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口,清晰地传出一句话——“如果爱可以回避,那死亡呢?”
白雪和肖张停步在书房门口,没法更进一步。
白雪想:莫云渊薄弱的精神遭受不了拒绝的刺激,在准备下黑手前发出死亡威胁吗?
肖张痛心疾首:哪有这么和姑娘说话的?
两个人视线一对上,从彼此眼中看到坚定的光芒,然后同时伸出手,一人一扇门用力推开。
肖张率先迈步子进去:“莫爷,我觉得你的情话有进步修改的空间,比方说,这句话改成‘如果死亡可以回避,那爱呢?’是不是更深情款款,又不具有绑匪的气息。”
莫云渊:“滚出去。”
月牙飞快的答:“是,这就滚。”她甩了甩自个酸痛的手,忙不迭的往出滚。
莫云渊气压低了一度:“没说你。”
肖张笑眯眯的接口:“那我就不滚了。”
白雪看准时机,在月牙跳出门槛儿的一瞬间,立刻关紧门,握着月牙的手腕两人抬步边跑,绣花鞋在青石板路上连个阻碍都没有,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
三人配合,非常默契。
就是肖张要留下来单独面对暴躁龙太危险。
莫云渊阴森森地看着他:“我要把你送回你哥那儿。”
肖张痛快地认错:“我不该帮着月牙姐姐逃跑,但你留不下她。你们两个现在有问题,你的问题比较大,解决了自身,才能得到正确的结果。我可以帮你。”
莫云渊:“你?”
肖张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轻蔑,就差跳起脚来证明自己的优势:“我在长安时,快乐极了;不问天有多高,也不知人间尚有烦扰;只想摘下天上的星月,铺一条光明的道路,让我玩耍。”
“说人话。”
“我当纨绔子弟那几年哄的姑娘比你和月牙姐姐吵架的次数都多。”
莫云渊开始沉默,没有急着把人踢出去。
肖张得意洋洋地走到桌前:“我魅力不减,就在刚刚,白雪看我的眼神都是眩晕的。”
莫云渊不甘示弱:“她想嫁给我当妻子。”
“她如果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还要急着逃跑?”
“……”
打蛇打七寸。
“要不要我教教你和姑娘相处的办法?”肖张回忆起枫树下那一幕,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颔首凝望,竭力展现完美的一面。
他很大方的将眸子的勾人,微笑的弧度,都一一教给了莫云渊。
莫云渊板着脸说:“这不是你魅力,是你在刻意谄媚。”
像这样讨好一个姑娘,对于肖公子来说是少见的。
肖张说:“这怎么能算是谄媚呢?至多只是讨好。”
“……”莫云渊:“我不需要,她是个没心没肺的,走了就不要回来。”
肖张无奈:“姑娘们的恋爱是从耳朵开始的,要说动听的话,而不是像你这种冷冰冰硬邦邦的疾言厉色。殿下,你得说情话。比如说月牙姐姐梳妆打扮,你就说:给别人条活路吧,别打扮了,美到窒息了。”
莫云渊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听他说话,拿起桌上的书翻开,然后头也不抬地说:“滚出去。”
肖张摸了摸鼻子:“白雪提出了一点,她说有些人是情感婴儿。我觉得,殿下是情感少年,并不是你比月牙姐姐感情能力高上一层,而是一种阐述。每一个少年都有寻找朋友的‘渴望’,这是成长时的一种精神需要,渴望找到思想、感情、兴趣、要求和观点与自己的精神面貌和谐一致的朋友,容不下一点瑕疵,不一致。在你看来,你们是思维感情高度同步的青梅竹马,月牙姐姐应该体谅理解,并且对你不离不弃,在你因为自尊心而没有向她提出任何要求之前,她就应该满足你,这样才是灵魂契合,心灵相通。但她突然的叛逆打破了你们多年营造的默契和平,事情超脱了控制,你开始用暴躁来掩饰对于事态失控的烦闷。”
莫云渊眯了眯眼睛:“你想死吗?”
肖张坚定道:“我以自己纨绔子弟数十载的经验保证,袁宝儿只是你们两个的问题的导火索,你们两个的关系本身就有问题。”
莫云渊抓起砚台照着人便砸了下去,肖张躲得快只有一些墨迹溅到了身上。
肖张一扭身赶紧往出跑,该说的都说了,剩下就看莫云渊能不能看破吧。
……
“莫云渊是皇子殿下,但我总拿他当小公主。”月牙蹲在厨房刷碗,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白雪不动声色,心里却舒了口气,被八卦灼热的滚烫的胸膛,终于能迎来凉水降温。
“看得出他的公主病挺严重的。”
“无药可治。”
两人在这一项达成共识,追女孩的时候还发号施令,肯定有病。
白雪洗着抹布:“尊严可以被践踏,心不能被践踏,我想这是咱们两个为数不多的底线了。所以你要怎么办?”
“这个话题太严肃了,我不想谈这个。”
“那你要谈什么?”
月牙无比沉痛地说:“老板能放我半天假吗?我失恋……算了。这个不算事儿。主要是今天我拿着本子去找他,他誊抄,我研磨,我只要停下,他就撂笔,这孙子针对我,忒不是人了!我手腕酸疼的厉害,又一个劲儿的给你刷碗,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今天生意比较好,忙到了很晚,顾二带着几个弟弟忙前忙后,累得额头直流汗。
月牙和白雪回店铺后,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没让几个孩子留下收拾店面,叫他们哥几个先回去休息,桌子擦拭碗筷洗涮都由二人完成。
白雪擦着烤炉,冷漠的说:“你不干,剩下的我自己干完,于心何忍?”
月牙叹息:“我这辈子就输在太心软上,要不是看他爹不疼,娘死的早,我怎么可能那么用心照料,误打误撞,让他对我敞开心扉。”
“依照我作为海棠常客的博学知识,让一个病娇对你产生依赖不是好事,在莫云渊还算正常的情况下,都开始对你体罚,那要是不正常了,岂不是皮鞭手铐小黑屋?”白雪说着说着,笑了笑:“还挺刺激的。”
月牙满脸古怪:“看不出来你口味这么重。”
白雪若无其事的擦桌子,岔开话题,“那你怎么对他敞开心扉的?”
“这很正常吧,小孩子会长大,而且长得很快。莫云渊这张脸放到现代,那就是睡一觉十万起的男明星脸,谁看谁不心动?”月牙怅然若失的说。
“心动也得有胆子睡。”白雪腹诽,莫云渊那张脸,就像是在背后酝酿十年阴谋,试图将好人一网打尽的,阴森大反派的脸。浓黑的眉眼好像是画上去的一半,黑漆漆的眼珠没有一丝的光,视线看人的时候冒着寒气。
白雪每次都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但他好像在看一个死物,这样的人,也就月牙从小陪到大才不怕。
“你们现在要怎么办呀?肖张说莫云渊有苦衷,我觉得以莫云渊的品位,怎么着也不至于找袁宝儿。”
月牙脑袋乱糟糟的,哪里回答的上这句话,果断的进行了反击:“你和肖张呢?”
白雪也果断的回答:“只是朋友。”
月牙刷碗的动作一慢,眼底写满了八卦:“能讲讲吗?”
女人无论多么颓废,遇见八卦的时候总会眼里冒光,瞬间来了精神。
白雪本着舍己为人的心态,满足了对方的八卦欲望,面无表情的说:“多情郎魅力无边,犹如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吸引诸多爱慕者。作为朋友,我站在一侧为他鼓掌叫好。”
月牙啧了啧舌:“肖张是有些暖男属性,但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心动?”
白雪略带嘲讽:“我要是心动了,那就得跟你一样,倚门立,寄语薄情郎,粉香和泪泣。 ”
月牙把水面的泡泡一搂,做威胁样的抬起手来:“你要是再打击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别闹了,赶紧再拿干净水投一遍,咱们两个收拾完了,好去睡觉,这烛光照的我昏昏欲睡。”
“是是是。”
她们两个收拾完了碗筷,又洗漱一番上了床。
水洗过脸反而更精神,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翻来覆去睡不着。
“咱们现在算不算是为情不困?”
“肖张风流多情,莫云渊暴躁易怒,我觉得与其为情不困,不如死心、吹蜡烛、睡不着眯着。”
……
霍长歌提着酒壶来找二人坐在院中喝酒,他刚刚忙完就来探听消息。
“我特意给你们二人创造机会,如何?”
肖张自我感觉良好,白雪对他一定有情,于是矜持一笑:“什么创造机会,今天恰好见了一面,聊了两句,这才发现小姑娘长大了,看我笑,都会脸红了。”
这个畜生就是在明晃晃的炫耀。
莫云渊面无表情:“没什么好说的,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再把她抓回来。”
霍长歌拿起酒盏抿了一口:“你们两个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一个的感情只停在皮毛,一个永远只会动用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