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人间,只有金钱才能买来安逸。
白雪步伐轻快,身形一晃,就能听见香囊里的铜钱碰撞响。
这世上再不会有一种声音让她如此踏实,觉得此时的心情跟拥有全世界差不多。
直到秋风刮起,白云飘飞,草木枯黄大雁南归。冷风拂过鬓角,微微一个哆嗦,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点儿钱保不下。
用不上一个月就会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要想冬天都能站在大街上卖东西,首先就得给自己武装起来。
陈三娘说的兔子皮,只怕只够给他俩做个坎肩儿,真正过冬的衣服还得去布店买。
人生就是刚赚钱就要花钱,这种套路太熟,就像前世大学刚毕业时,每月发工资还花呗,花钱给淘宝,还钱给支付宝,来来回回,自己的人生都贡献给了马云爸爸。
后来她自己开了餐厅,赚了大钱,活得顺风顺水,是个十分优质的青年。结果这么好的人生戛然而止,又开始从摸爬滚打发家。
想想内心还有几分颓废丧气。
趁着天色早,她来到了布店,布庄里今天没什么人,也是因为有集市都去凑个热闹,赶上合适相当的东西,顺手也就买了。
掌柜的趁着这机会收拾着货物,找出来三匹几年前剩下的布料,放置在箱子里年头多了有股味儿,减价都不好处理。
“掌柜的,买布。”白雪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做棉衣用。”
掌柜瞧着是个半大的孩子来买布,不由得往她身后看了看,“你家大人呢?”
“我买布,你找我家大人做什么?”
掌柜的一笑:“你说的清买多少吗?”
白雪以前喜欢diy,没少扯布料做裙子,手指一拨弄,算的明明白白,“麻烦掌柜的告诉我,你这布料幅宽是多少,按尺走还是按米走,缩不缩水,缩水量又是多少,我就可以算得清楚。”
掌柜的听的瞠目结舌,看着小姑娘也不大,居然知道怎么算布料。
“幅宽是四尺二,至于缩水不缩水的,得看你买什么布料。”掌柜的把粗布点了点,大概觉得她也就买这样的布料。
白雪不用他说都知道这样的布料缩水量高,毕竟织的密度低。
“这怎么卖?”白雪指着几年前的布料。
掌柜的正愁着这布料,说是要减价处理,可是好料子再折价也比粗布贵,不是穷人能摸的。看着小姑娘身上单薄的粗布衣服,掌柜的给她推荐了另一款,“既然小姑娘你识货,买这款布料,经济实惠。”
白雪看着普通的料子没动心,刚刚她伸手摸了一下那些带着灰的布料,入手的手感都不一样,瓷密且柔滑,不是绫罗却是粗布堆里的上品。
虽然有一股味儿,但是她能处理掉。
白雪摸着这些要处理的布料问:“掌柜的,你的布料味儿大又有灰,一看就是你多年的积压货,今个你有空翻了出来,不如打开看看,如果色差不严重的话,处理给我两匹。毕竟你想卖给的有钱人可不要压箱底货。”
白雪说的是实话,但是掌柜的不想亏太多的本,这料子打完折也比普通粗布贵。
人靠衣服,马靠鞍,单看白雪身上的衣裳,兜里能拿出三五个大子儿都不错的,还要买两匹布,简直就是虚张声势。
“拿出来看看吧,掌柜的。”白雪拍着箱子。
掌柜的也想看看放了多年的布料有没有掉色,不管卖不卖都得打开瞧瞧,结果这一打开心凉了。
这叠成豆腐块儿的布料虽然方便搁,可是折叠当中放了这么多年,颜色色差掉的厉害。
白雪摇摇头,“真是糟践了东西。”
掌柜的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再往里翻翻,脑子里只想着连本儿都追不回来。
“小丫头,你不是要两匹布吗?我减价卖给你。”
白雪皱眉,“这掉色掉的太严重。”
“不严重我也不能一匹三十五文卖你。”掌柜的虽然连本上仓赔本到了姥姥家,但是他也不想再放着,因为这样的布在店里影响他的生意,不如早处理早好。
白雪仿佛没有看到他肉疼,“那就五十文两匹,我再买四斤好棉花和里布,一并给我结算。”
掌柜的苦笑,“小姑娘真是好算计,棉花和里布明码标价,我想多要都不行。这么着吧,我一共翻出了三匹,一百文都给你,真的不能再便宜。”
当初三匹布本钱还花了二百文,这回钱没挣着赔了一半。
白雪合计了一下自己要的棉花和里布,全算下来也就给自己剩了十文钱,去了坐车的,又要空空如也。
不过就算空空如也,她心里也欢喜,这么多的布她们娘三春秋冬三季都不愁衣服穿。
给掌柜的交了钱,去找孙家的牛车,三匹布外加这些东西,她是真的背不回去。
老孙头的马车上坐着三虎,有几个妇人。
三虎鼻青脸肿,一看就是被生活毒打过。他缩在一角,瞧见了白雪也不吱声,生怕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一个游侠,逼着自己说垂涎白雪。
白雪心中暗笑,但面上不写,直接和老孙头说了自己的请求。
老孙头一听说她买很多布,心里琢磨着小姑娘进镇子上又赚钱,这么个财神爷可不能得罪保不齐,哪一天就能求到人家头上。于是便驾着牛车来到布庄外,帮忙搬运了两趟,牛车上堆得满满当当。
村里的女人们很惊讶,有人问她“这布花了多少钱”,好从中算挣了多少钱。
白雪就知道她们会问东问西,索性拍着有灰的布料说道:“这是掌柜翻出来的积压货,因为年头多出现了色差,你们有没有想要的?我可以匀给你们一些。”
一听出匀给她们,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有些活心,看着其中一块面料掉色也透着淡雅,问:“多少钱?”
白雪心里合计了一下,一匹布差不多十三米,那么三匹布就是三十六米,她花了一百文账也就出来了。
白雪不管对方真买假买,带着利润的告诉她,“我三文钱一尺买来的,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就这个价往出匀。”
这话一说车上的人都心动,要知道粗布也得这个价。刚刚她们都摸了布料,心里知道是个好料子,如果是不是掉了色,那轮得到她们来买。
车上除了李三虎,就连孙老实都要了一块,白雪没给他车钱算是抵账,可老孙头认为自己得了一个大人情。
再有就是卖鸡蛋的那婶子,白雪用六尺布换了她半筐的鸡蛋,两下欢喜。
出去买东西卖东西的人陆陆续续回到牛车上,牛车启程返回村庄,路过三重山,每棵树都染上秋天的色彩,重重山岭都披覆着落日的余光。
傍晚抵达村落,人们陆陆续续回家,都热情地跟白雪告别。
做事仁义又聪明的小姑娘,自然人人喜欢。
牛车停到了白雪家门口,陈三娘出来帮忙搬回去,对着老孙头道了谢,便回了自己家。
陈三娘见她买回来买了三样布,就知道买卖成功,高兴不已的端详着布料,来回翻看时,发现最里层的两米布没有掉色。
白雪没想到,有些惊喜道:“捡便宜买来的布,居然还有好的地方。”
陈三娘就说她是一个有福气的人,“等回头娘挑着最漂亮干净的布给你做两身衣裳。”
她高高兴兴的把布料收在柜子里,让白云给他姐打水洗脸好吃饭。
锅里的饭菜被端上了桌,就是平时的稀饭,还有拌过的木耳山药。
白云看着饭菜,高兴的脸一下垮了下来,说:“娘,你不是说姐要是成功,咱们家就吃肉吗?”
小家伙嘴吃叼,成天盼着肉吃。
陈三娘为难道:“娘没想到第一天就成功,你姐姐肯定饿了,先吃点别的,明天再做顿好的。”
“的确是有些饿了,再做一盘快点的菜吧。”
白雪觉得该庆祝一下,在心里掂量着饭菜:“弟,你给姐烧火,姐给你做一个比肉还香的菜。”
陈三娘嗔了儿子一眼,“你姐都累了,你还嘴叼。”
白云嘻嘻一笑,赶紧去抱柴火。
白雪在厨房打了鸡蛋,农家养的土鸡蛋看上去就香,放了盐和自制的五香粉,合着面调成一个面糊,把撕成条的蘑菇裹在上面。
陈三娘打下手帮忙,顺嘴问了一下今天镇子上的行程。
白雪讲述了一下自己卖布的过程,换了车钱又换了鸡蛋。
陈三娘:“你可真有能耐,捎带脚的功夫都做了个买卖。”
白雪:“省得她们犯酸。对了,那兔子给村长家送去了吗?”
“送去了,村长很高兴的就收下,咱家地应该不会有问题。”陈三娘由衷的松了口气,什么都不敢种地保险。
村里分地,从来男性是女性的一倍,如果把她男人的地收回去,剩下那点儿地根本就不够吃。
说句再难听点儿的话,如今这些地都不够养活四张嘴,何况是减少。
白雪得早点儿赚钱,将来年所要吃的粮买回来。
她将捞出炸了两遍已经金黄酥脆的蘑菇,撒了椒盐端了上来,是飘香满屋。
“弟弟,尝尝怎么样?”
白云放在嘴里嚼的酥脆,“姐,你没骗我,真的比肉都香。”
白雪眼眉弯弯:“不着急,往后会有更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