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老兵还想要说什么，穆玥璃却打断了他。
“在我心里，你和那些在前线的士兵没有任何区别，你若是还承认自己是一个兵，这个银子就必须收下！”
穆玥璃的神情坚定无比，说出来的话也是铿锵有力。
兵？
那老兵听着穆玥璃的话，先是愣了片刻，随后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们……还是兵？”
“当然是！你们永远都是我们北渊最优秀的士兵，是我们北渊的英雄！”穆玥璃一字一顿。
那位在战场上都没有流过一滴泪，甚至知道自己失去双腿后，也坦然接受的老兵，在这一刻红了眼眶。
英雄……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词形容过他们。
他们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士兵，甚至他们战死后，很多尸身都没能找回来。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英雄，只是觉得自己是北渊的战士，是所有平民百姓最坚强的护盾。
所以哪怕面临的是死亡，他们也会义无反顾。
可就算是这样，在她们失去健全的身体后，还是被抛弃了。
虽然他们知道就算继续留在军队里，他们也没办法再上阵杀敌了。
但是心中还是有很多不甘，因为她们还有那么多的抱负没有去实现。
而这一退，就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原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但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是英雄！
这……怎么能让人不激动？
“我……我永远都是北渊的士兵，若是哪一天北渊需要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重新拿起长剑！”那老兵捧着手里的银子，哭得像个孩子。
旁边的那一群人看到这一幅画的，眼眶也有些泛酸。
“好！”穆玥璃定声应下。
这一路走来，穆玥璃见过了十几户退下来的老兵。
他们多多少少身上都带着一些旧伤，日子过得十分艰苦，甚至有些明明只是很轻的伤势，但因为没有及时治疗，慢慢的就拖成了恶疾。
虽然每一家的困难都各有不同，但是唯一相同的是在穆玥璃过去之后，那些老兵的眼神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与信仰。
有时候，灵魂的救赎要比身体的救赎更来得重要。
这让穆玥璃完全不后悔今天来走这么一遭。
“穆夫子，前面就是忠伯的家了。”到傍晚时分，就只剩下最后一位了。
“嗯。”穆玥璃听到这个名字，眼神稍稍动了动。
“忠伯孤家寡人，等他卸甲归田的时候，家里的老房子早就已经塌了。这所房子还是村里的村民合伙一起帮他修建的，所以有些偏僻，这条路也不太好走，穆夫子小心些。”穆玥璃如今在马管事的眼里简直是普渡众生的女菩萨。
那必须是要全心全意保护着的。
“嗯。”穆玥璃点了点头，这一点路她倒是不在意。
更难走的她都不知道走过多少了。
反倒是马管事他们，爬得有些气喘吁吁的。
一行人好不容易爬到忠伯的家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
“难道是不在吗？可是书院这几天休沐，忠伯也没有地方去啊。”麻管是有些疑惑，随后又看了一眼穆玥璃，“穆夫子，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附近找找看，估计忠伯是出去有事了。”
“好。”穆玥璃点了点头。
在马管事离开后，穆玥璃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屋子。
修葺的确实是比较寒酸，但好在该有的都还有，就是装饰的有些简陋了些。
但是院子要比他们之前去过的那些老兵家里都要来的干净。
要知道那些人在家里可都还是有穆玥璃人的，忠伯一个独居的中年男人，竟然收拾的这么干净？
穆玥璃顺着屋子往后面走了走，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味，好像是有人在这里烧什么东西。
穆玥璃眉头皱了下，之前马管事就已经说了，这个山头就只有忠伯一个人住在这里。
应该不会有人大老远的跑来这里烧东西吧？
穆玥璃顺着气味走了过去，发现在这栋小屋的后面居然立着一个坟头。
坟头面前只插着一块没有刻字的木牌，而木牌前面这是一堆还没有完全燃烧殆尽的纸钱。
刚才那股味道，就是这个了。
穆玥璃疑惑的上前，想要查看一下。
“你来这里做什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线。
穆玥璃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背影，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了退了，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一个安全范围。
也是到这个时候，穆玥璃才认出他来。
这就是忠伯！
“我是同马管事是一起过来探望你的。”穆玥璃迅速的收敛好的情绪，缓声解释了一句。
“探望我？我这么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好探望的？”忠伯扫了一眼穆玥璃，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
只跛着脚，一点一点挪到了那个坟头前，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那束野花放到了墓碑前。
那姿势轻柔的不像话，就好像是在对待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这里面藏着的是谁？”穆玥璃难得在一位男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我的夫人……”忠伯顿了顿，还是回答了穆玥璃。
“对不起。”穆玥璃道歉。
“她的死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道什么歉？”忠伯头也没回，将那束野花摆到最佳的位置后，这才重新站了起来。
穆玥璃眉头挑了挑，这老头说话还挺冲的。
马管事不是说这位忠伯是一个极其好相处的人吗？
他确定他的脾气很好？
“忠伯，你怎么在这里？我在外面找了你很久呢。”而就在这个时候，马管事也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忠伯看到马管事，脸上的神情倒是稍稍的缓和了些。
“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屋里去说吧。”马管事看了一眼忠伯身后的坟头，迟疑了片刻后开口。
忠伯也没有拒绝，一瘸一拐地带着穆玥璃他们进了自己的屋子。
屋里面的陈设十分的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招呼你们，有事赶紧说，说完赶紧走。”进屋后，忠伯就直截了当的说道，语气里隐约还带着几分被打扰了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