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白雪着急,大家都体谅,加班加点日夜不休,秋收提前完毕,所有的玉米装车准备离开。
陈三娘对于久别重逢的女儿匆匆离开,有着万分不舍,但没办法把鸟儿的翅膀束缚住。她让白云送一送姐姐,村里每户人家都出了一个男人或者帮白雪护送压车,顾三李二李三他们由于有店面,帮着收完了地,不能送白雪走,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重逢就注定着离别,万分伤感。
出发当天,场面颇为浩荡,村口停着近百辆车,还是来福叔帮忙联系的车队,十分靠谱。
白雪的马车在前头,护卫骑着马在左右,声势颇为浩大。
白羊牵着娘的手,仰头看着,十分向往的说:“我长大了也要像姐姐一样厉害。”
白云坐在马车上笑道:“我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家家户户生了女儿也不愁,谁不盼望着再出一个白雪。
林氏煮了一兜子的鸡蛋,塞上了白雪的马车:“在路上吃,外头要是好活的话,帮婶子给三虎留意一下。”
白雪点头:“婶子也要多照应一下我娘。”
林氏道:“你就放心吧,你娘跟人吵架,我冲的最凶,保准把她们骂的脸皮都烧得慌。”
钱氏给做了个被子,说路上冷,能用着盖着暖腿。
乡亲们还送了不少干粮之类的东西,把白雪的车都给堆满了。不过一路上人这么多,肯定吃得了。
她也没亏待了她们,掏钱让人上镇子上买布,家家户户都分到了两匹,够做一家子的衣服。
她还有一些带过来的首饰,金银玉什么都有,分给了一些和陈三娘处的好的女子。
她的镯子送给了如花,希望如花的婆婆跟林氏吵架,但别迁怒自个儿娘。
最后给陈三娘留了一百两,以防止家里有什么事。
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该走了。
富贵坐在马上尖声道:“走喽——”
大家同亲人告别,乡亲们夹道欢送,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前面有官差拦路。
“都停下都停下,县令大人来了!”
“就是他们!”
“县令大人,来了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收了一堆玉米,但没听说联系哪个商铺要卖,我怀疑他们是给叛军运粮的!您看他还有护卫还都是带刀的,一个个凶神恶煞,保准是见过血的!”齐培大声的说道。
玉米生意是肯定要做的,玉米在民间流通,但只在凉州附近的两个州,朝廷还不知道,一直也没入税,所以说是个相当赚钱的生意。
齐培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哪里会吃了闷亏,像白雪这样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就得用法律制裁。
世道正乱,扣上一个和叛军相连的帽子,那可就危险了。
县令亲自来,还带着府衙的差役,一共四五十人,手中都带着刀,身着统一服饰,膀大腰圆,看着就吓人。
村子里面顿时一片慌乱,普通的百姓看见官差就是会恐惧,何况县令大人亲自到了。
宋婆子之前还气恼白雪那副风光的样子,心里顿时就舒服了。
陈三娘立即盯上宋婆子:“是不是你害我女儿?”
宋婆子道:“你女儿不像好人,被人告发到了县令大人,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县令大人,这恐怕有什么误会吧,白雪从前就是个商人,而且很本分,不可能和叛军有什么关系。”周铁柱经常在外边走动,所以知道和叛军挂钩是多危险的事情,立马就跳了出来,帮忙澄清。
齐培瞪了他一眼,不能帮忙,竟帮倒忙。
宋婆子也很生气,一把把儿子拽了回来:“县令大人在呢,哪有你说话的份?”
秀玉一阵面红耳赤,幽怨的望着周铁柱:“你跟她又不熟,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秀玉从前不把白雪放在眼里,相信就像宋婆子说的那样,是白雪有手段,勾引的好多男人都魂不守舍。今个瞧见了白雪的长相,真好看,肌肤如玉,村里面的姑娘就没有像她一样白皙的。那长相、那身材、那气质,秀玉远不及,看着就难受心酸,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就是对方一直未有身孕,倒是自个儿怀里揣着周家的子孙。
“都是一个村的。”周铁柱解释道。
秀玉冷哼一声,“这人要真跟叛军不清不楚,那大家都要吃牵连,我可不跟她当一个村的,都嫁了人还勾引别人的丈夫,不要脸,看着就不是好人。”
白羊大声道:“你才不是好人,我姐姐就是好人,二哥说我姐夫可好看呢,铁柱哥根本比不上,我姐姐最喜欢我姐夫了。”
“我姐姐从前是做生意的,后来嫁了人在长安生活,如今可能是在长安做生意,所以才购买了一批玉米,和叛军绝对没有关系。”白云跳下车,跑到前面去跟县令解释,官差们明晃晃的刀子泛着寒光,他的腿有些软。
顾三他们纷纷附和。来福也说:“她从前做生意我们都知道的。”
齐培警告道:“你们可别瞎说,这要是叛军,那你们就都是帮着叛军谋反的人,是要杀头的。”
人群顿时轰了一声,都怕的不得了。宋婆子冷笑:“你们收她的钱,收她的礼物,这些都叫做受贿,县令大人要是处置了,连你们一起杀的。”
她自个什么都没得着,嫉妒的要死,如今看着那帮人拿着首饰礼物像是烫手山芋一样,顿时心情舒爽。
村长犹豫了一下,白雪断他儿子财路这件事情做的的确不好,他有些生气,但白雪极会做人,私底下给了他一笔钱,说是要给村里修路的。他就觉得粮食叫白雪买走就买走了,反正都是村里赚钱。现在闹起来,不太好看,咳嗽一声道:“县令大人,我是本村村长,这白雪多年不归,是嫁的人的,但在村里的时候还是老实本分,这一点大家都是都知道。”
他不想得罪人,所以好话坏话都说了,并且和村里撇清干系,半点不沾。
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各说各话。
“哪个是白氏?上前来答话。”县令坐在马上道,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一下子就压下了场间的喧哗。
车厢里的白雪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富贵翻身下马,道了车边问:“二奶奶想不想见?不想见奴就打发了。”
白雪:“见一见吧,村里人什么都不懂,容易有流言蜚语。”
富贵儿将车帘子掀开,将手伸出去,让白雪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人群散开,白雪走到了县令跟前,两人都是一愣。
县令翻身下马,叫衙役们收起刀,然后一拜:“下官见过夫人。”
这一下子就像是油里面溅了水,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那可是县令大人居然拜了白雪,白雪还生生受了这一拜。
白雪受得起,她是先帝亲封的五品诰命夫人,当地县令是七品。
林氏眼睛直放光:“我早就说过白雪嫁的好,丈夫是高门子弟,如今当了官儿,比县令还大。我当年就说肖张那副容颜,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铁柱差远了。”
宋婆子整个人都慌了,但还想挽回一点尊严,强撑着,嘴上嘀咕道:“什么大户人家?这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家呀,哪有叫男人陪着娘子回娘家,丈夫却没踪影的。”
富贵耳目聪明,听不得这些侮辱白雪名节的话,一扭身儿道:“请这位婶婶放心,咱家是宫里出来的,别说伺候夫人,一直以来都是伺候宫里头的主子娘娘,皇上也没见不许。”
孙曰恭问道:“不知这位公公是?”
富贵儿道:“康王府的内官。”
嚯,又是一阵狂风骤雨,雷鸣作响,震的人耳目都不好使。
钱氏:“那是伺候皇室的人,皇上住的地方出来的,了不得呀,白雪了不得呀。”
李三虎啧啧称奇:“白家的祖坟上是冒了什么青烟养出这么厉害的姑娘?我都想去白家的祖坟拜一拜了。”
“白羊,你以后了不得了,你姐姐是大官的夫人,往后你也能嫁给大官。”
“那三娘就是大官儿的娘了,还是三娘聪明,没把白雪嫁村里,才有了如今的前程。”
宋婆子像是被雷劈一样僵在原地,眼冒金星,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
村长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失算了,猜到白雪过的不错,没想到这么厉害,嫁了当官儿的,还攀上了皇亲国戚。
“三娘,你家白雪这么厉害?你家姑爷出身那么显赫?你咋从来不说呢?”
“我不知道。”陈三娘怔怔的说。她隐约记得白雪跟自个说过,肖张是个落魄的大家族子弟,但不是都落魄了吗?
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白雪真能掖着藏着,是个沉得住气的。反正有关于白雪一通夸就是了。
白雪笑着道:“孙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我记得你当初去的好像是岭南。”
这个人正是孙曰恭,当初卷进虢夫人案子里的人,田池的生父,因为弹劾杨家而被一脚踢出了长安。
“多亏了肖小大人的帮忙,是他后来帮我运作调到了这儿,他说当初霍大人也是在这当职的,将镇子经营的不错,不想叫一个乱七八糟的人给毁了。”
肖邦的一念之差,倒是让白雪省力不少。
偶遇故人,她一切都很顺利。
不顺利的是齐培,一看这场面,当时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白雪笑盈盈的看着他:“举报这一套用的这么熟练,看来没少用吧。”
齐培一巴掌抽在脸上,瞬间红了半边,不停的抽着自己:“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
白雪:“得了,你的事儿回头县令自个处置,现在都给我让路,我急着走。”
县令带着衙役避让,白雪重新前行。
村长在人群里挤了进去,对陈三娘道:“要不咱们村改个名,叫白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