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咬了咬舌头,舌尖的刺痛让我神智瞬时清明,我飞身而起,撞开了青芜。
穷蝉见了青荼情形,亦顾不得军前指挥,欲助青荼一臂之力。奈何陷在雪魔兵重重包围中,一时脱不得身。
而青荼所属魔兵因失去了三军统帅,阵脚大乱,竟被雪魔兵反杀,这两军形势一时急转直下,难以预测。
我虽阻了青荼,然雪魔王的法杖凝聚着无数冰箭,疾射而出,发出呲呲响声,青荼防身的法阵渐渐皲裂破碎,这些冰箭以雷霆万钧之势直袭青荼命门。
我心如被重拳猛击,喉咙如被扼住,发不出声响,只能眼睁睁望着青荼就死。
“汝命休矣!任你步步谋算,却躲不过天命,如今是天要灭你,本王成就不朽功业就在今朝。”雪魔王掩饰不住的得意,狂笑不已。
“嘭!”
竟是那蛇妖花柳挡在了魔头的面前,它巨大的蛇身游动着,在殿中盘成一个大圈,将青荼圈在其中,形成一道绿墙。
硕大的蛇头绿莹莹、亮晶晶,丑陋的蛇脸痴痴凝望着青荼。
青荼处在法阵中,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脸绿了好几度。
雪魔王大怒,正要出手灭了蛇妖。
“噗呲!”
雪王难以置信地望着胸前的剑,他回过身来,惊怒交加道:“逆子,你竟敢弑父!”
我的心终落到了实处,不过也被这一幕弑父救情郎的戏码震撼住。
这雪姬,对青荼,果真用情至深,竟为了她不惜杀父。
青芜见雪姬不惜杀父助青荼,嫉妒得红了眼,向青荼扑过去,想致他于死地。
我顾不得许多,拼死阻挡,与之战在一处。青芜术法不弱,我受了重伤,只得勉力阻挡。我用余光瞄了一眼青荼,他脸色苍白,显得羸弱不堪。
我暗下决心,唯今之计,为让青荼活命,我亦须得以命相搏。
我与青芜战了个昏天暗地,雪姬与雪魔王亦是生死较量。
雪姬用的剑剑尾坠着凤翎,剑身如雪,薄如鸿毛,锋锐无比。
雪魔王心口被刺,鲜血潺潺流出,濡湿了雪衣战甲。
雪姬如在暗夜中绽放到极致的曼陀罗花,诡魅冷艳,“我为何不敢?”
她狠狠拔出剑,血霎那间喷涌而出,溅在她娇美的面庞上,映着云容月貌,愈发触目惊心,“我的……父王。”
雪魔王眸中射出阴毒的冷光,形如恶鬼,雪白须发狂飞,他暴吼一声,如苍茫雪原引颈长啸的狼,无数的风刀冰刃凝成,向雪姬疾射而去,看雪魔王这架势,竟是想将雪姬打得魂飞魄散。
这父女二人相残,已然是不死不罢休。
雪姬全然不顾这风刀雪剑,殷红的裙裾在风雪中翻飞,似扑火的飞蛾,无往无惧,风刀割了她花一般的面容,雪箭刺穿了她玉一般的肌肤,她决绝穿过风雪,又狠狠刺了雪魔王一剑。
“吾为戮此贼,愿入九幽地狱,永不超生,天上神明,魔界诸魔,共鉴之。”
“噗呲!”
雪魔王将这剑死死摁在兰修的胸膛里,“汝该杀!这第一剑,为雪国数万臣民,汝身为君王,弃国而逃,为一己权欲,兴风作浪,屠万千生灵。”
“噗呲!”
雪姬将剑拔出,又狠狠刺入,“汝该杀!这第二剑,为我母后,汝为人夫,不顾结发之情,抛妻,杀妻,枉费母后待汝一片痴心,竟为汝枉送了性命。”
“噗呲!”
雪姬周身已是狼狈不堪,却剑不留情,“汝该杀!这第三剑,为吾自己,汝为人父,卖女求势。吾死了九十九个夫婿,汝得九十九座城池,畜生!”
“汝之行径,人神共愤,天下诸神众魔皆可杀,吾为何杀不得?”
雪魔王受这数剑,却在临死之际拼死一搏,欲给雪姬最后一击。
青芜乱了神智,嘶吼道:“雪儿!”
我趁他心神大乱之际,生受了他一掌,也趁机狠刺了他一刀。
可他却生生震开了我的刀,挡在雪姬面前,生生受了雪魔王一掌。
破穹刀乃上古大妖的骨头做成的刀,竟被青芜瞬间爆发的力量震得刀口翻卷。
这破穹刀乃王为我打磨,废了数百年心血,竟被这青芜毁了刀刃,我甚是不快。
忽然间,魔界千里起风雪,铺天盖地的雪,如鹅毛,如席,盖满了整个魔界。
这魔界尸山血海也被漫天的雪掩埋了个干净。
穷蝉终于杀出重围,助青荼调息。
“青虞,荼儿乃你亲子,你杀他一次,竟想杀他第二次,休想伤害我儿。”
“月鲲,你这毒妇,生出这孽种,夺我江山,抢我女人,我杀了这孽畜。”
竟真是青荼的父王母后,魔界的先君青虞,先王后月鲲。
那青虞元神剧烈挣扎,欲挣脱鲲母的钳制,控制青荼。月鲲也不再多费唇舌,美目含怒,与青虞厮扭。
这二人的元神都想对方吞没,他们在青荼身体里角力,难分伯仲。
只可怜了青荼,满脸青筋暴起,仿佛蜈蚣爬满了脸,眉间皱成川字,浑身一半如火烧,热得冒烟,一半如浸在冰水里,冷若寒霜。这两股神力冷热交替,令青荼极度痛苦。
蛇妖盘踞在青荼周围,被这两股力量撕扯,它扭动着身躯,不得已离了青荼,缩到角落里去了。
我心中突然一片苍凉,青荼这魔界之君做得甚是凄凉,兄长要他命,亲生父亲也想他死。
我顾不得身受重伤,也无心思量,握了青荼的手,将全身功力输给青荼。
青荼元神渐渐恢复,青虞元神的力量渐渐弱了下去。
月鲲趁机将青虞元神吞了下去,青虞咆哮着,满心不甘,妄想逃脱了控制,一缕青光逸出,青虞的一缕残魂逃脱,好在余下元神被月鲲吞没,月鲲累极了,温柔地抚摸青荼,丰润美丽的残影渐渐隐匿。
“穷蝉,我儿就拜托你了,这数万年,辛苦你了。”月鲲目光柔润,望着穷蝉。
穷蝉手足无措,脸都涨红了,“为魔君……魔母分忧,臣之本分。”
月鲲的元神渐渐隐匿在青荼的身体里,穷蝉静静凝望了月鲲的虚影好一阵儿,才去收拾两军残局。
我寸步不离地守着青荼,他渐渐调息完毕。
那厢,雪姬抱着青芜,美目含泪。
青芜释怀地望着雪姬:“雪儿,你为我流泪了,那我这一生便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