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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徐这一次回来,领的是岳丈的任务。
  岳丈是他的上司,他上司上头还有上司,消息一层层传递下来,到了他这儿就是回杨柳村守着玉米地,不让歹人侵犯。
  他当时接到任务还挺纳闷的,这点小事也至于让他亲自回来?但也没多想,能衣锦还乡一次算是额外的喜事。
  结果这次衣锦还乡太不成功了。
  先是发现村里已经有比他更出名的女子,后是发现他回村真正要保护的对象是这名女子——肖张、肖小大人的娘子,肖大元帅的弟妹。
  这个消息砸在脑门上的时候,那是一阵子的天旋地转。
  贵人,这一位是真正的贵人,田间乡土里长出了一位贵人。
  而他的妹妹还在不知好歹的上下窜弄,让他去和贵人作对。
  妇人的一句枕边风,他这辈子仕途估计就到头了。
  和肖大元帅相比,他这个小将军简直不值一提。
  正是有这一层清醒的认知,所以他背后满满都是凉意。
  “现在就赶紧滚回孙家村!”将军徐一声怒吼,屋外都听得见。
  自打从白家回来,呵斥声就没有停止过。
  “二哥骂我做什么,我也没想到白雪的运气这么好,随便遇见一个落魄公子就是肖大元帅的弟弟。当初若不是她跟我争,今儿个这么风光的应该是我。我与肖张也是认识的……”
  徐二娘委屈的辩驳了两句,反而让将军徐怒火更胜。
  将军徐喊道:“做你的春秋大梦,肖大元帅为什么认了这个弟妹,还不是白雪会种玉米,如今陛下下旨全国推广,她就算抛弃了肖家儿媳的身份也胜你千百倍,以后休要说类似的话!再叫我听见,你这辈子都别想从孙家村出来!”
  这一声暴跳声如雷,震到人心里去了。
  女人们在厨房里做饭,孩子原本围着锅台边玩,听见一声怒吼吓的像是猫头鹰一样,原地呆着。
  大壮媳妇儿赶紧扔下了手上面案的活儿,捂住大儿子的耳朵,怕屋里喋喋不休、连绵不绝的暴喝吓着孩子。
  徐大嫂却推开了大儿媳的手,让孙子听着,一字一句的说:“你要记得,往后绝不与你姑奶奶来往。”
  懵懵懂懂的孩子点了点头。
  徐大嫂觉得家里人糊涂,只能盼着小孩子不糊涂,从小就灌输个念头,往后休要和这样的亲戚来往。
  大壮媳妇儿让孩子去玩,扭头来给婆婆打下手,低声道:“白雪到底是个啥人?村里关于她的争议怎么那么多?”
  大壮媳妇儿不是徐大嫂一开始相中的姑娘,原本那姑娘因为徐二娘下毒,死活不肯嫁过来,后来徐大嫂在外村相中了一个姑娘,娶回家中。
  大壮媳妇嫁过来的时候,白雪都搬到镇子上住了,只从别人的口中了解过白雪。
  徐大嫂将鸡切块,用流动水洗净,泡水一刻钟去血水和油,这法子还是白雪教她的,炖肉特别香,白雪会做这道菜的时候才十二岁。就算是农村的孩子早当家,这孩子当家的年纪也太早了。
  她道:“那是个好孩子,她爹去的早,她娘当时怀着孕,家里面一分钱都没有,白家能像今天过得这么红红火火,全是她赚的钱。”
  大壮媳妇儿打着土豆皮,说:“看着她模样生的白白净净,可真不像。”
  徐大嫂:“那孩子从小就有本事,胆量,蘑菇毒死多少人呢,她就敢挨个试,试出来哪个能吃再告诉村里,自打知道蘑菇能吃,村里少死多少人呢。咱杨柳村不富裕,能把日子过到今日,白雪功不可没。”
  大壮媳妇:“娘咋没想着把白雪娶回来呢?”
  徐大嫂道:“我还真动过这个心思,她和大壮不熟,但和二壮熟悉,两家知根知底儿。家里没一个人有眼界,全都不同意,非说什么克父、抛头露面之类的话。不过这话又说回来,白雪当初连周铁柱都没相中,怎么可能相中二壮呢?”
  大壮媳妇儿把土豆放在水里洗了一下,切成块,“也是,我一瞧见肖张就觉得世上怎么会有个画儿似的人,我觉得他比画还漂亮。”
  “所以说,人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徐大嫂鸡肉去水后用酒、胡椒腌制,去皮洗净,切适当的大小,再把调料混合进去,倒入锅中。
  火已经烧了起来,烧油炒鸡肉,鸡肉表面变黄,散发着阵阵香气。
  大壮媳妇儿把土豆倒了进去,倒入水和调料翻匀,最后把锅盖盖上,又蹲下往灶坑里添了一把火。锅烧的直咕嘟冒泡,散发着阵阵香气。
  徐大嫂擦了擦手,又去做别的菜。
  大壮媳妇跟在后头,小声问:“娘,往后小姑还会回咱村儿吗?”
  徐大嫂拿着茄子的手一顿,冷笑一声:“她要是没闹,二弟一准帮她做主,让她回村,白雪不是个爱计较的,这么多年估计也懒得再理会她。偏偏她上蹿下跳怂恿二弟和白雪对着干,结果二弟那是白雪对手?你没瞧见徐老二回来时候的脸色,简直比锅底儿还黑,怕是这个妹妹他不想要了。”
  大壮媳妇儿叹了口气:“主要还是担心奶奶哭,奶奶一哭,叔公就心软。”
  仿佛映衬着这句话,屋里面传出了一阵老人哭的声音。
  徐婆上了年岁,满头花白,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面含着眼泪:“二郎你别生气了,都是娘不好,没教好你妹妹。”
  将军徐一言不发,他这么多年没怎么回来看老爹,老娘内心还是有亏欠的,否则也不会因为老娘唉声叹气两句就把妹妹从夫家接回来。
  徐婆作为娘亲,姿态摆得极低,怯生怯气的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来骂一骂娘吧。”
  将军徐:“我就算是个大老粗,也知道什么是孝,娘就别扎我心了。”
  徐爹道:“谁说不是呢?本来这事儿就不该瞎掺和,二娘是出嫁的姑娘也不该随便接回来。白雪大度,现在赶紧把人送走,说不定不会计较呢,回头再给人家赔个不是……”
  “爹——”徐二娘不敢置信的叫了一声,伸出手来,双手都是茧子,挽开袖子上面还有没愈合的伤:“我在那孙家吃尽了苦头,被他们又打又骂,天天干活还捞不着饭吃, 爹,你怎么忍心把我送回去?”
  徐爹避开她的视线,抓了抓稀薄的白发:“你当初在家的时候都想着给你找个好夫婿,说了给嫁妆,是你自个儿能作,你往人家的饭里面下毒,满村子谁能容得下你。你大哥在白雪夫婿的手底下办差,你二哥也是,你这么闹了一通还不赶紧走,要是迁怒你大哥二哥怎么办?”
  这说的可就是大实话,正经的问题了。
  徐婆一着急:“那也不能不管姑娘呀,这也是你的老来得女,总不能再看着她回到那地方吃苦吧。就按先前说的,和离,再选个人家嫁,不在咱村里。”
  将军徐没说话,心乱如麻,一直在思索着白雪淡淡看他的眼神。白雪是什么人他不了解,若对方小肚鸡肠,枕边风一吹,只怕连他岳父都要受到牵连。
  徐婆见二儿子不说话,起身便往出走:“我这张老脸不要了,我去跪着求一求白雪。”
  将军徐心烦的皱眉:“行了行了,别再给我添乱了,要跪也是她自个儿去跪。”
  徐二娘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我不跪白雪,要不是白雪把我害到今天,我怎么会过得这么苦!”
  将军徐一听这话,当即就有了决断,一把扯住徐二娘的手臂,将人往出拽:“走现在就走,我送你回孙家村,你这辈子都不许再回来,不许来看爹娘。你这个丧门星、灾星、谎话连篇,非要害死全家你才甘心。白雪若是小肚鸡肠,家里面一个人都别想活了!”
  “二哥二哥,我是你妹妹,你咋向着白雪说话呢?”
  “老二,别,你妹妹要是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一时间徐婆要去抱将军徐的腰,徐二娘来回挣扎,场面乱糟糟的成了一团乱麻。
  徐爹直唉声叹气。
  将军徐脑袋痛的快要炸开了:“我领着人,骑着马去接的她,孙家只要不是一家子蠢货,怎么可能还敢动她一个指头,她狐假虎威都能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徐二娘哭道:“可我该吃的苦还是要吃。”
  将军徐:“谁没吃着苦?做个饭种个地就叫吃苦了?你爹你娘,还有我当初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嫂还在外头做饭呢,他都当婆婆的人了也没看闲着呀,大壮二壮都在地里种地呢。”
  徐二娘就是被父母和大哥宠得太好,活干的太少。
  徐大嫂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站在厨房里烧火,饭做的比平时都慢,屋里的纷纷扰扰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亲卫兵从屋外进来,越过厨房,进了正屋,着急着说:“前头来的消息,说是小肖将军和沈大人在五陵遇刺,掉入河中下落不明,大元帅命令将军保护好杨柳村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