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听闻漠苍岚三个时辰以后就能大好,傅思滢颇为惊喜。他实在是像活死人一般,养了这么久都没有起色,怎么能服下一种药就大为好转呢?
“那是什么药,竟能如此神奇?”
刘医圣只含糊说:“是生长于北夏火焰之地的一味药,极其稀少,也极难取得,但对王爷的寒毒有奇效,可谓天生克星。”
“北夏?”
这两个字,令傅思滢蓦然心头一震,露出恍然惊色。北夏……
一时间,宛若藏放陈旧的往事涌上心头,叫她心思沉沉再无法与旁人言语。
何长易推翻大昌,登基称帝,建国号为顺。安稳不过一年,来自北夏的军力威胁便陡然加重。
一年内,北夏接连攻下两国交界十多座城池,逼得何长易不得不低头求和!
何长易建立新朝不久,急需休养生息、蓄养国力,便派遣郎俊松作为大顺使节前去北夏求和,询问北夏王同意两国休战的条件。
北夏王虽然根本就没传见大顺使节,但也明说了条件。很简单,听闻大顺的皇后有倾国倾城之姿,只要何长易愿意送皇后到北夏,北夏便可暂且收兵,五年内,定与大顺相安无事!
五年,不过是五年!
五年对于寻常人来说,还算是漫长,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何其短暂?何长易只为了短短的五年,便要舍她弃她,将她送入北夏蛮人之手!
说得还好听,要傅思滢为大顺国着想、为大顺子民着想,用她换取大顺喘口气的机会。
傅思滢对何长易恨到骨子里,而对那个狗屁北夏王,也同样恨到骨血中!
此时,蓦然听到北夏,她不可能不惊恍!
缓了好一会儿,才努力平复思绪,问:“听闻北夏乃野蛮未开化之地,怎能不惧大昌的国力?何不请皇上予北夏王送去国书一封,为慕王爷求药?”
刘医圣摇头:“哪里有什么北夏王。北夏地缘辽阔、群雄林立,常年内战不可开交,领土四分五裂。火焰之地又是要塞重地,最是被争夺激烈。王爷也只有派人私下去寻药,不敢上升国事。”
因为一旦上升国事,便要挑选某一个北夏诸侯王进行扶持,那对大昌来说,是巨大的拖累。
听闻根本没有北夏王,傅思滢恍然遭到迎头一击。
“没有北夏王!?”她惊呼。
“呃,也不是,”刘医圣仔细解释,“北夏国制类似于咱们中原古时的诸侯分封,诸侯势力强大,北夏王势微,北夏王已经依附各处诸侯王多年了,相当于没有。”
虽然北夏王还是存在的,但这话并不能让傅思滢安心多少。
相当于没有?
那多年后是怎么打得大顺军队节节败退的,北夏王还能张嘴要她过去?
难不成,此北夏王,非彼北夏王?或许是哪个北夏诸侯王在几年后,统一了北夏乱局?
想了想,傅思滢问:“现如今北夏王多大年纪?”
“少说也有古稀了。”
一听年纪,傅思滢顿时不再感兴趣。都七十多了,肯定不是她恨的那个北夏王。她恨的北夏王现在应该还是个诸侯王。
倒不知是哪个龟孙。
傅思滢虽有心趁早将那个龟孙掐死在为统一北夏而奋斗的道路上,但无奈自己尚且遍体鳞伤,实在无力去达成雄心壮志。
还是乖乖养伤,早日痊愈为好。
在颇有些焦心的等候中,直到暮色至,天色橙红,才听见屋外响起一道明显的开门声。
站在房屋门口,一直盯着院子对面情况的晴音立即转头道:“大小姐,方护卫出来了!”
傅思滢赶忙下床,踉踉跄跄地向房门口挪去。
等她好不容易走到,晴音又说:“方护卫好像甚是疲惫,跟守门护卫交待一句就走了。然后刘医圣又进去了,房门关了。”
傅思滢探头一看,果然,房门又闭得严实。
“呼……”
这一开一合,像是逗她玩似的,把她的心逗得上上下下。而且再次等待,时间明显更难熬。傅思滢焦急地在房门口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地向远处张望。
“大小姐,您需要静养,别多走动了。”
傅思滢摆手:“躺下也躺得不安稳。”
终于,看到刘医圣走出房门,傅思滢急忙呼唤:“刘医圣,王爷如何?”
刘医圣站在慕王卧房的房门,面带笑意,未回答她的询问,只道:“傅大小姐亲自入内探望王爷,便不用老夫多言。”
见刘医圣的脸色很好,甚至还说现在就能探望,傅思滢心中轻快不少,含笑点点头,从刘医圣身旁走过,进去漠苍岚的卧房。
结果……
“漠苍岚!”一见屋中场景,傅思滢瞬间吓到失声尖叫,“你这是怎么了!”
快步上前,手足无措地站在软榻前,惊慌失色。
“你冷不冷,衣服呢,手炉呢?”
只见一向裹得像只熊的漠苍岚,现在只身着里衣端坐在软榻上,就连里衣也大敞着,露出覆盖着薄薄一层轻霜的胸膛!
他闭着双目,满发白霜,肤色惨白如润玉,一动不动。
傅思滢被吓得不轻,这会儿才注意到屋子里不仅火炉暖具全部停熄,甚至还多了几个大块冰!
“你们疯了吗!”
惊呼一句,赶忙抓起一旁的毯子就往漠苍岚的身上裹。
漠苍岚睁眼,伸手推开毯子,发白的双眉和眼睫毛将他的双眸都衬得如冰冻的珠玉。
他说:“不用,本王很热。”
“你热?!”
第一次从漠苍岚口中听到他嫌热,傅思滢看他的眼神瞬间布满关爱和惊恐,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吗?”她伸手,拍拍他发上的白霜,再拍拍他的胸膛:“这都是你变出来的。”
瞧着她摇晃的手,漠苍岚眸光一动,眼神古怪地问:“什么?”
傅思滢出手又在他胸膛上一抹:“这些,你看不见吗,冰渣!”
“什么冰渣?”
她更慌了,重重将他胸膛上的小冰晶全部抹掉,拢在手中,送到他的眼前:“这些这些,你像是在雪地里呆了一夜,身上全是冰渣子。”
漠苍岚面不改色:“哦,冰渣,从哪儿来的?”
傅思滢浑身一震,怔愣住,呆呆望着他毫无波动的面容。她掌心的小冰渣渐渐融化,变成微凉的水。
完了。
漠苍岚被冻傻了。
一句话说三遍,他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惊慌和惶恐在心头蔓延,傅思滢咽喉一咽,哭音都快要出来:“漠苍岚……”
漠苍岚还问:“化掉了,还有吗?”
傅思滢忍着难受,点头,表情难掩惊诧和伤心,低头,伸手去抹掉他胸膛上的所有冰渣。不过,摸着摸着,察觉手下的肉感温温热热的,好像很不对劲呐?
温热?
什么时候漠苍岚的身体是温热的?
唔,别说,不仅温温热热的,还很结实,有点弹弹的。啧,没想到在大狗熊的毛皮之下,会有这么硬朗结实的一具身体,线条流畅,手感绝佳。
摸着摸着,头顶幽幽传来一声询问:“傅思滢,你摸够了没有?”
傅思滢双手一顿,疑惑地抬头向上看,对上漠苍岚睥睨鄙视的眼眸。她眨了眨眼,才猛然反应过,速速抽回双手。
“你骗我!”瞬间,面红耳赤,“谁想摸你!”
“呵,”漠苍岚冷笑,“不想摸还摸这么多次,你要是想了,本王岂不是皮都要被你摸掉一层?”
“你!”
后知后觉被他骗耍了一通,傅思滢恼火地抬起双手,将满手的冰渣全部抹到他的里衣上。
“怎么就没冻死你?”
漠苍岚悠悠:“热,离本王远点。”
气呼呼坐到最远处的金丝楠木椅中,傅思滢横眼打量他,见他照样是大敞领口,果真一点都不冷。再想及方才刘医圣的好脸色,便知他定然是无事。
只是诡异得很,不过须臾工夫,方才被她抹光冰渣的胸膛,就又蒙上了一层轻薄白霜。
“你现在到底是如何,怎么这般诡异?”
“药效热血,可以逼出体内些许寒毒。”
她很好奇:“以后也会如此吗?”
“一时功效罢了。”
在傅思滢的注视下,漠苍岚的身体渐渐布满白霜。她大概猜测是那种从北夏寻到的药材会使他生出燥热,助他缓解寒症,但这股燥热毕竟也只是停留表面,所以他需要敞开衣裳,屋内也得降温。
真是够麻烦的。
不过一会儿,不再有新的霜冰生出,漠苍岚体表的霜冰也开始融化,渐渐浸润湿透里衣。
他倏地起身,修长峻拔的身形吓了傅思滢一大跳。她惊然抬头看他,不知怎的,觉得他此时虽衣着单薄,却比他裹得庞大厚重时要可怕得多。尤其、尤其是他臭不要脸,还不赶紧把前襟掩上。
里衣垂坠光滑,衬得他无论是双腿还是上身,处处笔直坚挺。
傅思滢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是如此得挺拔颀长,仅仅是站立在原地,就能生出居高临下的轻蔑姿态。
盯了几眼,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抚上脸颊,扭转脑袋别开目光,眼皮微抖。
呼,屋里明明摆着冰块,她却有些热。这北夏的药也太厉害了,硬生生能把漠苍岚从一个冰块变成一个火炉。
之前还是近他者冷,现在就成了近他者热。
正乱七八糟胡思乱想时,蓦然眼眸一闪,发觉身前出现一尊笔直的身躯。
傅思滢猛然向后一窝,紧贴椅背,警惕十足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漠苍岚:“你、你干干干干嘛?”
“你,”里衣已经湿透,紧贴身躯,漠苍岚抬手捋过衣边,“药效将尽,你若是不趁机再摸,往后怕是很久再无机会。”
闻言,傅思滢立即变脸,生恼地喝斥回绝:“我不摸!多谢好意!”
“真不摸?”
他倏地倾身,让她能够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淡淡暖意正在缓缓减退。
光洁的胸膛直冲脸面,傅思滢紧紧闭眼,扭开脸,羞愤得咬牙切齿:“我不摸,你走开!”
漠苍岚微微一声叹气:“不惜福,蠢。”
察觉微微的暖意远离,傅思滢赶忙从椅子上跳起,拔腿就跑。
然而刚跑没两步,后衣领忽然被人一揪,瞬间,她连退数步,紧接着整个人落入一片温暖却湿润的怀抱之中。
“唔!”
头被按在这片怀抱的中央,脸蛋和温暖来一次亲密接触。
头顶上方传来隐隐得意的教训:“看,本王就不是不惜福的人,懂得把握机会。”
傅思滢紧贴胸膛的脸庞热得好似进了蒸笼,她连呼吸也不敢,因为气息会撞到他的胸膛,再返回萦绕在她的鼻息周围,令她羞耻万分。
漠苍岚牢牢将傅思滢拥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垂眸就能看见她血红的耳朵。
他能看见她的羞恼和气愤,可她看不见他眼眸中的得趣和柔软。
可以没有一层又一层厚重衣物的阻隔相拥,这当然是难得的机会,她不珍惜也就罢了,他又岂会错过。
“放手。”傅思滢憋气实在憋不住,涨红脸闷闷吐出一句。
察觉身体开始变冷,漠苍岚也就顺之松开手。
他刚一松手,她就再也不顾羞耻地把手伸进他敞开的里衣,在他的腰侧狠狠一掐!
掐住,拧转!
“不要脸!”
漠苍岚双眉倏然一皱,眼眸紧起,转身就朝里走。
一看果真掐疼了他,傅思滢甚是解气,追上去还想再给他点教训时,只见他嗖地将上衣脱下,瞬间露出宽肩窄腰、整片后背。
“来,服侍本王沐浴更衣。”
双肩平直,腰紧背直,尤其是随着他的行走,线条生动。
傅思滢看呆片息,回神大叫一声“无耻”,紧忙捂住双眼,转身疾疾跑掉。
等她跑出房门时,耳边似乎还有他轻藐的话语在飘荡:“啧,真是不惜福。”
惜他个大头鬼!
经此一事,傅思滢终于意识到,漠苍岚体内的寒毒并不是上天对他的折磨,而是上天对他的封印!
他一旦恢复如常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登徒子、无赖之徒!
看透他了!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