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张给霍长歌办了案子,霍长歌给肖张求了情。
霍长歌:“肖张虽然惹草拈花、俗不可耐、声色狗马、水性杨花,但他到底是您看着长大的,外边都下了雪,总不好让人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辱没了您的名声。”
这种求情方式,让肖张难以忍受。
肖张:“虽然霍县令斯文扫地、落井下石、无中生有、招是惹非、长袖善舞、钻头觅缝,但他到底是您的心腹,您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借我钱吧。”
“???”霍长歌看向肖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说的是回家,肖张现在提的是借钱。
肖张一脸深沉,之所以临阵变卦,是因经历了此次事情,深深感受到了寄人篱下的痛苦,与其在莫府忍受着莫云渊的压制,不如在外头买个房子,住着自由,不至于哪天被关在府门外。
所以他拉着霍长歌一起,管莫云渊要钱:“莫爷借我点钱,不用太多,二百两就行。”
的确不多,就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银两,王孙子弟去秦楼楚馆能厮混三四个月的价格。
不多个屁。
莫云渊没太放在心上,随口说了句“滚”,心不在焉的把玩着一个翠绿色小盒子。
肖张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莫爷是在担心月牙姐姐到了冬天手会生冻疮?”
莫云渊慢吞吞的抬起头来,眸光冷清:“他被我赶出去不活该吗?”
霍长歌:“活该,去猜小姑娘的心思,猜什么男人的心思。”
肖张:“莫爷的心还用猜吗?您只惦记两件事情,杀了贵妃,娶了月牙,真是一个淳朴的男人。”
莫云渊的唇边微微扯起一抹诡异的笑:“我还想埋了你,霍长歌去准备铁锹。”
霍长歌拒不服从:“在下是本地父母官,岂可杀人害命。”顿了顿又一本正经的说:“如果对方是只老鼠的话,倒是可以活埋,危害百姓田野,应当除掉。”
小老鼠肖张十分可怜的叫嚣着:“我为衙门立过功,我为莫爷吃过苦。”
莫云渊:“不记得了,只记得你当时五六岁,书包都要人帮忙提,上台阶儿的时候霍长歌还要抱你。”
肖张给莫云渊当过伴读,只有短短半年。
不过正经来说,霍长歌才是莫云渊的伴读,给皇子挑伴读,年龄首先要比皇子大,能够照顾皇子。
肖张纯粹是个意外。
贵妃有个儿子,为二皇子,她这么多年只有一子视若珍宝,到了能读书的年纪,就开始在满朝文武家中挑选适龄子弟当伴读。
肖张毫无意外地被挑中,肖张的父亲老将军却是个生硬的脾气,断然不会和妖女为伍,硬是将自个儿的小儿子塞到了嫡皇子身边,表明了态度。
肖张说是给莫云渊当伴读,实际上就是莫云渊身边多了个累赘。
但肖张坚持认为自己是有过功劳的:“有一阵子,月牙姐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个偏方,天天逼你吃又馊又苦的药,还不是我舍身取义,将那些东西都喝了。”
莫云渊回忆了下:“想起来了,藕粉桂花糕、鹌子水晶脍、白芨猪肺汤、百合酥、板栗烧野鸡、拌莴笋,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菜。每次吃饭只要看到这几样,便把盘子拿到自个儿跟前,不许旁人夹一筷子。”
霍长歌一手握拳一手成掌,敲了一下:“我也想起来了,我当时走在宫中行走,我娘心疼我,特意做了一份冰糖燕窝羹,因为不方便入宫,就托肖张带给我。肖张半路喝了个干净,把食盒藏起来,撒谎说没看见我娘,但他的嘴都没擦干净。”
肖张本来是想要彰显一下自个是有过艰辛付出的,万万没想到黑历史被扒了出来。
他绞尽脑汁:“我就没干过点好事吗?”
霍长歌手一摊:“你那年太小,破坏力惊人,好事儿可能就是没伤人害命?”
肖张挽回颜面,故作深沉地说:“都怪时间太短,来不及让我做好事。”
莫云渊翻了个白眼,对他无话可说。
伴读事件过了不久,莫云渊“意外”坠马,难以站立,像皇帝自请宫外养伤,挑了个偏远的小镇子,一住多年。而肖张被送回了家,东奔西跑的玩乐,以飞快的速度长歪,成为了无论怎么修剪都长不正的一颗歪歪扭扭的小树。
直到多年以后,肖家遭到杨丞相迫害,几乎满门被屠尽,肖张拼命的逃脱追杀,在无处可去下,跌跌撞撞的来到小镇寻求皇子庇护,又怕将莫云渊牵连进来,迟迟不敢找上门去。
莫云渊却出现了,不顾退隐多年已经逃离贵妃的生活,将自己重新暴露于众人前,将肖张逆藏,阻挡住一切压力。从而也引来了贵妃的试探,袁太守的女儿就是明晃晃的警告。
这样一看,肖张的确没做好事。
肖张心虚:“我想做好事呀,我想帮莫爷追到月牙姐姐。”
霍长歌:“结果呢?”
说什么不重要,要看结果的。
肖张大言不惭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美好生活是轻而易举的,是不需要付出努力的,所有不费劲的事其实都不值得去做的。正是因为充满了波折,所以情人的面容才越发美好呀。 ??”
莫云渊看向霍长歌,说:“我将他丢出去是否合情合理?”
“外边的天太冷,这是鸟翅膀被摧残的日子,郊外园林寂寞的时节。晨鸡因树上雪光而惊啼,鸭子在严寒中苦守冰池。”肖张捂着心口:“我还是个孩子,经不起风雪。”
霍长歌越看越觉得肖张贱嗖嗖,以至于他已经抛弃了父母官怜惜子民的本能,面无表情地说:“丢出去吧。”
肖张威胁:“那边天气那么冷,我不可能再住在树上,莫爷再把我丢出去,我就只能去县衙借住。”
霍长歌唇边泛起了一抹寡淡的微笑,五官还是显得僵硬,“欢迎之至,刑事卷宗风里雨里等着你。”
肖张背后一凉:“我才不要呢。”
霍长歌提出:“有偿的,不是缺钱吗?破一个案子给你这个数。”他比了个五。
肖张有些心动:“五十两?”
霍长歌:“五文钱。”
肖张肃然起敬:“霍县令黑心的程度超乎人的想象。”
霍长歌慢条斯理的补充一句:“我可以教你追姑娘。”
肖张:“??我没听错吧,你要教我?我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才貌无双,心仪我的小姑娘如过江之鲫,我走在街上能收到的鲜花帕子装满车,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
霍长歌补了一刀:“你追到白雪了吗?”
一刀正中心脏,肖张阵亡。他的灵魂憋着最后一口气,说:“是你你也追不到。”
“可我成亲了。”霍长歌拿出一符咒,将魂魄打得魂飞魄散。
三人当中,霍长歌是最早成亲的,娘子温柔贤惠。他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追女生都太自顾自的想当然了,也不问问过来人的意见。”
莫云渊无端被捎带上,横了肖张一眼,然后下颚微抬,冷着一张脸:“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又不像他,成天像只发情的猫,追着小姑娘的屁后转,一无所获,还自称情圣。”
肖张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十分自豪的说:“绝对是白雪太难搞,你们不知道她对感情有多一针见血,看得透彻。如果分为科举考生的话,霍家嫂子是秀才,月牙姐姐是举人,白雪活脱脱一状元郎级别。”
霍长歌一针见血地说:“白雪务实,纵然你才比宋玉,貌比潘安,不脚踏实地,就不在白雪的考虑行列之内。”
肖张一呆,随即陷入沉思。他一颦一笑,能把姑娘的魂儿勾没,姑娘们追着他跑。白雪也心动,但综合考量一番将他放弃。他以为自个是海王,实际上是被放掉的那条鱼呀。
霍长歌谆谆善诱:“你需要一份体面踏实靠谱能展示自己头脑的职业,比如说,衙门的顾问。”
肖张眯了眯眼睛:“先试试,看看白雪觉得我踏不踏实。”他一拱手告辞,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风雪,奔向了衙门。
门一关一合,空气温度降了不少,莫云渊拢了拢衣领:“你为了诓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霍长歌生了一张生硬的脸,皮肤发黑,五官厚重,是那种一板一眼不屑骗人的长相。但内心与他的相貌相反,他的心里住着一只不动声色的狐狸。
“就是不知道白雪这根萝卜能钓他这个毛驴多长时间。”
“肖张爱玩爱闹,不懂情爱,我只怕他一时兴起将白雪撩拨的心动,回头自个拍拍屁股,全身而退。白雪若是伤心,月牙会难受的。”莫云渊微微忧心。
霍长歌一本正经的取笑:“情圣应该封给您才对。”说完立即拱手告退,不给莫云渊发脾气的机会。
莫云渊:“……”一个两个的都要翻天不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捏着手里的冻疮膏,垂下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