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倒也没猜错虢夫人的脾气,她从宫里回来后讨得陛下严查的旨意,就直接派了人搜了慧姨娘的宅院。
气势汹汹的程度,从慧姨娘的房间被翻的七零八落,梳妆盒撒了一地就可以窥探到。
还真没白搜,搜出了一本医术,几根犹如牛毛细的银针扎在布娃娃上。那娃娃上面写着虢夫人的生辰八字,摆明了是在实行巫蛊之术。
这几根针和田池心口扎的那针进行比对发现是一种,几乎坐实了慧姨娘杀人的事实。
虽然慧姨娘概不承认,四老爷也认为有人栽赃陷害,但虢夫人因为那个巫蛊娃娃已经气炸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强行要把慧姨娘送到京兆府。
整个杨府乱作一团,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去请肖二奶奶,大半夜的,肖府的门就被敲响。
首先被惊动起来的是肖邦,肖邦这个人行事作风很有军武气质,披了件衣服,从床上起来带着几个小厮去开了门,然后对着敲门的杨府小厮就是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肖邦阴冷冷的说:“杨家敢来我肖家这么放肆,是还当我不在家的时候吗?”
他不在家,杨府假做山贼杀了肖府满府的人。
杨府概不承认这算罪名,踢出去了替罪羊。
皇帝从中打圆场,来回周旋,两家至今僵持着。
但这件事情大家还以为都揭过去了呢。
因为最近白雪帮着杨家查案,众人一致认为是肖邦的授意。
陛下还以为肖邦愿意放弃过去的事,这几天还在帮他张罗新的婚事,当然,被他以国事为重拒绝。
直到现在这迎面一脚,才提醒了杨府的小厮,和杨家沾边,敢踏上肖家的地,那真是不要命了。
杨圭言立马赔礼道歉,姿态放的很低:“大将军息怒,实则是我们虢夫人有求于二奶奶,才大半夜的派车来请人,要不是虢夫人被气得起不来床,甚至要亲自来呢。”
肖邦:“我倒没听说,求人是大半夜的去敲人家门,找人家的女眷外出,有什么事儿都给我等着天亮,否则今儿个就算是你们家夫人死了,也甭想。”
说罢,直接让小厮关门,将杨府的人扣在门外。
接下来杨家那边要怎么收场都跟肖家无关。
动静闹得的确有些大,后宅的人都隐隐约约听见了。
此时大概是十一点左右,的确很晚,外边乌漆抹黑,仅有门口拴着的一盏灯被风吹得晃晃荡荡,灯油已经少的可怜,马上就要油尽灯枯。
白雪迷迷糊糊想爬起来,被肖张一把又捞了回去。
“我哥在家呢,凡事他出面,咱们两个当好人。”
“……”白雪揉的揉眼睛,含糊不清的说:“这个虢夫人做事是真没脑子,难怪你大哥恨着杨府所有人,提起虢夫人却只是翻了个白眼。”
肖张:“我大哥想杀的多半还是杨国忠的旧部,他不屑于和女人计较。”
白雪:“是乔楚生吗?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肖张心想,我也觉得他奇怪。当初肖张刺杀杨国忠险些就被抓住,是乔楚生明抓暗放,最后才逃出升天的。
回长安这么久,肖张始终没有和乔楚生接触,怕被人看出猫腻,得找个合适的时机,私下交谈两句。
大半夜的本来人就困,思绪稍稍一复杂就觉得累,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夫妻两个人先是搂着彼此,睡了一会儿觉得热,就推着彼此各睡一边。
白雪无比怀念空调,闷热的夏季,空气都仿佛凝固住。
她一个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睁开眼睛还有黑眼圈,且醒来的时候有些早,洗漱完毕,四处还点着灯。
秋菊叫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饭,六菜荤素参半一汤一粥。
白雪每次看见都在想,这些豪门的早餐可真“简单”呀。
肖邦已经打扮得体的坐在那里吃早餐,就是气压有些低。
白雪仿佛看不见,打了声招呼:“大哥早呀。”
肖邦“恩”了一声,吃着生煎,脸上的神情就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
白雪有些同情他的,别看是位居人臣的大将军,早上照样要参加早朝,天天三点就得起床,三点半就得出门,宫里会派出掌灯小太监守在府门口等待,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
整个长安在凌晨三点钟就已经醒了。
肖邦已经吃完起身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头道:“杨府的人敢这么放肆,还是你不会拿姿态,态度软,出门横一点,别让肖家跟着你丢脸。”
白雪面无表情的揪着包子,幽幽的说:“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肖邦啧了一声,好像挺嫌弃白雪,径直离开。
白雪慢条斯理的将东西吃完,肖张打着哈欠才出现。
作为大理寺七品主簿,他唯一的好处就在于不上朝可以睡到六点,只要在七点之前抵达大理寺点卯,偷偷的下班离开也没人管他。
夫妻两个一致承认,肖邦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太多。
也许是因为昨天肖邦发了顿火的缘故,杨府谨慎了不少,没大清早的就派车来堵白雪,是一直等着肖张都上班以后,才派了一辆马车过来。
白雪上了马车晃了一会儿,到了杨府侧门进去,还是蝉休等在那儿接她。
蝉休眼下的黑眼圈比白雪重,神态也比之前两天憔悴,见到了白雪,像是松了口气,遇到救星一般,行了一礼:“肖二奶奶可来了,昨天我们家夫人搜了慧姨娘的屋,在床底找到了一本医书,在花盆里面搜到了一个诅咒人的娃娃,上面写着我家夫人的生辰八字,还扎了好些针。那根针和扎在田池胸口里的一模一样,夫人怀疑有人在府内做巫蛊之术,杀了田池是为了诅咒我们夫人的缘故。”
白雪道:“是陷害,和诅咒无关。”
蝉休叹息:“现在无论是什么,我们家夫人都怒的厉害,早起来已经砸了三遍东西晚饭和早饭都没吃。”
白雪:“那你家夫人体力还挺好的。”
蝉休一噎,没再说话。
一直安静的来到了虢夫人所居住的院子,这次见面都不是在花厅,而是直接在卧房。
虢夫人气大伤身,今天的确起不来床了。
她素面朝天,肉眼可见憔悴,那双吊角丹凤眼仍旧带着一股威严冷漠,地上跪着好几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
白雪一进来就瞧见了地面上撒着的药,估摸着又是这位主子发了脾气,将药碗打翻了。
虢夫人视线落在白雪身上,阴阳怪气道:“呦,终于劳动了你这位贵人吗?”
白雪:“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客气一些,大太阳的,我往你家跑多少次了,天天顶着日头上,怎么没见你对我说句谢谢。”
蝉休赶紧跳出来打圆场:“肖二奶奶,我们家夫人昨天按照您所设想的那般去查了慧姨娘,果然发现她就是凶手,奈何四老爷那儿不让动,就想着赶紧请您过来,证据一摆,让四老爷心服口服,知道慧姨娘是什么恶毒心肠的人。”
“倘若他还是不愿意,那就直接让京兆府过来抓人,卑贱之人连大理寺都不配惊动。”虢夫人伸手:“扶我起来上妆。”
白雪看得出她是真病了,就算是病中也要撑着上妆,这种精神还是值得白雪敬佩的。
虢夫人的脸上敷了一层铅粉,用用花粉之类的东西涂了眼睛胭脂,涂了脸颊嘴唇,其实她原本的年纪看着不大,但上完妆以后就有一种风韵妇人的感觉。
铅粉用多了,人死的早,白雪觉得以虢夫人化妆的勤快程度,估计是英年早逝那一挂的。
虢夫人:“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白雪道:“我觉得你头上戴的那一株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好看。”
虢夫人嗤笑一声:“喜欢就盯着别人的东西,看没出息。”这么说着却是对旁边招了招手。
蝉休欠了欠身退下去,不一会儿带着两个丫鬟走上前来,丫鬟手上分别端着两个盒子。
蝉休挨个打开,只见里面全都是珠宝首饰。
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金丝八宝攒珠钗、镂空兰花珠钗、朝阳五凤挂珠钗等等,那些东西光是摆在一起就晃瞎人的眼。
“我这两天让首饰铺的人打造的,都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你拿回去戴吧。”虢夫人轻飘飘的说。
蝉休道:“这是夫人特意让人准备,也不知道肖二奶奶喜欢什么,想着女子总爱美,于是就准备了这些。除此之外还有上好的流光锦的绸缎,浔阳炉出土的花瓶等等,各种东西都准备了一点,总有肖二奶奶喜欢。”
白雪眯了眯眼睛,她真的好喜欢女富婆。
“铅粉少用,那东西于身体有害。”
“你一个农女出身,都没怎么用过,倒是能说出来铅粉不好的。”虢夫人的肌肤不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