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出身高门大户,不会像那些百姓那般立刻开口讨论,口不择言。可是他们眼中的鄙夷和蔑视,却一点也没少。
这二殿下御衡分明就是要帮袁霏雨了,沐风何和白子墨对视一眼,似乎都在考虑要不要替楚惊鸿说话。
可是他们都是外男,若是说多了,只怕楚惊鸿的名声就更加狼藉了。
听了袁霏雨的辱骂,楚惊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啧……二殿下和霏雨公主,未免也太瞧不起战王殿下了呐!”楚惊鸿语气轻松的说道。
不等御衡说什么,袁霏雨已经忍不住了:“我哪有瞧不起战王殿下,楚惊鸿,你……你……你又诬陷我。”
御衡也跟着说了一句:“牙尖嘴利,倒打一耙!”
楚惊鸿笑了笑,只是这次笑容,显得有几分森冷。
“我若是仗着战王殿下撑腰,岂会打你一个巴掌那么简单?就冲你诋毁我和战王的清白,我就可以撕烂你的嘴!不知道烂了嘴的公主,还能不能用来和亲呢?”
袁霏雨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往御衡身后躲,她心里就奇了怪了,为什么这楚惊鸿在战王府住了几天之后,变得如此尖牙利齿,气势迫人,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御衡抿了抿嘴唇,虽然楚惊鸿的话不好听,但是道理确实对的。
如果御龙渊真的出面维护她,别说打袁霏雨一巴掌了,就算是直接杀了袁霏雨,南秦都只能送礼到战王府赔罪,根本不敢开口逃回公道。
这就是不容置疑的实力。
御衡深吸一口气,心中萌生了战意,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兵权从御龙渊手上夺回来,要让楚惊鸿像过去一样,哭着求他!
“哼!”御衡拂袖离去,走入了男宾席位。
阮阮从始至终一直都乖顺的低着头,她只是御衡的妾室,虽然现在有了名分,可也没有资格和这些公主们坐在一起,只能和家中官职低微的小姐们同坐一桌。
见御衡离去了,袁霏雨知道今日这个亏怕是吃定了,只能满眼怨愤的瞪着楚惊鸿,恨不能在她身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倒是温凉玉微微垂眸,似乎想起什么,然后低声在袁霏雨耳畔说了两句话。
袁霏雨听完温凉玉的话,立刻眉开眼笑了,乖顺的跟着温凉玉入席,临走前还不忘给楚惊鸿扔了一个“走着瞧”的眼神。
楚惊鸿略有疑惑的挑挑眉,难道等会儿还有什么好戏?
管他呢,她打算给阮阮做了手术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众人纷纷入席,楚惊鸿因为身份使然,不得不和她讨厌的袁霏雨、温凉玉坐在同一桌。
在这个桌上,还有西赵公主白若兮,和几个身份贵重的高门嫡女。
女人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的不是衣裳首饰,就是家长里短,楚惊鸿不怎么感兴趣,倒是有一句话吸引了楚惊鸿的注意力。
“哎,你们听说了么,前两天皇宫里丢了一块四方星宿玉。”说话的是谁家小姐,楚惊鸿记不清了,但是敢于开口讨论皇宫中的事情,多半身份不低。
片刻后有人应声道:“听说了听说了,那块四方星宿玉,是战王殿下在战场上偶得,送给凤舞郡主做发簪的,只是郡主一直陪伴太后在风华寺礼佛,只带木簪,所以暂时保管在皇后那,皇后又放到了陛下的私库里,觉得会比较安全,没想到竟然在凤舞郡主回京之前被偷了,真是可惜。”
那人说完之后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楚惊鸿。
楚惊鸿了然了,原来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呢,看来御龙渊的烂桃花还真是不少,这些高门贵女,宁可担着会犯欺君之罪的风险,也要把这话传到她耳中,还真是煞费心机。
只怕……这又是那凤舞郡主安排的吧。
楚惊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众人见楚惊鸿不为所动,立刻又有人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听说了,战王殿下知道此事之后,立刻又千方百计的寻了两个四方星宿玉,给凤舞郡主做了一对儿耳坠子呢。”
“天啊!真的吗?”这话一出,众人都惊讶了,就连男宾那边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那是什么东西啊,那是四方星宿玉啊,可不是什么萝卜白菜。
全天下一共只有二十八块,而且还失传了近百年,如今御龙渊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三块来,这简直太惊人了好吗?
而惊人的却并不只是因为他手上有星宿玉,惊人的是天下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御龙渊竟然随随便便就送给凤舞郡主当做耳坠子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厚爱。
楚惊鸿脸上波澜不惊的喝着茶,可是不可否认她心里还是掀起了一片涟漪。
这种事情,凤舞应该不至于蠢的拿出来说谎,毕竟在场这么多人,这话很快就会传到御龙渊耳中,若是她说谎,过不了今日,就会被拆穿了。
这样说来,这件事,九成是真的。
楚惊鸿忍不住又响起那个黑衣人了。
为什么她拿出四方星宿玉,御龙渊就要杀她,什么御龙渊得到四方星宿玉,就要送给凤舞?
她明明记得御龙渊说过,四方星宿玉是天下人都想得到的,他也不例外。
把心头好送给一个女子,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楚惊鸿觉得口中的茶水开始变得苦涩了。
她不觉得自己喜欢或者爱御龙渊,她把这种憋屈的感觉,理解成占有欲。
“这人比人啊,真的会气死人的,有的人爬床都得不到一点怜惜,可人家凤舞郡主久不在京城,在战王心里的地位却丝毫没有动摇,啧啧啧,让人说什么好呢?”袁霏雨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打击楚惊鸿的机会,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她身旁的温凉玉脸色越来越黑。
楚惊鸿若是会被这么几句话就说的变了脸,那她就不是楚惊鸿了,就算她心中不悦,也不可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等她问过御龙渊之后,再决定这个气,朝谁撒!
想到谁,谁就来了。
“战王殿下到,凤舞郡主到——”
他们二人竟然是一起来的。
因为战王殿下的位份高,所以在场的所有赴宴宾客都纷纷站起身迎接,楚惊鸿也不例外。
楚惊鸿的位置是背对着那月洞门的,她只能略微回头,用余光看向那通往锁清湖的月洞门。
只见那一男一女同走来。
男的丰神俊朗,一身玄色长袍,透着令人高不可攀的气势。
女的容貌出众,浓眉大眼,看起来有几分英气,不似这些高门贵女那般娇柔,符合她出身将门的身份。
楚惊鸿并没有在凤舞脸上停留多久,她的注意力在凤舞的衣着上。
凤舞郡主竟然也穿着一身玄色衣裙,这是女儿家少用的颜色,可穿在她身上,却没有分毫令人觉得不妥。反而衬托这她更加气势迫人。
男尊女贵的一起走进来,俨然一对穿着情侣装的夫妻啊。
楚惊鸿袖子下面的手攥了攥,忍不住去想,难道御龙渊因为她把凤舞赶走了,还杀了凤舞的丫鬟,所以御龙渊故意让她来赴宴,然后还要穿成这样,跟凤舞一起出来打她的脸么?
楚惊鸿觉得自己气得血压都有点高了。
不行,沉住气,输人不输阵。
……
站在男宾席的沐风何和白子墨,几乎是一看到御龙渊和凤舞的样子,便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楚惊鸿。
白子墨低声道:“御龙渊这是什么意思?又要扣着惊鸿在府上不放,又要和凤舞出双入对,这不故意恶心人么?不行,我要带惊鸿走!”
白子墨刚要动,手腕就被沐风何拉住了。
沐风何开口道:“你今日带她走,明日整个京城都会说她和你睡过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你还让她怎么活!”
白子墨嘴角一抽,有些尴尬,却没有反驳沐风何的话。谁让他眠花宿柳风评不好呢。
“可是也不能看着惊鸿受欺负啊!要不你去,对对对,你去,你风评好,正人君子,你带她走,就不会有人乱嚼舌根了!”白子墨反拉住沐风何的手腕,想把他往外推。
沐风何苦笑一下:“子墨,我是个大夫,手无缚鸡之力,你觉得我能在战王殿下面前,带走惊鸿公主吗?再说了,你我都是外男,就算我风评略好,若是今日带走了她,她也少不了一个妖媚惑人的名号。这个忙,我们帮不上!”
白子墨叹口气,他一直十分信任沐风何,因为沐风何比起他来,更加冷静和聪慧。
可是……可是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楚惊鸿受屈受辱么?他心里难受!
沐风何见白子墨塌了肩膀,开口宽慰道:“以不变,应万变,依我看……没有人能在惊鸿公主手上,占到便宜。”
沐风何对楚惊鸿盲目的信任,让白子墨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
“十三叔,凤舞。”二殿下朝着二人热络的打招呼。其他众人则是对御龙渊行礼。
不等御龙渊开口回应众人,凤舞郡主已经拿出女主人的气势,开口道:“今日是私宴,无需多礼,我久未回京,想借着太后娘娘赏的斋宴,跟大家热络一下罢了。”
二殿下笑了笑,开口道:“凤舞,还是你面子大,十三叔可是出了名的非国宴,不参与。咱们这些晚辈的聚会,十三叔还是第一次来呢。”
凤舞微微低头,嫣然一笑,把羞涩摆了满脸。
“二殿下别开舞儿玩笑了。”凤舞不着痕迹的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一枚花瓣形的白色玉髓,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太甚,一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四方星宿玉!”人群中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紧接着便听到众人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音。
楚惊鸿定睛一看,心沉了大半,果然是四方星宿玉。
穿着情侣装出来招摇,带着定情信物出来炫耀,这凤舞郡主为了宣誓主权,还真是煞费苦心。
楚惊鸿忍不住嗤笑一声,将视线看向御龙渊,却没想到,她看御龙渊的时候,御龙渊竟然也在看他,这么巧?
当然不是巧合,御龙渊从一踏入锁清湖就开始寻找楚惊鸿的身影,看到她一身素衣顶着花猫脸的样子,御龙渊心里忍不住笑了笑。
说来也奇怪,不久前还觉得丑陋的样子,现在看来倒是觉得有几分可爱。
只是她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似乎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为何不开心?难道有人欺负她了?
御龙渊眼神飘过她那一桌的人,发现各个脸上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心下明白了些许。
这楚惊鸿过去一直都是受欺负的人,如今她虽然变得聪慧伶俐了,可这些人应该还对她不了解,想来应该是没少冷嘲热讽。
难道是因为这个不悦了么?
御龙渊阔步朝着楚惊鸿那一桌的方向走过去,此番举动正合了凤舞郡主的心意,凤舞郡主连忙快走几步和御龙渊并肩而行。
在凤舞眼中,这世上的女子,只有她才有资格站在御龙渊身边,那个北楚公主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她争。
别以为借了战王府的手打死她身边的丫鬟,就能顺利脱身了,今日她就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质子,尝到教训的滋味!
凤舞一边走一边朝着那一桌一个小姐递了个眼神。
那个小姐心领神会,立刻开口奉承道:“参见战王殿下,参见凤舞郡主,郡主今日的衣裳真好看,若不是郡主穿出来,我还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穿玄色,郡主真是气质天成,与战王殿下站在一起,相得益彰,一看便是一对璧人。”
紧接着便有人附和道:“可不是么,这颜色可不是我等能驾驭的了的,要凤舞郡主这样出身将门的巾帼英雄,才能穿出这飒爽英姿。”
凤舞听到众人的奉承,低头浅笑道:“你们别取笑了,不过是我看着容泽哥哥穿着好看,缠着他要了一匹布穿着玩而已,那就像你们说的那么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