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的这份册子暂时被白雪借走,上了马车后,她说:“一定要检查尸体,如果不检查尸体的话,不会有确切的结果。”
案子查到,这白雪已经摆出了明显的态度,不配合没结果。
蝉休为难的不得了,“这不是奴婢能做主的。”
白雪说:“那就先回去和虢夫人说一声。”
蝉休满脸忧心忡忡:“二奶奶的明鉴,乔爷这边已经跟我们家夫人吵得很凶,这要是把下葬的尸体再挖出来,那就更加要命了。”
白雪无奈:“你们让我来查尸体也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查?大夫说了,身上没有淤青,没有伤痕,没有中毒,我现在什么都不清楚,我拿什么知道真相?”
蝉休也说不上来。
两人乘坐马车返回杨府, 白雪一路心事重重,这件事情比她预想的要难多了,处处都是挟制,也不知肖张在遇见这样的事情时是怎么处理的。
也难怪京兆府尹两边都不想得罪,想随便抓一个人交差。
白雪萌生退意,实话实说总不会得罪虢夫人。况且肖家和杨家的关系也没多好,以肖邦那种蔑视虢夫人智商的态度,平日藏得住才有鬼呢。
没想到返回杨府后,就有小厮匆匆忙忙的找来,见着了蝉休第一句就是,“蝉休姐姐,夫人又和乔爷吵起来了,谁都拦不住。”
蝉休问:“这次又因为什么?”
小厮欲言又止地看了白雪一眼,最终还是道:“乔爷听说二奶奶过来帮忙查田池的案子,就跟夫人吵了一架说她贼喊捉贼,然后拂袖而去。夫人先是在自个儿的院儿砸了一通,后来还不解气就追到了‘养云精舍’,追着和乔爷去吵,谁都拦不住,都说赶紧来找您。”
蝉休一时情急,抬步便往那方向小跑。白雪只能尴尬的在后面跟着,杨府太大了,她被丢在这容易走丢。
自东路第一进院前有一座垂花门,右前方有一座流杯亭,名“沁秋亭”。门内东房一排八间和西房三间,靠南边的三间东房名“香雪坞”,两侧各接出折曲形的耳房,屋顶形式特殊多变,形如蝠之两翼。
才一凑近,就听见了一阵吵声。
“我都说了我绝没有害那个田池的打,算他是什么东西,我杀他有一百种办法,犯得着用这种最明显的吗?更何况我直接要将他杖毙难道,你还拦得住我?我杀得了人,但我没杀的人,你绝对不能把帽子扣在我头上!”
“狠毒。”乔楚生只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所谓的吵架,大部分时间是虢夫人在声嘶力竭,乔楚生只是冷淡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男人总是能用简短的言语,冷漠的神态将女人气得暴跳如雷。
白雪心想夫妻当到这份上,不如好聚好散。
但转念又一想,杨国忠死后利益纠葛纷乱复杂,想散都很难。
她见到了一场夫妻吵架,没法把自己的话说出口,只能尴尬的站在廊下,蝉休好歹还能进去劝两句。
廊下的景致其实不错,不远处有一方形水池,池后一组叠成龛形的假山,中嵌福字碑一座。假山上一座盝顶敞厅,名“邀月”,厅两侧都有爬山廊通向东西配房:西配房名“韵花移”。
如果可以的话,白雪想去亭子里面逛一逛,也好过在这听墙角。
但这显然是妄想,蝉休进去后也不知说了什么,乔楚生的声调骤然拔高:“我都说了不用外人瞎掺合,既然京兆府都没查出什么,我也懒得再去追究,赶紧让她走吧。”
虢夫人怒火中烧:“京兆府那群废物能查出来什么?什么都查不出来,就只能让本夫人背锅,只可惜这个罪名我不认,人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我要受你白眼。查!我就是要好好查个清楚!把田池的尸体给我挖出来,我要好好问一问,是谁杀了他?!白雪呢?白雪呢?”
虢夫人一便叫着白雪的名字,一面推开门走了出来,一双眼睛红的厉害,眼妆已经花掉,头上的珠钗翡翠和身上华丽的服饰更衬得她狼狈。
她说:“我现在就叫人把尸体挖出来给你看。”
乔楚生紧随其后出来:“不行,死者为大,将入土为安的人挖出来,黄泉下还是否能够投胎?他一个半大孩子,不该吃这样的苦。”
白雪看了乔楚生一眼,杨贵妃生辰宴那天,乔楚生也露面了,只是稍稍露面就不知在何时离开。
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看得出不是风华正茂,有一种经过千锤百炼后钢铁被打磨出来的质感。
相比起那一日在宫里衣着华丽,今日的他只穿着黑色的衣裳,脚下踩着皂靴,腰间既无玉佩香囊也无剑,干净到了一定程度。
他也在看着白雪,“我派的人送肖二奶奶回去。”
白雪欠了欠身,表示接受。
虢夫人却是一百个不准,神情略有些疯癫:“不行,她要是走了谁来帮我洗清嫌疑?我凭什么一辈子要背着杀了你私生子的罪名?”
乔楚生拧着眉头:“我说了田池不是我的私生子,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虢夫人一把抓住了他袖子,指尖上的豆蔻都被抓花了,脸上是狰狞的表情和泪痕:“你说田池是不是我杀的?”
乔楚生像是被问烦了一把甩开了她:“你在问我吗?那我也想问问你,我身边的丫环春香是不是你杖毙的?红袖招里的弱水是不是你派人灌的毒药?赵郎员外家的女儿是不是你逼着远嫁给了一个瘸腿的老男人?你何苦纠着一个问题问呢,我都已经不想要你的回答了。”
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都让人害怕,再去揪这一点就没意义了。
“是我干的,我干的我都承认,不是我做的我就不认。我就是要查清楚,谁敢杀了田池又栽赃给我,那个人得死!”虢夫人一抹眼泪,忽然间就变得冷酷,扭头对着蝉休吩咐:“找两个人去把田池的墓给掀开,仔细检查一下尸体。”
乔楚生:“我说不行。”
虢夫人下颚一抬:“你说了不算。”
白雪夹在夫妻两个中间,尴尬的没法说,实在不想掺和人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