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等他说完,就立即摇头,“只差三天!”
秦云璋微微一愣,“什么三天?”
“这书上讲了,若要成药,须得有天时地利,道士们夜观星象,最佳的天时,就在三天以后的子时!”陆锦棠深吸了一口气,“若是错过了三天以后,再寻那最佳的天时,就要等上三年!”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秦云璋。
三天他等得了,可是三年呢?
慧济大师断言说,他活不过今年了……
秦云璋的眸色沉郁下来。
若是不把书拿出来,交于圣上,沈世勋万一受不住刑,把东市供了出来,他们先前准备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而且圣上知道他们竟私自做长生不老药,定会龙颜大怒。
可若是交出来,或许能换的沈世勋平安无事,但也未必能保东市的事情就不会败露……一旦错过了三天以后那时间……
陆锦棠盯着秦云璋,后果,她简直不能想象。
秦云璋轻轻把她抱进怀里。
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我说我不怕死,你信么?我只怕你会孤单……”
“我不会,”陆锦棠固执的摇了摇头,“你若死了,我绝不苟活。”
“不,锦棠,你知道我多想给你一个孩子。”秦云璋缓缓说道,“这样我走了,你会为他留下来。为我们的孩子留下来。我不想和你分开,但也不想你为了我结束自己的性命……”
陆锦棠埋头进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知道啊,她怎么会不知道,从他四处寻生子的法子,他偷偷看房中术的画册时,她就知道了……
“对了……”陆锦棠忽而从他怀里坐直了身子,“好好的,圣上是怎么知道《长生道》这本书的?”
秦云璋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陆锦棠摇了摇头,怎么她应该知道么?
“你还记得胡太医家的那个丫鬟么?你见过她的,昨夜里她忽然发了癔症,说出那本《长生道》就在沈家。”秦云璋皱眉说道,“你见她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丫鬟似乎很古怪……”
陆锦棠却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她早该想到的,从胡太医暴毙,到有和她生辰八字一样的女鬼潜入东市,再到丫鬟丁香突然说出《长生道》,这怎么可能是人力所能为的事?
必然是阎罗要破坏她的计划,可阎罗似乎又受制于天道,不能在世间干涉过多,所以出此下策……
她不能只被动的跟着阎罗的算计走,她得主动赢得制出那药的机会。
机会就在三天以后……若是她藏下这本书,想要靠侥幸保住东市的秘密,定然会被阎罗捅给圣上知晓,到时候圣上再派兵把东市那院子一围剿。
他们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花了那么大力气那么多钱从南境运药遮掩……全然都浪费了……
“我去进宫面圣。”陆锦棠忽然说道。
秦云璋错愕看她,“就算要救沈世勋,你也不必把自己搭进去。叫别人去就是了。”
陆锦棠摇了摇头,“不光是为了救他,那么多的药材,从南境秘密运来,炮制,提纯……费了好多好多的精力,我不想浪费。三日后的天时,我也不想错过。”
秦云璋不由皱起眉头,“你这么做太冒险了!”
陆锦棠眼中却是亮晶晶的,如铺满了碎钻。
“如果尝试过,即便事情不成,也不会遗憾。总比事后后悔抱怨,好得多。风险的背后还有一个词,叫机会。”
秦云璋握住她的手,眸色深重的盯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圣上不是想知道《长生道》么,我去讲给他!”陆锦棠微笑。
秦云璋凝眸摇头,他不放心,还是不放心……
“我陪你去。”
“不行!”陆锦棠立即反对。
她反对的太快,太坚决,反而叫秦云璋霎时一愣,“不行?”
“你留在宫外,我们一同进宫,岂不是叫圣上瓮中捉鳖?”陆锦棠笑了笑,“我一个妇人家,他不会太过防备,而你若随我一起去,他防备之甚,不管最后,药成与不成,只怕我们都没有那么平顺能出来了!”
秦云璋知道她言之有理,却如何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带着“神书”入宫?
眼看两人对坐了一夜,天都亮了,谁也不曾对谁妥协。
陆锦棠忽而呀了一声。
“怎么?”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陆锦棠眼底碎芒莹莹,神采奕奕的好似她已经有了两全其美,谁也不用对谁妥协的办法。
秦云璋看她脸上带笑,不由心下一松,“什么……”
他一句话尚未问完,眼皮却缓缓垂了下来,人也无力的软倒在软榻之上。
陆锦棠手里捏着银针,那细长的银针映着熹微的晨光,隐约发亮。
她扶着秦云璋在软榻上躺好,怕他身体异于常人,醒来的过早,她又连施几针,留针片刻,才放心的让他躺在那里。
“廉清,待王爷醒来,不论如何,一定拦着,不要让王爷进宫寻我。”陆锦棠沉脸交代。
廉清刚想为王爷说话,陆锦棠的目光冷冷扫来。
“若是为王爷好,定要做到。”
廉清只好拱手应是。
陆锦棠带着木兰宝春,怀揣着那本书,目光坚定的往宫门而去。
阎罗不是不想让她遮遮掩掩的完成那制药之事,想尽了办法来破环吗?
那好,她就不再遮遮掩掩,她要光明正大的完成!
……
圣上刚下了早朝,便听说襄王妃求见。
“她一个人来的?襄王没跟着?”圣上狐疑问道。
太监连连称是。
“这倒是奇了,襄王宝贝他这王妃,宝贝的紧,参加个宴会都要跟去女席,惟恐她被人拐了,这会儿倒肯叫她一个人入宫了?”圣上玩笑道。
太监也跟着赔笑。
“她为什么事儿来的,问了么?”
“回禀圣上,昨日抓的那沈世勋,不是她娘舅么?许是为沈世勋的事儿来的吧?”太监低声说道。
圣上闻言,面色怔了一下,连正在迈动的脚步都停顿片刻。
“为沈世勋啊,那朕是应该见见了,召她进殿吧。”圣上目光沉沉的点了头。
陆锦棠这次主动入宫,倒是比平日时多了几分坦然平静。
也许是宫门出入的多了,就不会觉得那么紧张了。
她行过礼,问过安,便安安静静的站着等圣上问话。
圣上打量她片刻,才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