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的孩子,顾老夫人终于不再是一幅目下无尘,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变了,变得温柔体贴,柔情蜜意,不仅贴身照顾生了病的晋国公,也开始试着讨好他,努力让晋国公喜欢上自己。
不过多久,晋国公对她的态度便有所转变,甚至同她说了知心话,说这么多年不喜爱她,不过是因为她这个人太过于强势厉害,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没有征服感,有的只是深深的挫败,若是她早先知道示弱,他们之间也不至于互相埋怨十几年。
顾老夫人听在心里,不住地冷笑,只是面上却不显,就这样,开始虚情假意地与晋国公过上了恩爱夫妻的日子,短短的几年内,便又相继生下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等到次子十八岁那年,又为他谋到了世子之位,替他求娶了一门极好的婚事,见儿子已然长成人中龙凤,能够独当一面,才终于放了心,终于开始决定做回自己,不仅不再愿意见晋国公,还沉迷上礼佛。从此以后潜心向佛,不问世事。
晋国公之前亏损了身子,没多久也过世了,享年四十五岁,顾老夫人的次子也就是现在的晋国公承继了爵位。他这么多年来深深知道母亲的难处,他也痛恨父亲,感念母亲的苦心,因此极为孝顺,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敢违抗顾老夫人的命令。
只是顾老夫人早已经不问世事,也甚少去插手晋国公的决定。
可人人都知道,只要顾老夫人想去插手的事,没有哪样是办不成的。
也因此,大家都拼了命地去讨好顾老夫人,可顾老夫人,哪有这么容易讨好?这么多年来,就只有一个顾三小姐,入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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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宁之她们随小丫鬟进了用饭的东次间。
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正忙着布菜,顾老夫人则坐在一旁的暖炕上翻阅着手中的佛书。
见她们来了,只抬头瞥了一眼,便淡淡道:“一会儿开饭了,随意坐吧!”说完,重又低下头去翻看手中的佛书。
顾长宁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秦宁之则默默观察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再过几天便要过六十大寿了,可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五十出头的模样,她身穿一件鸦青色暗纹绣白边团花右衽交领褙子,下着一条蓝色云翔符幅纹襦裙,梳着一丝不苟的圆髻,发髻上只插了一根古朴的木质刻花簪子,显得她整个人干净通透,气质不凡。
只是,她的脸色却不大好,白皙的皮肤下隐隐透着些灰暗,方才抬头看她们时虽眼神淡然,却略显浑浊,不够明亮,也不知道是不是礼佛的缘故,她周身上下都透着不容于世的游离感。
秦宁之想到了秦老太太,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却精神矍铄很多。
她不觉得蹙了蹙眉,看来顾老夫人的身体状况真的不是很好。
过了一会儿,丫鬟们布完了菜,顾老夫人便放下佛书,朝她们招呼道:“来坐吧!”
顾长宁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秦宁之也站了起来,随着顾长宁一道儿坐到了顾老夫人对面。
顾老夫人是大家族出身,吃饭的时候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此一顿饭吃到一半,只能听见碗筷偶尔的碰撞声和人轻微的呼吸声。
气氛格外的诡异安静,一旁侍候的丫鬟们显然已经习惯,神色淡然无波,手脚伶俐地帮顾老夫人夹菜。顾老夫人更不用提,从头到尾,她的表情几乎都没变过。秦宁之倒也还好,上一世在晋国公府的时候,比这种还压抑难受的场面她见都见识过了,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只有顾长宁如坐针毡,食不甘味,想要立刻逃离。
饭毕,顾老夫人放下碗筷,小丫鬟立刻端来了铜盆巾帕和漱口的茶盅,顾老夫人擦了擦手,又漱了口,便站起身,对她们道:“既饿了就多吃一些,吃完就回去吧!”说完,抬脚便朝屋外走去。
顾长宁咬紧了牙关,眸中突然蓄满了泪水。
秦宁之推了推她,暗示她说些话。
顾长宁却不理她,只一抹泪,大口地吃起饭来。
秦宁之叹了一口气,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比起祖母以前对她的训斥责骂,她觉着,还是顾老夫人这样漠视的态度更伤人心。
难怪长宁不愿意见顾老夫人,她总算是深有体会了。
顾长宁狼吞虎咽地填饱了肚子,便对秦宁之道:“我要回去了。”
秦宁之觉得拉拢顾老夫人一事还急不得,需要徐徐图之,便放下碗筷,点点头道:“好。”
小丫鬟给她们端来了漱口的茶盅和擦手的巾帕,秦宁之擦完手,无意间瞥见方才顾老夫人擦手的帕子上有些淡淡的红斑,像是未洗干净的血迹。
她蹙了蹙眉,下意识地问道:“这帕子上的红斑是什么?”
小丫鬟被她突然的一问吓了一跳,忙道:“奴婢不知,或许是和旁的东西一起洗的时候染上的。”
秦宁之探手将那块帕子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端嗅了嗅,斩钉截铁道:“不对,这分明是血迹。”
顾长宁也被她吓到了,“什么血迹?哪儿来的?”
秦宁之指了指面无血色的小丫鬟,“这就要问她了。”
小丫鬟连忙摆摆手,“奴婢不知,这,这怎么会是血迹?这是染料。”
秦宁之拧起了眉,“你不要忘了,我会医术,是血是染料我分不清吗?”
顾长宁也跟着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就把这块帕子呈给父亲,让他来问问你们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到时候你还想抵赖不成?!”
小丫鬟吓得立刻腿软了,忙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郡主,奴婢,奴婢不是故意隐瞒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不让奴婢们说!”
“老夫人不让你们说你们就真的不说了?你们身为老夫人的婢女,应该知道怎么样才是对老夫人好!”秦宁之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其实她也不清楚是血迹还是染料,她只是诈这小丫头的,不过现在,她已经断定这就是血迹了,还是顾老夫人的血迹。
“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长宁也急了,虽然她不愿意和顾老夫人亲近,但顾老夫人毕竟是她的亲祖母,她也不想祖母出事。
小丫鬟犹豫了几秒,怕顾长宁真会把这事闹到晋国公那儿,只好把实情说了,“老夫人,老夫人从一年前就突然有了咳血的症状,奴婢们第一次发现的时候也很惊慌,想要替老夫人请大夫,只是老夫人却不准,奴婢们,奴婢们不敢违抗老夫人的命令,这才瞒了下来。不过后来有偷偷地替老夫人去医馆抓药,可是老夫人连药也不肯服,奴婢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长宁听完,因为害怕立刻暴跳如雷,“祖母都咳血了你们居然也不说!你们这是愚忠!”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秦宁之拉过顾长宁,沉声道:“顾老夫人一定有她的理由,咱们先去找顾老夫人问清楚,不要贸贸然说出去,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长宁点点头,也不怕再见到顾老夫人了,只焦急道:“走,现在就去。”
她二人很快出了屋子,小丫鬟也慌慌张张地跟了过去。
顾老夫人此时正准备安寝,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嚷嚷声,好像是守门的丫鬟与人起了冲突,再仔细一听,竟是顾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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