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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肖张便请众人齐聚正堂,表示自己已经找到凶手,侦破了案子。
  众人震惊不已,谁能想只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就真相大白,这个破案速度身后有鬼在追吗?
  刺史也在想,我一路舟车劳顿,难道只是来这儿睡一晚上的吗?
  陈御史道:“倒是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不愧是霍公子调教出来的人。”
  肖张顶着黑眼圈说:“等着案子破了您再夸我也不迟。”那句夸我咬重,心里哼唧直想,霍长歌拍拍屁股就去睡觉了,案子能破和他有什么关系。
  霍长歌面无表情地说:“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刺史大人开始叫人证物证登场,肖张梳理了一下人物关系,呈上昨晚录入的口供,如玉和如意当堂陈情确认了这一点。在如意说到和袁太守之间的交易时,袁太守的脸微微抖动,但沉得住气,没有吭声。
  直到如花认罪。
  众人听着她害人的理由,纷纷唏嘘不已。
  唯有袁太守气地上去扇了她好几巴掌:“贱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没想着杀妻,总想着平衡这么多年,肯定有办法继续平和下去。万万没想到凭空有人插了一脚,让他落入这么难堪的境地。
  如花大笑,任由嘴角的血迹流淌:“你恐怕不行,刺史大人,我举报他杀人害命,是他杀了刘实,并且将脑袋埋在了花园的梧桐树下,我亲眼看见的,现在去还能挖到脑袋!”
  袁太守本以为没事儿了,听她这么一说,怒声道:“居然敢诬陷我,真是不知死活。”
  如花冷笑:“是不是诬陷一查便知。”说把突然起身照着柱子猛地撞了过去,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衙役伸手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如花儿的脑袋撞到了柱子上,瞬间鲜血喷涌,洒满了脸。
  如玉和如意吓得两个人抱头蜷缩痛哭。
  刺史抬了抬手,有人检查了一下,表示气息全无,就叫官差先抬下去。
  霍长歌眯了眯眼睛:“既然这个凶手以死明志,那不妨查一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刺史同意,便指了两个人去指定地点挖人头。
  几铲子下去还真的就在泥土里面挖出了一个人头,人头的眼鼻口不断爬着白色的蠕动虫子,进进出出,好生恶心。
  这个人头经过辨认是刘实的,可谓是意外之喜。
  人头在自家树下挖出来,袁太守百口莫辩。偏偏指认他的人已经死了,连对峙都没可能,死人的话总是比活人更加能让人相信。
  袁太守试图辩解:“大人,这一定是那个贱人恨我,所以栽赃陷害。”
  刺史大人道:“无论如何总归是挖出了人头,此人死时已经消去了奴籍,不可随意打杀。袁太守,你还是先暂停官务,等待核查吧。”
  谁也不曾想,竟留下了这意外之喜。
  霍长歌若有所思,不见欣喜,只是立在一旁沉默着。
  肖张:“真是袁太守可恨,老天降雷专劈他一人。”
  白雪笑了笑。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从前之所以把查案的权限放在霍长歌和肖张的手里,是因为袁太守避嫌,调查的是赵氏死的真凶,但是这一次有明确的指向袁太守杀人线索,就必须得上报朝廷。
  一郡太守杀人不是小事,陈御史刚好在场,他和刺史两人分别上奏着呈报陛下,接下来的事件皆由圣裁。
  一番大动作需要时间,估计那都是年后的事儿了。
  莫府,有人寄来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殷其。
  信的一开头便是兄长可想我。
  我客游牛渚山,登高远眺,顿觉心胸开阔。高高的然犀亭耸立于此,占尽古往今来多少登临之士的愁闷。采石矶畔的江水如巨鲸般奔腾翻滚,岸上的山岩如猛虎盘距,地势险要,实为阻击敌人的一道天然屏障。当年正是在这里,我军战舰将来犯的金兵彻底击溃,大获全胜。我想,兄长迟迟不愿归家,是因为此地的美景吧。
  后来又一想,兄长出行不便,在此居住多年应该也未见美景,故而详细描述,兄长不必感动。
  当年的名将温峤平定了苏峻叛乱,屡立战功,曾在牛渚矶燃犀照水,传闻窥探阴间,不久亡故。
  我闲来无事,便也学他燃犀照水,果然不久后身中一箭险些丧命,然而要我命者非阴间人,而是兄长得不留情面,让我甚是心痛。
  然而我并非小肚鸡肠的人,兄长不过是想杀我而已,不是大事。
  我仇将恩报,已经帮兄长杀奸夫淫妇,并将刘实的头颅埋在太守府,赠兄长一条回家的路。
  长安薄酒甘甜,殷其等兄长回家。
  莫云渊看完这封信,转动轮椅,面无表情的将信扔进了火盆里,火舌一舔,吞噬殆尽。
  他扬高了声调:“去把袁宝儿叫来。”
  小厮听见动静立马进来道是,然后飞快退下。
  过了好些时候,袁宝儿才磨磨蹭蹭的进来,提着裙摆身着棉服,毛绒簇拥在脖颈处,将她映衬的有些微胖,她不耐烦道:“莫爷找我什么事儿?”
  自打看见了那么俊美无双的二皇子,再看窝在轮椅里站不起来、不能同房的残废,袁宝儿从前对莫云渊的那些景仰荡然无存,再好的男人没了一双腿,也都要砍掉半截来看。何况太子之争,莫云渊一定会被判出局,她只恨自己嫁的不是多情二皇子。
  莫云渊淡淡的说:“收拾你的东西,离开府邸,从今往后,你与我再无瓜葛。”
  袁宝儿一怔:“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往哪儿走?”
  莫云渊:“你不是我的妻子,我没和你祭天地、上报父母、拜堂洞房,你只是我纳的妾而已。”
  袁宝儿被这一连串的话砸晕:“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算是皇子,如今也只是个残废,我不嫌弃你也就罢了,你敢说我是妾还要撵我走?你当我父亲是谁!?”
  莫云渊:“我也不知你父亲是谁,你得自个找。”然后便命令左右小厮将她撵出去,她的衣服首饰奴仆通通打包扔出府,住过的房间被几次清理。
  小厮欢天喜地地问:“月牙姑娘要回来了吗?”
  莫云渊摇了摇头,寂寞无声地看着天际。
  衙门后宅,一片热闹,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
  县令夫人提前分发新年衣着,衙役们都得着一件新棉衣,其他小官那里得到了精致的礼品盒,按照身份高低,准备无误。
  私底下大家都在议论,看着县令夫人的言谈举止,不愧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闺秀。
  年货已经准备好,有条不紊的分发下去,安置在各处,至于将要准备的春联年年都是县令大人亲自所写。
  县令夫人买了烫金的染料,拿着红彤彤的春联纸请夫君提字。
  霍长歌脱去官袍,换上常衣,将东西放在桌上,搂住了娘子:“很久都没回家了吧?”
  他的娘子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便见过面,少时还曾以兄妹称呼。
  “我还好,偶尔能回长安一次,夫君许久都未曾回家,想家了吧。”王太傅二女名叫王舒,素有贤名,端正、大方、温柔,随着霍长歌来这小地方一住多年毫无怨言,又将家务操持得很好。
  霍长歌:“你去收拾东西准备一下,年后咱们就回家。”
  王舒惊讶:“夫君要升职?”
  霍长歌:“早就能升职了,只是吏部一直压着。”
  王舒说:“这可是大好事,要好好庆祝一番,只是夫君怎么还是闷闷不乐?”
  霍长歌常年一张扑克脸,也就只有夫人能从一张扑克脸上辨别高兴失落悲伤窃笑等等情绪。
  霍长歌仍旧是那副神情:“住久了舍不得这儿。”
  王舒靠在他的怀里道:“我也舍不得,咱们夫妻两个住在这清静极了。”
  二人多年无子,因为偏居一隅,无长辈催促。倘若回长安的话,少不得要听一些数落。
  霍长歌想,多年平静终究被打破了,虽说本就是迟早的。
  他亲吻着夫人的鬓角、嘴唇,夫人配合的仰头带羞,水到渠成,外头的日头都没落下。
  夫人去休息,他坐在桌案边提了字,春联上写着: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他写完便想起身出门,门一推刚发出响。
  王舒打了个哈欠,翻了下身,含糊的说:“夫君不要偷懒,除了春联儿,院子里的大树需贴上‘树大根深’、院子里的墙面需贴上‘春光明媚’、家里靠炕的墙上需贴上‘幸福健康’、厨房里需贴上‘勤俭节约’等。都不能少的。”
  “自入腊以后,便有文人墨客在市肆檐下书写春联,以图润笔,偏偏你只叫我写。”霍长歌这样面无表情的抱怨着,回到座位前,乖乖的都写了。
  他想了想,干脆也把莫府的对联儿写出来。
  百世岁月当代好。
  千古江山今朝新。
  横批:万象更新。
  第一卷,“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