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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有些人长了嘴,就不如不长嘴,虢夫人要是个哑巴该有多好,想必许多人都有这个想法。
  白雪只当做听不见对方的话,把盒子一一合拢,笑着说:“今儿个都给我送到肖府。”
  这些发钗一看就沉重,她肯定不爱戴,但这都是她的资金,哪一日和肖张分开,她就把这些东西拿到当铺里一当,绝对够在长安城里开个酒楼。
  虢夫人下颚一抬:“今个卖力点,我非要名正言顺的把那个贱婢送进官府衙门,叫她吃尽苦头,午门处斩。”
  白雪眉目一挑:“这可有问题,她未必是凶手。”
  虢夫人一怔:“你说什么?”
  白雪耐心解释:“夫人不觉得事情很巧吗?前脚我要去搜查,后脚就查出了东西。那慧姨娘早知道有人要查她的院子,她还偏偏把东西藏在自个屋里,这是生怕别人查不到她头上吗?还有那个巫蛊娃娃,一听就像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激怒你的方式。我昨天要去搜查慧姨娘的房间,只是打草惊蛇而已,看看,这蛇不就惊动了吗?”
  “说不定她就是这么蠢呢。”说话的是立在一旁帮虢夫人画眉毛的蝉休,她的手好像微微一抖,眉毛都画歪了。
  白雪上前接过了她的螺子黛,用帕子蘸了温水帮虢夫人擦掉画歪的眉毛,慢条斯理的说:“你有什么看法?”
  蝉休硬着头皮道:“慧姨娘一个乡村妇人,这么多年养在深宅,没手段,没脑子,所以……”
  “所以她想到了一个巧妙的杀人方式,将银针避开,肋骨刺入人心脏附近,让血液带动银针最后刺破心脏?”
  “……”蝉休勉强笑了笑:“是奴婢犯蠢了,慧姨娘可能真的是无辜,也许是四夫人陷害,想要一箭双雕。”
  虢夫人的脑袋转了一会儿,不禁一皱眉。
  白雪强行将她皱着的眉毛分开,“我画眉毛呢。”
  虢夫人:“是四婶?”
  白雪道:“不太像,四夫人对于慧姨娘的敌意很强,这一点慧姨娘自身心里应该有数。昨天我要搜她屋子没成,她肯定会谨慎的将上下翻找一番,以防止有人栽赃陷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准确无误的找出藏起来的凶器,只能说明一点,有人边搜屋子边往里面扔陷害的证据。昨天夫人是让谁去搜的?”
  “杨圭言和一些府兵。”虢夫人喃喃了一句。
  “把他们分别关起来挨个盘问吧。”白雪倒也没信誓旦旦的就一定指定了杨圭言,还是要给自己留三分余地。
  白雪已经画完眉毛,虢夫人眼睛凌厉,不适合温柔的眉毛,眉毛挑了三分,才更杀气十足。
  虢夫人:“可是东西的确是在慧姨娘那找到的,我已经下令将她关进柴房了。”
  白雪:“如果夫人只是要一个替罪羊的话,那么慧姨娘的确可以成为那个人选,那么夫人当初找我来给你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虢夫人当初就是不想要一个随随便便敷衍着的替罪羊,所以才坚持追查。
  虢夫人下定决心:“大不了我就给她赔个不是,我只要真凶,只要你查到真凶。我倒要看看谁胆子那么大,敢拿巫蛊之术来诅咒我。”
  白雪含笑:“照我说的做,肯定能找出真凶,再让我看一看那些所谓的证据。”
  虢夫人没有发觉身边蝉休的异常,吩咐道:“你去把东西拿了。”
  “是。”蝉休匆匆而去。
  白雪看着她的背影道:“这丫头跟了夫人多久?”
  虢夫人漫不经心:“七八年了吧,她是……”话音戛然而止,猛地抬头。
  白雪道:“她是谁?懂不懂医术?”
  这场谋杀里面涉及医术,一般人可不会知道怎么用这种阴毒的方法害人。倘若杨圭言懂医术的话,虢夫人早就提及怀疑了。
  杨圭言不懂医术,白雪虽然怀疑他,但总欠缺了一环。
  直到刚才,蝉休匆匆忙忙的跳出来想要祸水引东,白雪方才恍然大悟,那缺失的一环扣上了。
  虢夫人一字一句道:“她是我乳娘的女儿,父亲是大夫,父母皆已去世,一直在我身边侍奉。”
  白雪说:“先别急着一通乱砸,你有权势,你发脾气当然所有人都怕,但大家已经习惯你发脾气了。你可以试一试,你一言不发,平静的把事情说出来,大家会不会更怕你?”
  虢夫人斜着她,声音冰冷而毫无起伏感:“我不用你教我,你说的也未必是真的。”
  白雪心想,看来她和这个婢女的感情还挺深的。一摊手道:“那你就得想一想,我是顺着你去把四老爷的宠妾给抓了有利可图,还是把凶手定位在一个丫鬟身上有利可图?”
  虢夫人:“蝉休之前一直寸步不离我。”
  “所以是两个人,蝉休很有可能只是帮凶。”白雪道:“你要是舍不得蝉休,就先将人留在身边,然后扣下所有钱去搜了会姨娘院子的府兵以及杨圭言,再放出消息给那些人,表示蝉休已经认罪,指认了他们,他们如果再不承认,就极刑处置。到时候看每个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虢夫人的眼神冷冷的:“你恐怕已经知道是谁和蝉休串联。”
  白雪:“我知道府上的府兵是三班倒,夫人回来突然搜院子,如果是府兵的话未必能够恰好出现。但有一个人,夫人一定会让他去。”
  杨圭言。
  事情到了这儿已经很明了。
  按照白雪的办法去做,必然会有收获。
  杨圭言先被扣下,单独房间关押,当时就已经觉得不妙,但他城府颇深并不展现出来,只是静静坐着。
  过了一会,突然听见外头抽冷子喊了一声。
  杨圭言第一声没听清楚,但第二声清清楚楚的听见是蝉休喊了一声夫人。
  他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里。
  所谓的白雪想要搜查慧姨娘房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他不仅踩进去了,而且还沾沾自喜,以为接下来就有收获,谁曾想突然一个大反转。
  蝉休哭喊声一声接着一声,然后突然间戛然而止。
  没过多久,甚至不足以让杨圭言收起脸上恐惧的神情,房门就被一脚踹开,几个府兵将他按住。
  那种毫不留情将他当成一个垃圾一样死死按住的力道,像是一把利刃在激着他的防线。
  白雪慢悠悠的走了进来,“杨管家,蝉休招了。”
  杨圭言强撑着:“招了什么?难道她是害死田池的人?”
  白雪望着他:“事到如今还逞强,他已经指认了你是主谋,她是从犯。”
  杨圭言挣扎道:“肖二奶奶说的话我一概听不懂,什么犯人不犯人?我忙前忙后帮您查,您就这么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让我来背黑锅,难道是四老爷那里死活要保着慧姨娘吗?那你也不该拿我当替罪羊。”
  白雪转过头往窗外看:“蝉休都快掉了一层皮,虢夫人恨死她了,马上就会轮到你。虢夫人这个人从来不在乎证词,但是我不行,我还得整理之后装订成册,献给陛下要有人证口证。蝉休已经招了,就差你了,你痛痛快快的招了,我能保你至少不落在虢夫人的手上,直接把你塞到京兆府去。”
  外面已经听不到一声蝉休的动静,寂静的可怕。
  明明刚刚还有一个女子的尖叫响彻宅院。
  冷汗无声的从额头上滑落。
  白雪叹了口气:“蝉休那里我拿到了口供,说你是主谋,她是从犯,实在不行,仅凭这一份口供也能定罪。”她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到底案子破的不完美。”
  杨圭言顿时一急,他的胳膊都快要被身后的护卫给扭断了,情急之下大喊:“我说,但是,这件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不小心撞见了。”
  白雪脚步一顿,背对着他,无声微笑。
  心理战这种东西,谁心里脆弱谁就会输。
  杨圭言本身就处于弱势。
  当然了,如果这场心理战白雪输了的话,她就直接叫人动行,有退路的人从来不怕输,就是这么有底气。
  白雪坐了回去,这儿的椅子倒是不少,拿出了自己的笔墨纸,示意府兵给杨圭言一点空隙。
  杨圭言的衣服都褶皱,额头上也有汗,他擦了擦,到底是中年男人,光是看着都觉得虚。他在维持这个动作的时候停顿两三秒,再迅速的编着,接下来能说的话。
  “我甚至不知道她杀人了,我只是撞见她和田池见面,那天具体细节我记不清了,就远远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说话,她好像还抱了田池。这事我本来没放在心上,后来田池死了我也没联想到她,但我问过她,那天为何与田池见面?她说,看见田池想到了她过世的哥哥。她还说,慧姨娘总是招田池去,觉得慧姨娘不怀好意要嘱咐田池两句。我是信了她的话的,谁知道她她她成了杀人凶手不说还诬陷我。”
  砰的一声,门被扑开了,虢夫人和蝉休就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