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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氏族阶级之间的制度太深了,比方说,从拜访这一项而言,士与士相见、士与大夫相见,以及大夫与天子相见,都遵守不同的礼仪规定,且为了体现自己的恭敬谦下,如果是同等级的人相见,还要在礼节上故意抬高对方,这就叫“礼者,自卑而尊人”。
  文人世家和读书人都是严格遵循这项规定的,武将世家要稍轻,肖邦时常轻蔑的说,没事闲出来的屁。
  由此也可以看出,文武从根本上就出现了裂痕。
  白雪这一趟要去登虢夫人的门,按着肖邦并不想给脸面的做法,就是一辆车直接把白雪送到家门口即可。
  但肖张考虑到白雪的处境,还是坚持提前准备了一份礼。
  等到了第二天,虢夫人的马车就停在了肖家门口。
  肖邦冷冷道:“你跟虢夫人应该很相处的来,你们都是没什么规矩的人。”
  被肖邦这种无视规矩,骂规矩是个狗屁的人说没规矩,白雪的心情十分的复杂,她也很困倦。
  肖邦起得早,要去上朝,天还没亮,虢夫人的马车就堆在门口,白雪只得起床收拾出去干活。
  相比之下倒是肖张很舒服的睡了个饱觉,然后才去大理寺上班,谁叫他职位低压根,不用上场面前陛下。
  今天也是全家人都要工作的日子。
  沈棠靠在车厢里面打着哈欠,相比起进宫那一日,她今天的打扮堪称是朴素,头上只别了一朵簪花,以及一个发钗,青丝微微发黄,一张没睡够的脸显得不是很健康,眼下发青,略微憔悴。
  马车晃荡了一路,终于到了杨府,开了正门旁的角门。
  白雪见过现代房屋设计的美轮美奂,但古代房屋有着别样的古朴美感。
  西侧院落在正门前纵列着四排房屋,院南侧有两排倒座房,见着不少青年人来往,丫鬟呵斥他们避一避女眷。
  东侧院落南边的一排倒座房,北面有一座四合院,白雪看到了好些持刀持枪的护卫。
  正门两重,南向,大门三开间,前置石狮一对,二门五开间,均在中轴线上。二门内是正堂及东西配堂,后堂悬“嘉乐堂”匠额。
  屋顶都用绿琉璃瓦、脊吻兽,配殿屋都用灰筒瓦。相比起肖家那被大火烧过的府门宅院,杨府算是白雪领教的第一个古代深宅豪门的住所,处处都充斥着民脂民膏的味道。
  丫鬟接过白雪带来的小箱子,引着白雪往前走,绿草丛生的围墙,环绕着长满青苔的庭院,庭院日光黯淡芭蕉叶儿卷。蝴蝶在台阶上翩翩起飞,帷帘在微风里自在飘垂。
  一对燕子停在帘钩上低语呢喃,杨花柳絮在井垣的四周飘旋飞转。
  远处少女们簸钱戏耍的声音,那几个丫鬟见客人来了,迎上来行礼的行礼去,掀帘子的掀帘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瞬间就安静下来,只有大丫鬟进帘子里面通报了一声:“ 夫人,肖家的二奶奶来了。”
  白雪被叫做二奶奶还有些不适,但没表现出来,默默地进了屋,见上方正斜坐着一个女子。
  虢夫人就算是在家也打扮的珠光宝气,脸上脂粉涂的厚重,斜斜的歪在了一个侍奉的婢女身上,好几个人围着她,又是捏肩按太阳穴又是捶腿。
  她看见了白雪,也只是不咸不淡的撩了撩眼皮,说了一声:“你可真是叫我好等。”
  白雪道:“夫人要是再早一些派人来接我的话,那我还能更早到呢。”
  虢夫人一大清早就派人堵在门口,白雪没睡好还一肚子火气呢。
  虢夫人自知理亏,被顶了一句也不发作,只道:“你都拿了些什么东西?我们杨府什么都有的。”
  白雪因为对方有品阶,欠了欠身,然后坐下:“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不值得虢夫人过问。我今儿个就是来问一问的,我也未必问得出什么,回头指不定要问一问我丈夫。”
  虢夫人:“你那夫婿算了不得,昨个才一上任,居然就破了一个陈年积案,将来有你享福的,我提前恭贺你一声。”
  白雪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好话而警惕起来,直接了当的说:“虢夫人,我才入长安,没家世没背景,勉强被肖家接受,就像是那风中的浮萍,您不会害我吧?”
  虢夫人笑了:“你自个都把你自个说成那样,我有什么能害你的?无非就是帮我查查真相,我冲着也不是你指望着你说清楚了,回去跟肖张提一提,好还我一个清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已经切入正题,说起了这一次要查的案子。
  这次的死者叫做田池,今年只有十岁,是府上的小厮,在四年前被送入府,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也就帮忙打打杂跑,跑腿在府内还是挺受欢迎的。
  直到半年前,虢夫人在检查府内下人卖身契时,发现没有田池的卖身契,一查才知道他是在丈夫乔楚生的安排下进府的,且田池的生母与乔楚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因为各种缘由流落青楼,在四年前去世。
  年幼的田池说像乔楚生也像,说不像也不像,众人诸多猜忌,反倒觉得很像。
  那么故事大概情节就已经出现,乔楚生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在意没有孩子,因为他早就有了一个孩子。
  虢夫人是一个悍妇的性格,猛然间知道丈夫背叛自己,且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当时便闹了起来,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砸的就没一个好的。
  她和乔楚生爆发了成亲这么多年最大的一次战争。
  乔楚生一口咬定只是帮故人养孩子,那不是自己的孩子。
  虽然又吵又闹又打又骂,但和离是不可能的。
  虢夫人自个没孩子,究竟是少了底气,再加上喝了那么多药,始终也没消息,基本上默认了自个不能生育的事情,也就掐着鼻子认了田池这个孩子。
  她平日里不看田池,眼不见为净,就这么还算安稳的过了一些日子,乔楚生可能是内心有愧,反而待她好了一些。她投桃报李就派人给田池送过去了一些绿豆粥,展现一下慈母心肠。
  结果送的这碗粥就出了事儿。
  田池死了。
  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杀了田池。
  她做了这件事情当然敢认,可没做为什么要蒙受不白之冤?她坚持请官方介入调查。惊动了京兆府,但京兆府那群废物只会草草给人定罪了案,更像是拖出来一个替死鬼。
  虢夫人自个儿都不信,何况是乔楚生。
  她想找大理寺介入,但死者身份又不够格,让大理寺来查,在心情正差之际看见了白雪,想到了她丈夫是谁,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念头——让白雪来查。
  白雪觉得这就是天降祸端。
  她也不是名侦探柯南,灵光一闪就能查出真相,也只能从最基本的问口供来算起。
  和死者直接惹上关系的就是那碗绿豆汤,还有去送绿豆汤的人。
  虢夫人让身边的大丫鬟,也就是刚才去迎接白雪的蝉休陪着去查。
  两人这边出了屋,沿着长廊往出走,葆光室与锡晋斋之间有垂花门一座,上悬“天香庭院”匾额。垂花门南有竹圃,北有西府海棠两棵,在三路院落的后部,有长一百六十余米、贯连五十余间的两层后罩楼环抱,东边悬“瞻霁楼”、西边悬“宝约楼”匾额;楼前檐出廊,后檐墙上每间上下各开一窗,下层窗长方形,上层为形式各异的会锦窗,窗口砖雕精细,楼梯原为木假山形。
  蝉休停下脚步,“二奶奶,就是这儿了。”
  白雪被叫的不得劲儿,就只应了一声。
  蝉休跟守门的小厮打了声招呼,就被放了进去,她走在前面引路,小声说:“这送绿豆汤的小厮名叫锦衣,是我们夫人的干儿子,颇得宠爱。自打田池死了后,夫人和我们爷三天两头的吵一次,昨个又吵了一次,半夜都没睡,今儿为了见您脸上涂了厚重的妆容,但实在没精力跟您一起问了。”
  她主子那么强势,她倒是给示弱。
  白雪道:“我不挑这个的,只想尽快问话,若能查清楚了,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蝉休点了点头,屋里被关的有些发闷,她用帕子掩了掩鼻子,叫道:“锦衣,快来回话。”
  只听一阵脚步声,锦衣从里屋跑到外屋。
  他没有想象当中的饱受折磨,身有鞭痕,但看着就像是打了几鞭子,问了几句话,做做样子。他直接扑跪过来,痛哭流涕的说着自己冤枉。
  白雪心想,他是虢夫人比较宠爱的干儿子,那这待遇还是合理的。
  但是已经被关了好些天,他面黄肌瘦,好大的黑眼圈说明他夜不能寐,整日的惶恐不安。一见有人来也是喊冤不断,“蝉休姐姐,你要告诉夫人,我真的没有害死人,我是被冤枉的。”
  “好好好,你起来说话。”白雪被他抓着腿疼,极力躲避的想要往后退,可是这人挫着双腿往前跟。
  “你先松开!”
  蝉休呵斥,这人才诚惶诚恐地松开手,甚至哭喊的声音也戛然掐断,然后睁大眼睛往上看,是一脸的可怜兮兮,看着年纪不超过十四岁,模样有几分像乔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