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奎没有找到嘉陵。
昨天晚上开始,他便在嘉陵的住处门外蹲守了,守了一整夜没见到嘉陵的人。
这事儿让朱奎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荣京汇报这件事儿。
荣京现在是铁了心要打算把嘉陵灭口了,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达成目的,
朱奎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已经很清楚这一点。
可现在等不到嘉陵的人,朱奎确实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犹豫过后,还是拨出了荣京的号码。
………
手机响起的时候,荣京正在给宁皎依准备午饭。
他刚刚将牛排腌制好,手机便响了起来。荣京擦了擦手,接起了电话。
“荣先生。”电话那边,朱奎毕恭毕敬喊了他一声,“我没找到嘉陵小姐,在她家门口等了一夜,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朱奎越说越小心,就怕荣京爆发。
不过,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听完朱奎的话以后,荣京只是呵呵笑了一声。
随后,他对朱奎说:“不用管了,你回来。”
朱奎完全没想到荣京会这么说。
他懵了一下,不敢相信地问:“闻染那边……不用看着了吗?”
虽然闻染确实挺听话的,但荣京并不信任她。
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亲自去送闻染了。
“嗯,不用再跟她联系了。”荣京回答得很干脆。
说完之后,直接挂了电话。朱奎在电话里说的情况,荣京早就猜到了。
宁皎依被他带走,嘉陵肯定一醒来就会联系宁绥和和傅定泗通风报信。
到时候,这两个人就会怪到嘉陵头上。
嘉陵“背叛”了宁皎依这么多年,按照宁绥和对宁皎依的在意程度,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次嘉陵又间接害得宁皎依被他带走,下场只会更惨。
荣京倒是不怕嘉陵暴露他的什么秘密,因为她对他的事情根本不了解多少。
没有任何把柄在她手上,他又何须费力气把她弄回来?
反正他的目的只是遗弃废棋而已,这枚棋子由谁来处理,他并不在乎。
至于闻染,那就更好操纵了。
荣京给闻染安排的任务是让她假扮宁皎依,但他并没有天真到觉得闻染能骗过所有人。
盛驰耀那么精明,吃过一次亏,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
至于傅定泗和宁绥和,迟早也会发现不对劲儿。
到时候闻染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荣京安排闻染去名城,并不是真的为了让她演宁皎依,而是等着她败露之后被处理,被灭口。
这样一来,无需他亲自动手,所有的麻烦都解决掉了。
想到这些,荣京勾唇笑了起来。
他捏着手机回到了卧室。
………
荣京进来的时候,宁皎依正坐在床上发呆。
房间里的遮光窗帘一直都紧紧地拉着,根本看不到阳光。
这样的环境下呆了两天多的时间,宁皎依觉得自己都要抑郁了。
荣京把她的脚绑在床上,只有她上厕所洗澡的时候他才会替她解开镣铐,然后在外面等着她,等她出来了,再把她拷上。
宁皎依想过跑,但荣京简直是二十四小时守着她,她完全没有钻空子的机会。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傅定泗和宁绥和发现不对劲儿,等他们来救她。
可是,荣京安排了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去了名城,他们真的能发现不对劲儿吗?
宁皎依越想越觉得迷茫。正头疼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她已经没有心思抬头去看了。这里除了荣京之外,大概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午饭吃牛排。”荣京走到床边坐下来,抬起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你最喜欢的黑胡椒味菲力,我找人在附近的牧场买的。”
宁皎依嘴巴挑剔这一点,荣京是很清楚的,
她喜欢吃菲力,而且一定要很新鲜,从来不碰任何冷冻的牛排。
关于她的每一个小习惯,荣京都记得十分清楚。
然而,宁皎依听完荣京的说辞之后,却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其实,同样的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她大概率是会很感动的。
毕竟,除了亲人和爱人之外,没有谁有义务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但这话是荣京说出的,想到他前面那么多年都在监视她的生活,宁皎依除了膈应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种感觉了。
什么感动,根本不存在。
“怎么不说话?”荣京捏住了宁皎依的下巴,似乎是对她的沉默不太满意,“你不喜欢吗?”
宁皎依:“……”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
谁会喜欢他这种变态?
她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不过宁皎依现在已经懒得跟荣京争辩什么了,经过了上次的对话之后,她就完全放弃了跟荣京讲道理沟通这件事儿。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和他说话除了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之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如果是他准备的,你是不是会很开心?”
宁皎依不说话,荣京也不放弃,自顾自地说着。
而且,不知不觉中,又把话题扯到了傅定泗的身上。
“可惜,他不会记得你喜欢吃什么。”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谁这样关心你,你为了他放弃了骄傲和自尊,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在我身边不好吗?你可以随意做自己,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你的世界里只需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去上厕所。”宁皎依不想再听荣京疯言疯语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强忍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荣京要是再这么说下去,她感觉她又要忍不住骂人了。
“我抱你去。”荣京温柔地应了一声,然后将宁皎依脚上的镣铐解开,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了起来。
宁皎依低头看着他的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实在是太膈应了……
其实之前倒不是没有跟异性朋友有过肢体接触,早年间她跟严起江可以说是一见面就勾肩搭背。
但是她对严起江就完全没有这种膈应的感觉。
说到底还是因为荣京是个变态——
荣京把宁皎依放到洗手间之后就去门外等着了。
………
宁皎依站在洗脸池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两天,她已经很憔悴了。
虽然荣京不会饿着她,甚至还每顿饭都在按照她的口味亲自下厨伺候她,可是她真的开心不起来。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如果傅定泗和宁绥和一直没有找到她,难道她要一直跟荣京这个变态待在一起吗?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宁皎依就觉得窒息。
她决定了——
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傅定泗和宁绥和的身上。
这种时候,她要先自己想办法。
现在她表现得很想走,荣京自然会对她有防备心。
如果她顺着荣京,荣京说不定会稍微卸下一些防备——
最起码,不会二十四小时把她绑在床上了吧?
至少能让她在这座别墅里自由活动,那样她跑走的机会也会多一些。
不过,要顺着荣京,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宁皎依站在镜子前,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挣扎。
后来,她上了个厕所,洗完手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荣京在对面站着。
他看向她的时候,目光永远是这么灼热。
赤裸裸的,带着男性对女性的征服欲。
“我饿了。”宁皎依冷眼看着荣京开了口,“有什么吃的?”
她没有刻意放低自己的姿态,因为那样实在是太容易引起怀疑。
荣京这种疑神疑鬼的人,变化太突兀,他肯定会多想。
“我带你去餐厅。”
虽然宁皎依的语气堪称恶劣,但荣京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仍然是开心的。
比起她的沉默,他更喜欢她向他提要求,可以不讲道理,甚至无理取闹都没问题。
他想要的,就是一个鲜活的她。
宁皎依从荣京的眼底看到了惊喜和兴奋。
再回忆一下自己刚刚说话的口吻……
宁皎依现在都要怀疑荣京是不是受虐狂了。
她这样跟他说话,他竟然还很开心?宁皎依正这么想着,荣京已经走上来搂住了她的腰。
“走吧,我让人送来了面包,今天上午刚出炉的,你先吃一点儿填填肚子。”荣京的声音分外地温柔。
可惜,宁皎依却不怎么领情。
她直接拍开了荣京的胳膊,“别碰我,我自己能走。”
她在发脾气,荣京怎么会看不出来。
实际上他并不喜欢发脾气的女人,可因为对象是她,所以即使是发脾气,他都觉得很开心。
比起她一言不发冷暴力的样子,他更喜欢看她发脾气。
她本来就该是骄纵高傲的,他痴迷的就是这样的她。
她肯在他面前发脾气,说明她已经在亲近他了。
至少,在荣京的想法里这样的。
被宁皎依甩开以后,荣京非但没有生气,还灿烂地笑了起来。
宁皎依看到他笑,只觉得诡异,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见她这样,荣京反倒笑得更开心了:“我喜欢你和我发脾气的样子。以后你可以每天都这样。”
这话听得宁皎依瞠目结舌。
长这么大,她头一次听人说喜欢别人跟他发脾气的。
宁皎依忍不住问荣京:“你受虐狂?”
荣京摇摇头,“不是,这种情况我只针对你,因为你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存在。”
……又开始了。
宁皎依现在很后悔问他刚刚的问题。
他们两人一边说一边下楼,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餐厅。
进到餐厅之后,荣京拉出了一把椅子让宁皎依坐下,然后去旁边的盒子里拿了甜点和餐前面包送到了宁皎依面前。
甜点和面包都是装过盘的,摆放整齐,看起来跟米其林餐厅没什么区别,特别精致。
关于荣京会做饭这一点,宁皎依也是挺惊讶的。
但这两天,她吃的饭确实都是荣京亲手做的。
虽然被荣京关起来了,但是宁皎依也没有搞绝食那一套。
荣京这种变态,绝食这种幼稚的办法哪里能威胁到他?
把盘子摆到宁皎依面前后,荣京又给她冲了一杯咖啡,“今天牧场送了牛奶过来,你试试拿铁味道怎么样。”
宁皎依“哦”了一声,她端起拿铁来喝了一口。
唔,味道还不错。
“好喝吗?”荣京问。
宁皎依:“哦,还行吧。”
她的回答很冷漠。
不过,对于荣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鼓励。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喝。”荣京像个小孩子一样,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已经把牧场买下来了,下次带你去看看。”
带她去看?听到这句话,宁皎依的眼睛亮了一下。
听荣京这意思,是打算带她出门了?
宁皎依心头燃起了几分希望。
“当然,得等到你听话的时候才带你去,嗯?”荣京揉了揉宁皎依的脑袋,“先吃吧,我去准备午餐。”
宁皎依不耐烦地拍开了荣京的手,没好气地说:“那你还是滚去做饭吧。”
荣京倒是一点儿脾气都不发,甚至还笑着说:“嗯,都听你的。”
宁皎依:“……”
他真的是一朵奇葩,而且是让人无法招架的奇葩。
从来没见过被人怼了之后都能这么开心的人,他估计真的有受虐倾向。
**
傅揽淮那边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调到了所有主干道的监控录像。
视频文件实在是太大了,数量又多,根本没办法发邮件,于是,傅揽淮打算当面把硬盘给傅定泗。
他想去找傅定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兄弟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够可笑的了……
傅揽淮轻声叹了一口气,随后,他拿出手机拨出了傅定泗的号码。
………
傅揽淮来电时,傅定泗正在谨诺的办公室处理今天的工作。
“什么事儿?”傅定泗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冷漠。
傅揽淮说:“监控已经全部调出来了,文件太大不方便发邮件,你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
傅定泗没说话。
见他沉默,傅揽淮大概明白了,傅定泗这是不愿意见他。
傅揽淮倒也不怪他,于是说:“那我给你送去西苑别墅吧。门上密码还是你生日吧?”
傅定泗:“嗯。”
傅揽淮:“那你忙,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我现在去给你送。”
傅定泗说了一些“谢谢”,然后就挂电话了。
谨诺最近正在忙着下个季度的量产,还接了不少国外的单子,傅定泗手头要处理的工作很多。
他既要找宁皎依,又要忙这些工作,时间几乎不够用了。
今天的文件一直处理到夜里九点钟,总算是告一段落。
傅定泗坐在办公桌前闭目养神几分钟之后,便抄起车钥匙走出了办公室。
他来到了地库,上车发动车子,朝着西苑别墅的方向开了过去。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他回来之后一次那个地方都没有去过,但路线却熟悉得不行。
那个人的记忆……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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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以后,傅定泗将车停在了别墅门前的停车坪上。
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抬眸看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心情有些微妙。
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属于他的地方。
回来之后,傅定泗本能地排斥来这里,就像他排斥那个人一样。
傅定泗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这才走上去输入密码开门。
进门之后,傅定泗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傅揽淮将硬盘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傅定泗一进来就看到了。
他看了一眼硬盘,随后又将视线挪到了别处。
虽然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但别墅里依然很干净,想来应该是有人定期来做清洁的。
房子很大,没什么人情味儿,这倒是跟那个人机械死板的劲儿很搭。
傅定泗走到鞋柜前准备换拖鞋进门,一打开柜子,却看到了一排高跟鞋。
高跟鞋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傅定泗盯着那排高跟鞋,眸色逐渐转深。
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再次涌入了脑海。
他看到了宁皎依和那个人在这里亲密互动的画面,挥之不去。
傅定泗骤然捏紧了拳头,眼底逐渐聚起了戾气。
他直接关上了柜门,脱了鞋,赤着脚走向了楼梯。
走到楼梯处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宁皎依将那个人抵在栏杆上调戏的模样。
堂堂一个大男人,被宁皎依调戏得脸红脖子粗的。
宁皎依在他面前的时候笑得那么灿烂,像个单纯得没长大的孩子。
傅定泗停在了栏杆处,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捏住了栏杆。
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指关节都在泛白,力道大到几乎要将栏杆捏碎了。
他愤怒,嫉妒,可是却无能为力。
因为那个人就是他,且他们两个人是不能共存的。
所以,他永远都没办法朝着那个人发泄愤怒。
傅定泗用力掐了一把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该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宁皎依被荣京带走了,当务之急是把她救出来。
傅定泗是个理智的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收拾好情绪之后上了楼,找到电脑,将硬盘插到了电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