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张急着去春意楼查证,霍长歌却没有动。
莫云渊:“你也觉得太巧了?”
霍长歌神色略显凝重:“风平浪静这么久,二皇子突然在凉州境内露面,还和袁宝儿见面,紧接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刘实一死,那对儿表面夫妻多年平静一定会打破,感觉事态要多了。”
莫云渊认同:“做好准备吧。”
霍长歌就像是沉默的黑夜,包容万象:“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保护殿下的安全。”
“别,如果真有三长两短,护着你家里人和霍家人要紧。我这个皇子没护住母亲,总不能连母族都拖累。”莫云渊想扯起一抹自嘲的笑,但唇边并没有翘起,显得皮肉僵硬。
霍长歌是他的表哥,这么多年霍家人都护着他,然而皇权在上,宠幸妖妃,大家都在安分自保,未来的路途凶险异常,莫云渊处于漩涡中心,不想再把谁牵扯进来。
霍长歌:“从小父亲就告诉我,我一定要保护好殿下,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和您荣辱与共了,谁会想要把你我分开呢?”
就在这时,门外有衙役急急忙忙的在门口喊:“大人,大人,您快回一趟衙门!御史大人来了!来考察您!要给您升官的!”
各地官员升官,御史要先来考核,考核得当,就会上奏一封奏折禀明陛下,紧接着官员回京复职,由吏部安排。
霍长歌:“……”他在这穷乡僻壤当县令,只为莫云渊,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怎么突然要给自个升官调走?
莫云渊说:“恭喜要升迁,御史台的考核基本都能过。”
霍长歌抹了一把脸:“我这还有一起命案呢,破了再说吧。”
两人玩闹了两句,又归于平静。
莫云渊将最近所有的消息都放置于桌上。
长安里的情势自有眼线汇报,实际上,情势很紧张。
杨国忠遭遇刺杀而死,杨家慌乱了一阵,迅速推出其弟,但杨国忠的弟弟杨国恕并不如哥哥机灵,难以讨陛下欢心,于是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大家都想借势将杨家推下去。
长安城的势力暂分为三股,皇帝陛下高高在上,统领全局,随着年岁渐长,贪玩享乐。
杨家父女借着讨好陛下,一跃成为贵妃丞相,搜刮敛财,无恶不作,偏偏没人能动摇他们的位置。
还有一人,便是安王殿下,此人是皇帝的亲弟,素来有贤德之名,礼贤下士,敬妻宠妾,周身未有半点污点,从不和对贵妃国忠来往,阵营分明。
现在水一动的,各方云涌,都要露头了。
那些个动乱一直到现在才传到鸳鸯镇,已经是他们躲避隐世的结果。
可惜就是有人不想让他们置身事外,想把他们拽入这风起云涌当中。
莫云渊对此很平静:“躲了这么久,不能躲不能避,那就正面硬杠吧。”
他作为嫡长子,背后还有一个霍家,能够隐藏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来之不易的平静。那些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霍长歌行了一礼,告退,跟着恭喜联联的衙役头领一起返回衙门。
县衙正热闹。
御史台起先只有大夫一人,正三品;中丞二人,正四品下。光宅元年,分左右台:左台知百司,监军旅;右台察州县、省风俗。陛下登机后,两台岁再发使八人,春曰风俗,秋曰廉察,以四十八条察州县。两台御史,有假、有检校、有员外、有试,这次来的是一位四品官,统一称御史。
御史来的目的是为了审查霍长歌的工作业绩,拟一道折子上报给陛下,好让霍长歌从此关注亨通,正式迈入长安的官员阶级。
先是大张旗鼓的来,随后两人在房间内详谈。
御史说:“这一次,是王爷询问起了您,得知霍公子还在这偏远之地,觉得大材小用,想请您回京当个正经的官儿。”
霍长歌:“正经的官?”
御史比了一下:“五品,官职您挑,反正像霍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无论是什么官职都能胜任。”
直接从七品小官,提升到五品,寻常人快要用五六年的时间,慢就是一辈子。
这是赤裸裸抛出来的橄榄枝,安王殿下的爱惜人才。
杨国忠死后水果然浑了,两方斗法,安王未见胜出,开始将手伸向了这偏远之地。他想要让霍家入局,霍家的嫡公子便逃不掉。
御史说:“您已经在这个地方蹉跎了数载岁月,本该大展宏图的年纪却偏居一隅,太可惜了。这地方多冷呀,还有长安的温暖,令夫人住着应该不舒服,你们都很想父母吧。”
霍长歌:“殿下不想回去。”
御史轻视道:“殿下在外养伤,伤不好自然难回去,但您已经够忠心,够意思了。何必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跟着一个废人就是在浪费时间,没有出头的日子。
话分两头说,肖张先去春意楼找那个相好,结果是没找着人突然就失踪了,钱款一律卷走。
春意楼的老鸨直抹眼泪:“你说我这是犯了什么流年太岁,有谁专门整我不成,好好的花魁娘子死了,如今又跑了一个姑娘,我到底拿什么赚钱呀?!”
肖张在一片哭嚎当中检查了失踪姑娘的房间,没看见挣扎很紧,就问了左邻右舍,也都说没听见动静,人是上午走的,那时候大家都在睡觉。
如果现在县令不想往下查的话,就可以定一个私奔,且卷款逃跑,失踪案往那儿一堆,多少年都没人去查那个人。
他安慰了老鸨两句:“往好的方面想想人是跑了不是死了,不然您这又得查封了。”
老鸨吓得当时就止住了哭声。
肖张下了楼,往出走,就听外边一阵吵闹。
几个官差按住了一个少年,主簿在旁边得意道:“终于抓住你这个凶手了。”
那少年惊恐的吼道:“我不是凶手,我是刘实的儿子。我爹彻夜不归,我来找他的。”
主簿道:“还装傻,你爹就是那具无头男尸,县衙已经确认了,你在此处鬼鬼祟祟,掳走妓女含香,又返回现场探听消息的阴谋诡计,我都已经识破了!”
少年大惊:“我爹死了?我怎么可能杀我爹?!”
“因为你爹一走多年对你们母子不闻不问,回来后就不断跟你母亲吵架,所以你情急之下将人杀害。”
“真没有,大人,我真没有——”
肖张在旁边看着一时疑惑,衙门真的这么缺人吗?以至于让他当了主簿。肖张挺身而出:“凶手不是他。”
主簿原本在拱手向围观的父老乡亲们,享受着这帮人的掌声,结果突然穿出来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让他的享受戛然而止。
他怒气冲冲地循声而去,看见了肖张那张英俊的脸,顿时自个的脸成了苦瓜:“你来凑什么热闹?”
肖张说:“那具无头男尸是一刀被砍去了脑袋,行凶者势必有武学经验,甚至可能是刽子手,绝对不是一个瘦小枯干的小男孩。”
主簿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男人的力气就是很大,有些人虽然看着弱小,但实际爆发力很强,尤其是在愤怒的时候。”
肖张:“我一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知道的?是你不知道,这是个小姑娘。”
围观的人都跟着错愕,原本还在期待肖张帮自己辩解的少年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挣扎的更加用力。
肖张走到人的面前,将人的头发解开,又微微扯开了一点她的领子,说:“作为男生,五官实在太秀气,下颚也太窄小,但若是女孩子的话,就和谐了很多,毕竟你根本就没有喉结。如果是一个女孩子就可以了解了,得知父亲留宿青楼夜不归宿,出来寻找,但又畏畏缩缩的不敢进去,这才让主簿觉得可疑。”
刘慧脸红的能滴血,声音比蚊子还小:“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装了这么多年男人,哪怕生得清秀,也没人怀疑过。
肖张自然的说:“女孩子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吸引力出卖了一切。
刘慧都不敢抬头了。
主簿以为自个儿破了案子,结果再一次被肖张毁灭。他气得像是圆鼓鼓的河豚,“那你找到凶手了吗?!”
肖张一本正经道:“找不到凶手,也不能随便拿一个人顶罪。”
众人顿时叫好鼓掌,青少年本就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至少从视觉上来说,就比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更加有眼缘。
“这个好像是肖顾问破了好些案子。”
“真是少年英才呀。”
衙役们见状放开了刘慧,肖张伸手将人搀扶起来,说:“回家去吧。”
刘慧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头发胡乱拢了一下,像一只蝴蝶一样飞快地跑走了。
肖张没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穿过人群,前往县衙,想跟霍长歌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去袁府调查一番,结果就看见霍长歌在书房伏案奋笔疾书。
肖张走上前去,拿起一张纸一看,当即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