红氏的话让白兴言和叶氏都犹豫了,白惊鸿更是阵阵心慌。
这就是财大气粗的表现,随随便便开口就扔出五百万两,这个数字简直让她们望尘莫及。
银子是好东西,可人家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只傻乎乎的把银子抬进来,随她们取用。现在红氏有条件了,她不但要握着国公府的管家之位,她还要把帐房也给握在手里,这不就是握住中馈了吗?
虽然如此做能解了白家一时之急,甚至还能保一世富贵,可是叶家可就捞不着油水了。
一座没有油水可捞的文国公府,除了世袭的爵位还有什么可图?价值瞬间就少了一半。
叶氏心有不甘,试探性地说道:“红妹妹,不是我不肯将中馈给你,只是这自古以来哪家哪户都没有妾室管理中馈的先例啊!”
白蓁蓁“切”了一声,“自古以来也没有让妾室的娘家养着你们的先例。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舍不得中馈,我看你们还是不饿。”
她现在也是豁出去了,什么父亲,狗屁嫡母,从前她们笑脸相迎,努力讨好白兴言是想维持这个家,是觉得生活或许还能有希望。可通过这次的事情她彻底绝望了,便干脆懒得再当什么乖巧听话的好女儿,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爹,她白蓁蓁也不是好惹的!
白兴言惊讶于这个女儿的变化,叶氏则早知白蓁蓁什么德行,毕竟这么些年了,这红氏母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还少干了?她只是忧心中馈一旦被夺走,将来她再无法从国公府弄出银子来,那跟叶家那边怎么交待?郭家也等着银两上门呢!
她继续为自己争取:“不如只留一位管家吧,毕竟则妾室做主中馈一事传出去了实在不好听,老爷的脸面才是最重要的。”
白蓁蓁摇摇头,“脸面没有命重要,都快饿死了还要什么脸。”
红氏则不去计较这个,她只对白兴言说:“老爷您看,还真让妾身给说着了。早就说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该问问二夫人的意见,不要自己做主,毕竟这个家不是你想说了算就能说了算的。您看,您前一句刚答应的事儿,二夫人后一句就驳了您的颜面,多丢人啊!”
白兴言气得直喘,一是气红氏竟想了这么个法子要握住府中命脉,二是那叶氏居然真的就当面打脸,让他受尽屈辱。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帮谁,只心里堵着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红氏走到老夫人跟前,面色总算缓合下来,软声细语地说:“老夫人,不是妾身想握实权,实在是想守住一份家业,这个中馈若握不住,那红家就是往国公府里搬进金山银山,也会转眼就被挪空,咱们连看都看不见。所以老夫人不要怪妾身,妾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老夫人点点头,她当然能理解红氏。人家的娘家出银子养夫家一大家子,这个中馈人家想要那也是情理之中的。更何况她现在是宁愿由一个妾室来掌握中馈,也不想再让那叶氏插手。就像红氏说的,如果还是像从前那样,金山银山都守不住。
“老身愿意将中馈交于你。”老夫人表了态,“咱们白家连外人的孩子都能养成亲闺女亲儿子,还能纵容着外人的孩子使手段来害自己的孩子,那么,由一个妾室握着中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罢,她看向叶氏,再道:“若是有人觉得不妥,那便离开白家,再去找个她认为妥当的人家生活去吧!咱们白家穷,养不起偷油吃的老鼠。”
叶氏差点儿没气昏过去,死老太太居然把她比做老鼠,简直该死。今日的羞辱她都记着了,早晚有一天都要找补回来,她一定要让这老太太和小贱人不得好死,将她们碎尸万段!
叶氏的双拳头狠狠握着,身子都打着哆嗦。红氏却咄咄逼人,又追问白兴言:“老爷到是说说,妾身的提议你同不同意?同意的话府里马上有钱,不同意的话,我便跟着大伙儿一起吃糠吧!反正我不怕受苦,你们能受得了的,我全都能受。”
边上那殡仪张典也跟着道:“国公爷,算好的时辰快到了,您还是先将小人的银子给结算清楚,免得祖先怪罪。”
白兴言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说不的底气了,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你想要中馈,便给你吧!”说完,又转眼看向那两个红家的下人,沉声道:“你们给我听好了,入了我文国公府,从今往后就是白家的人,莫要吃里扒外,分不清谁是主子。”
那二人立即行礼,齐声道:“奴才谨遵老爷教诲。”
白兴言闷哼一声,指着二人道:“既是国公爷的人,名字就要改姓白。”说着又指指那红兴,“你这个名字犯忌讳,便改叫白顺吧!”
二人再次躬身应是。
边上,白花颜手底下拧着帕子,又不甘不愿地说了句:“都是妾,凭什么就让她握中馈啊?既然是要妾室管家,不如让林姨娘和叶姨娘都一起学学,也能为父亲分担分担。”
白鹤染看了白花颜一眼,无奈地摇头。这个女孩子已经在走偏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她几次点化都没能成功。也罢,骨子里毕竟有叶家血脉,是随了叶家人的性子了。
“想要分担也可以。”她幽幽地开了口,“五百万入门费,把银子交了立即就可以入主中馈。谁要是能出得比红姨娘还多,那么我便替你们做了这个主,让红姨娘下台,你们顶上去。”她扫视众人,唇角含笑问道:“谁先出?是林姨娘,还是叶姨娘?”
白花颜不敢吱声了,小叶氏将头低了下去,不想参与这桩事,同时也暗叹自己的女儿还是太稚嫩,明明不该掺合的,非得说了那么一句话来。
林氏则拧了拧腰道:“我可没那么好的娘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我的娘家人还等着给京中的各家各户登门唱戏呢,红姐姐今后要是想请人唱堂会,可得想着我们林家点儿。”
红氏白了她一眼,“想到国公府来唱我不拦着,但能入了红府唱堂会的都是御班子,是在皇上跟前露脸的,你们红家还没那个资格。”
林氏冷哼一声,然后叹气道:“唉,我们林家要是也能进皇宫唱次戏,身价可得往上抬不少呢!”说罢,目光撇向叶氏,随即想起叶氏眼睛看不见,不由得生出些许郁闷来。
红氏要办的事都办完了,便带着白蓁蓁找了位置坐来,同时冲着那改了名字的白运招招手,从袖子里拿了几张银票出来。“带到帐房去入帐房,今后府上帐目,每隔三天由我过目一次,每一笔出帐入帐都给我计清楚了,除了老夫人以外,其它没有我的准备许,任何人不得私自去帐上支银子,包括老爷在内。你可记清楚了?”
白运立即应声:“奴才都记下了,姨娘放心,有奴才在,帐目上的事情红家怎么做白家就怎么做,保证一清二楚,任谁都钻不了空子。”
这话一出,叶氏的心就更凉了。红家帐目是出了名的清楚明晰,她今后要如何才能从国公府扣出银钱来?
两个新来的人退了出去,老夫人派了李嬷嬷带着他们去熟悉情况,殡仪先生张典也跟着去领银子,剩下一众人等聚在前厅,一时间个个都安静下来。
白兴言沉了沉心思,想着不管怎么说,至少白家眼前的银钱危机算是解除了,便也稍微的松了口气,继而轻咳了两声,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今日祭祖不在府中祠堂,改在城外光明寺。”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愣,就连叶氏也不明白为何临阵换了地方。
光明寺座落在上都城西十里的一处峭壁上,至今已有上百年历史。
最初那只是一座小寺,里面也只有一位老和尚带着一个小和尚守着寺院。因为地势特殊,寺院三面都是悬崖,甚少有人愿意冒险爬上去烧香拜佛,根本谈不上什么香火。甚至老和尚要经常带着小和尚下山去化缘,才能维持基本的生活。
可就在十几年前,皇上外出途径此地,突然兴致大起,弃马爬山进了这座寺院为边疆祈福。后不出一个月,西北大捷的消息就传到了上都城。
天和帝龙颜大悦,感叹光明寺香火之灵验,隧亲笔提字,为光明寺换了新匾。还拨了银子对寺院进行修缮,并把唯一一条上山的崎岖小路也给修成了台阶。
光明寺自此出了名,近十几年香火不断,每天爬上爬下的香客数都数不清。且附近寺院的高僧仰慕光明寺香火,纷纷前来投靠,很快就从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变成了一堆老和尚和一堆小和尚。如今光明寺一建再建,俨然成了上都城一左一右的第一大寺。
老夫人皱眉思索,虽然白兴言是临时改变祭祀地点,但或许也是因为红氏回府有了银钱,想要将祭祖一事办得漂亮些。再者,那光明寺连皇上都常去,白兴言有此提议她也实在挑不出反驳的理来,便也只好点了头,算是应下。
白鹤染也没意见,不管在府里还是在寺里,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换个地点罢了。
于是她看向白兴言,笑里带着了然道:“父亲要去,那便去吧!”你要出招,我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