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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徐被怼的一愣一愣,男人本就不如女子伶牙俐齿,白雪更是那能将挤兑之词说的入骨三分的人,糙汉哪里是她的对手。
  徐二娘急的一跺脚:“谁不知道白家和徐家关系好,我们家还给你们家拿过粮,一个村儿的,哪是那外村陌生男子能比的。”
  “我白家和徐家的来往从来都是和徐大嫂,也没见过什么徐二哥,今儿头一回见同处在一屋檐下,想着乡里相亲没什么,但徐二哥既然说了不与陌生人来往,那我只能请您先走了。”白雪一抬下巴,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将军徐受了窝囊气,眼睛瞪得炯炯有神,奈何一屋子女人,拳头握得再紧也没法动手,于是要甩袖而去。
  徐二娘还想再好好奚落白雪一番,不情不愿地磨蹭着眼睛在顾二身上打转:“你还不走?”
  顾二一伸手做请,面无表情道:“我是东家的长工,签了契约,在衙门那有备案的,我能留下,但您二位恐怕不大方便,请离开,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徐二娘根本不怕威胁,甚至想威胁顾二:“你个小长工没眼睛,说话这么不客气,知道面对的是谁吗?我二哥可是游击将军,比县令还大。”
  顾二仍旧没表情:“这将军也分三六九等,游击将军也只是刚摸了一个将军的边儿而已。”
  莫殷其御驾亲征时,他曾跟随在侧,以亲卫兵的身份出现,权力胜过四品以上的将军。
  将军徐本来要走。到了门口惊讶回头,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山野穷僻之地,居然还有人知道游击将军。
  将军徐问:“游击将军只是低等将军,但也是真刀实枪拼出来的,你要如何不客气?”
  顾二绷紧的臂膀,春天穿的薄,隐隐可见肌肉。
  两个人剑拔弩张,顾二一言不发地向将军徐走去,二人没有对话,视线却崩裂出了火花,默契的出了屋,到了院子里。
  陈三娘不禁担忧起来:“顾二会不会吃亏?”
  白雪摇头:“应该不会,好歹也是……”
  顾二好歹跟着莫殷其那么长时间,没少经历风浪。
  女人之间的斗争多半是口舌之争,男人则一拳一脚的打斗,恨不得你死我忘,打个鼻青脸肿。
  将军徐久经沙场,历经生死,战斗的经验高于顾二;但顾二胜在有名家指导,而且更加年轻,两个人碰撞到了一起,拳头挥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一肚子气,下手根本不留情,赤手空拳也都弄出了伤,顾二被一拳头重重的砸了出去,飞出去的时候一把捏住了将军徐的手腕,用力一折两个人滚到一起,差点砸翻了白雪家的鸡笼子,地面上尘土飞扬,碰撞声极为响亮。
  白羊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那是我的鸡——”
  白雪和陈三娘也都来到院儿中,但避着两个打架的男人。
  陈三娘担心他们两个撞着白雪,劝道:“咱们还是进屋吧。”
  白雪摇头:“顾二有分寸的,他不会让徐老二靠近我。”
  对于顾二而言,自打莫殷其死后,他就一直压抑着憋屈着,满腔的痛苦都变成了咽下去的舌头。他看上去更加沉默,也更加的冷漠,痛苦只会在内在翻腾,灼伤全身。
  将军徐的出现毫无疑问是一个沙包,两个男人下手不用丝毫的留情,打疯了甚至连疼都不知道。
  顾二凭借着那股风劲儿,将军徐一拳的挥倒在地,压在人身上就疯狂一套连环拳。
  “二哥,我去帮你叫人!你们这帮人竟敢袭击官员,你们完了!”徐二娘吓得大声尖叫,风一般的冲了出去,离开白家直奔徐家,想要那将军徐的几个亲卫兵叫来。
  她跑开时色厉内荏的威胁没人放在心上,都在专注的盯着那两个男人,赤手空拳的搏斗打的越发血腥。
  将军徐不甘示弱,顶着拳头往上冲,将顾二推翻,抄起手边的菜筐就砸了下去,两人打到最后已经是头破血流,眼睛充血,累的气喘吁吁,还在机械式的挥着。
  直至将军徐的亲兵闻讯赶来,一帮士兵冲上来就要打顾二,站在仓房旁边的顾三等人一直观察着情况,见状也冲了上去缠斗起来。
  顾二和人打架,兄弟们只会旁观,但若对方想要以多欺少,他们这帮兄弟也不是吃素的,打不过也要上。
  将军徐站起来,手一伸:“够了,别丢人现眼!”
  打架输了,一帮人群攻,这对于一个将军而言,忒丢人。
  但将军徐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白痴,他对于打架招式还是颇有理解的,狐疑的问:“戚家拳,你从哪学的?”
  顾二喘着粗气,手疼的直哆嗦,冷着一张脸愣是叫人看不出来,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势:“不关你的事。”
  将军徐一脸肃容:“太有关了,戚家是废帝走狗,早该死绝了,你和戚家有关联,难保不是遗留罪人。你若说的清楚,我饶你,你若说不清楚,那就该当作罪人问一问了。”
  顾三一听这话,立即呸了一声:“装什么,分明就是打不过我二哥,给胡乱扣帽子。”
  徐二娘也不知道废帝是什么,但顺着他二哥的话往下说:“你们这群人殴打官员,还敢跟废帝扯上关系,通通要蹲大牢。”
  顾二怒火中烧:“一口一个废帝,她至少上过战场打过胜仗,平过叛乱,如果不是她不想活了……”他思维已经混乱,说到最后甚至哽咽。
  “人都死了还在乎别人怎么说吗?”白雪淡淡的看向将军徐:“陛下有旨,不追究任何与废帝有关人等,如果你想以这个借口理由拿人,恐怕行不通。”
  将军徐道:“我说你们这帮人怎么这么嚣张,原来是自以为和皇亲国戚扯上了关系,奉劝你们两句,夹着尾巴做人,早就不是杨家的天下了。”
  白雪:“天下当然是天下人的天下,是礼法的天下,擅闯我家不走是无礼,胡言威胁是无法,徐二哥,你想耍威风在我这是行不通的,慢走不送。”
  一个士兵怒目睁圆,呵斥道:“区区村妇好猖狂的口吻。”
  其他几个士兵蹭的就把腰间的刀给拔了出来,寒光闪烁,十分骇人。
  陈三娘吓得腿一软,手扶在了白雪的肩膀上。
  白羊躲到了娘和姐姐身后。
  顾三、李二李三他们直接挡在了几个女人身前,手里头拿着木棒就和这群带刀的对峙。
  顾二在最前面,嘱咐弟弟们保护好白雪,自个从靴子里面拔出了一把匕首,匕首外壳上还镶嵌着一块蓝宝石。那是莫殷其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其实并不知道自个儿生日是哪天。
  场面一触即发,谁都没多说一句话。
  在二人打架时,就离着老远的周家大郎见状更是脸色惨白,连连摆手劝和道:“将军大人,都是一个村儿的,不至于动刀。”
  将军徐一言不发,没有制止亲卫兵的行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
  顾二也没有一丝一毫要低头的意思。
  周家大郎:“白雪,你快说句话呀,他听你的!”
  白雪眼眉微垂,若换了往常她不想多生事端也就息事宁人,但今日不知为什么心头总有一股无名的燥热之感,从前听人说过,女人怀孕了各项激素分泌会导致脾气暴躁,如今终于体会到了。
  她执拗地不言不语,唇边甚至浮现了一抹冷笑,挑衅的意味十足,像极了那一天她杀人时的笑。
  岂止是嘴上猖狂,她甚至想要杀人,把这群麻烦的像是蚂蚁一样的坏东西通通踩死。
  实在是太烦躁了。
  周家大郎吓的攀上了墙头大喊:“快来人,快来人。”
  家家户户听见了动静,往出探脑袋,正值中午,大部分人下地,只有女人回家做饭,再将饭带到地里。
  钱氏守着灶台炒菜呲啦呲啦响,隐约听见动静,让儿媳妇做饭,她自个出去张望,看见一帮持刀的士兵一惊,一个字儿都没敢说,扭身就让儿媳妇别炒菜了,赶紧去地里把男人们都找回来。
  要出大事儿了——她忧心忡忡的想。
  林氏趴墙头看情况,手里还拿着锅铲,看见了士兵害怕,看见了徐二娘惊讶:“徐二娘,你怎么回来了?”
  “我二哥接我回来的,我二哥如今是将军,如今替天行道。”徐二娘一看是林氏那个大嘴巴,立刻指向白雪:“这个人跟废帝有牵连,该死,婶子可别和她家走的太近,小心一并丢了命。”
  林氏脸一白,也不趴墙头了,直接跑到了白家院子里,“雪儿怎么回事?”
  白雪淡淡道:“没事儿,李三虎也会没事儿,你放心。”
  林氏用力一点,当初看见白雪杀人的害怕感随着时间消退,又被忧心覆盖,见了白雪腿肚子也不打哆嗦,反而说:“婶子最信你,你说没事就没事,肖张那么威风,可不比将军差。”
  徐二娘见林氏这么不懂事,气的像是浑身是刺炸起来的河豚,“好好好,你们都是穿着一条裤子一条心的,等着哪一日白雪完了,你们通通要受到牵连。”
  “白雪才不会完呢。”二美挺着个大肚子说。
  “就是。”陈长生粗声粗气的说:“白雪是好人,她和县令都认识。”
  钱氏儿媳妇去地里沿着地垄边大喊大叫,通知了各家各户的男人赶紧回来。
  那帮人抛下锄头飞奔回来,身边还有尘土,左邻右舍围在白家的院子边一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左一言,右一语,都是向着白雪的。
  烧着的锅已经糊了,冒着一股难闻的味。
  风停止了喧嚣,每个人吐一口气都把四周渲染的闷热。
  扑面而来的压力直奔将军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