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听你抚琴之时,神色面带凝重,且听汝之琴音悠悠婉转,可在这靡靡音调之中却是透着一股子低沉悲伤。”
见姑娘发问,蒙毅当即道出了心中想法,将自己的所听所感皆是说来。
言谈之间,昕玉撩动玉指,轻轻拨动着琴弦,她莞尔看向蒙毅,轻柔道:“琴声确不明快,可你又是如何断言此乃相似之曲?”
古琴发出低沉悠扬的曲调,或是心情所致,或是有感而发,又或是触景生情,总之,心所向则由琴声表达出来,世上情感千千万,悲伤、哀愁、相似等等苦味的情感皆是低沉悠悠,若非知音之人,却很难听出自己的真实心境。
而蒙毅竟能一口道出了自己的心境,不由让昕玉为之惊讶。
蒙毅邪魅地一笑,用手指指着脑袋,轻笑道:“当然用这儿思考的。”
昕玉眉目一簇,那白皙胜雪地脸颊上布上一丝疑惑,她甚为不解,听曲当是用心,何来用脑一说?
“此为何意?”
“观姑娘芳龄,应是与我大小无二,我等这般少年青春,皆为涉世未深的雏鹰,人生阅历尚且不足,对于人生看法也难鞭辟入里,故此,姑娘自然不会为此忧伤。”蒙毅侃侃地分析道。
不得不说,蒙毅分析的有着几分道理,昕玉本就是妙龄少女,且看她穿着打扮,行为举止,乃为大户人家的孩子,不会为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奔忙,如这等大小姐,自然难有丰富的人生阅历,也不会有什么残酷的现实。
简单说,她就是一位生活在甜蜜中的大小姐,还不足了解这残酷的世界。
“如你这般年纪,无法经历世俗的残酷,难懂其中的悲惨。而今你又是妙龄初开,正值豆蔻年华,多半是遇上了喜欢的少年郎,怎奈有情人不成终成眷属,故才悲从心里,有此感受而已。”
小小年纪,没有残酷生活的悲伤,那么就只有失恋时候的痛苦了,故意蒙毅才敢断言,她的琴声乃为相思之苦。
“所以你是通过合理的分析得出了最终的答案?”
蒙毅点了点头,又问道:“敢问我分析的可还在理?”
正如蒙毅说的那样,昕玉的确是有着相思之苦,不过,有一点蒙毅说错了。
昕玉没有否认,可也不尽然,道:“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哦?是哪一点?”
“我的确是有着喜欢的人,但我和他是彼此相爱,并非如你所言的不能成就神仙美眷。”昕玉说道。
“既是如此,你又何来悲伤呢?其中可有内情,不知我可有幸,聆听姑娘的往事呢?”蒙毅嘴上说话的同时,已经是不请自来,自顾坐在了昕玉的对面。
“你我素昧平生,第一次相见,我为何要与你诉说往事?”
允许他坐下,却是拒绝了蒙毅的请求,古代男女之间,坐在一起说话,很是被容易误会的,若是被知道自己与一位男子倾诉往事,那更是不得了。
蒙毅却是不以为然,只见他忽然背过身去,又忽然转过身来,又背过身去,又转过身来,看的昕玉心中大感疑惑,道:“你这是作甚?”
“你不是说我和你是第一次相见吗?方才我背转身两次,如今你我已经是第三次见面,难道还算是素昧平生吗?”
噗嗤!!
见他这般模样,昕玉一时间没有忍住,竟是笑出声来,身为大家闺秀,当是笑不露齿,笑不出声才是,奈何他实在逗趣的很,且言谈之间,落落大方,不似其他男生一般,与自己说话总是透着一种虚伪。
可蒙毅不同,他的眼睛很纯澈,语调很开朗,准确地说,昕玉感受不到他的任何邪念想法,对于蒙毅而言,并非觊觎昕玉的美貌,而纯粹的将其视为朋友,仅此而已。
“原以为将房夫子扔下水的少年会是一位十恶不赦之人,今此看来,恰与传闻之中迥然不同。”昕玉抿嘴轻笑道。
“你认识我?”
“而今‘拓跋毅’的名号,书院之中又有何人不识呢?”
听到她这样的话,蒙毅可丝毫不觉得他是在夸奖自己,自己的名气之大,可不是什么好名声,用四个字形容现在的自己,叫做“臭名昭著”。
只不过,拓跋毅的名字已经响彻内外,可识得他面容者,却是不多,毕竟,谁又能想到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郎,竟是殴打师者的学生呢。
蒙毅难为情地摆了摆手,道:“昕玉姑娘莫要取笑我了,现在书院之中,同学们见了我就跟见了瘟神似的,念姑娘不弃,还能允我坐下来。”
之前,昕玉也是以为‘拓跋毅’如同学们口中所说的十恶不赦,可见到他本人之后,尽管初次相识,言谈不算多,可拓跋毅给人的感觉并非如此。
反而是给人一种爽朗、天真的感觉,与他交流让人觉得很舒服,并觉得排斥厌恶。
不知不觉当中,昕玉只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心中的悲沉的痛快也是减轻了不少,她莞尔轻笑道:“与其说我的伤心往事,我更想听一听你的传奇故事。”
“我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被老师和同学们嫌弃的异类,倒是你,心有苦闷却憋着不说,长此以往,会得一种叫做‘抑郁症’的病。”
“抑郁症?!”
昕玉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病。
蒙毅也懒得解释,就算解释了他们也未必听得懂,道:“闲话少叙,还是说说你的故事吧?说不定我能帮你走出阴霾也未可知呢?”
反正蒙毅也闲来无事,课上老师又不让他上课,而他这段时间,将书院的所有书都看了一个遍,基本上都是学会了。
若是空闲之余,还能拯救一位迷途少女,倒也不失为一件善事。
“他叫元朗,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二人本以是订下婚约,可就在大婚的前天晚上,他被人抓走了,……”
原来,昕玉的青梅竹马是一位年轻的小帅哥,在结婚的前天,帝国征收兵役,元朗便是位列其中,他被强行征入军队之后,被派往了漠北前行。
在一场匈奴的突袭站中,元朗战亡,而他临死之前紧紧地握着昕玉送给她的玉坠,得知此消息后,昕玉陷入了悲痛欲绝当中。
从此之前的数年中,家中二老多次给他安排相亲,可都被她给拒绝了,这些年来,昕玉始终不能忘怀过去,走不出元朗死亡的阴霾。
而她已经不知拒绝了多少男子的追求,其中就包括书院之中有着“温润公子”雅称的楚羽唐。
“你脖颈上带着的玉坠,就是他的遗物吧?”蒙毅说道。
昕玉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话,每次想起元朗,她的眼眶总会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一股难以言说的哭诉心情油然升起。
蒙毅最是见不得女子哭的,他拿出了一块巾绢给了昕玉,道:“想哭就大声的哭吧,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面要好的多。”
可就是蒙毅在给昕玉递手帕的过程中,被几个人在湖岸对面的人看到一清二楚。
“羽哥,你快看,有人在调戏嫂子!!”
其中一个人,指着凉亭下的蒙毅,说道。
楚羽唐顺着那人的目光看了过去,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后,他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昕玉是他喜欢的女人,没有人敢碰,想不到竟有人敢调戏自己的女人。
楚羽唐将竹简往地上一扔,怒道:“兄弟们,过去瞧瞧,是那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挖本公子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