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习惯了沈郁煮的茶,商君凛已经不太能接受别人煮的了。
沈郁看了眼天色,还有时间,叫侍者送来茶具。
朕只是说说,阿郁不必亲自动手。商君凛见了,忙按住他的手。
无事,正好,我也更喜欢喝自己煮的茶。沈郁这话不是为了安抚商君凛,他是真的这么想,在皇宫的时候,他就很喜欢自己亲自动手。
商君凛见他感兴趣,让孟公公挑了好些珍品茶具送到玉璋宫。
沈郁的动作行云流水,浅蓝色的衣衫随着他的动作起舞,眼眸下垂,专注看着手中的白瓷茶杯。
商君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无法移开。
担心沈郁饿着,商君凛叫了不少点心,都是沈郁喜欢的偏甜口味。
商君凛拿了块点心喂到沈郁嘴边,沈郁咬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味在口中蔓延开,他惊讶道:这糕点里是加了茶叶吗?
有茶的清香却没有茶的苦涩,反而入口甘甜,唇齿留香。
用特殊法子将茶的清香留在糕点中,过滤掉苦味,是这里很出名的一道特色点心。
日头渐渐西斜,街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沈郁他们选的位置很好,视野开阔,可将下方的一切收进眼底。
快到了吗?沈郁放下茶杯,望向外面。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沈郁探了探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身穿盔甲的将士整齐划一地朝这边走来,百姓自动站在路边,为他们让出一条道路。
沈郁能听到下方传来的议论声、欢呼声,他们为大桓的胜利欢欣鼓舞,为英勇善战的将士呐喊。
沈郁不自觉笑了一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顾淮他们的速度很快,不到片刻功夫,已经到了茶馆楼下,沈郁看到了高高坐在马背上的顾淮。
现在的顾淮比离开前无官更坚毅了一些,眼神与沈郁记忆中的那人更为接近,沈郁忍不住想起前世,在遇到他之前,顾淮遭遇了什么?
沈郁的目光落在顾淮身上久了点,商君凛不满捏住他的下巴,看到了他眼中来不及收起的黯然。
阿郁在想什么?商君凛手指力道不受控制的加重,声音带着主人尚未察觉的戾气。
沈郁从前世的记忆中抽离,觉得下巴有些痛。
陛下,你掐疼我了。
商君凛如梦初醒般松开沈郁的下巴,不出意外,沈郁下巴上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很疼吗?心中的戾气瞬间消散,商君凛小心抬起沈郁的下巴,用指腹碰了碰。
沈郁摇头,余光瞥见了被关在囚车里一身狼狈的越王。
这一回,陛下要处置越王,总不会再有人跳出来说什么先帝有令了吧?
像是感受到什么,囚车里的人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被刺到了一般,匆忙移开目光。
越王谋反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他们不敢。
看到了想看的一幕,沈郁心满意足。
越王被抓,商君凛还有很多事要做,打包了一些点心,两人起身回宫。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沈郁曾经用十几年习惯了独自一人,却在现在用短短的一年时间习惯了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
陪沈郁在玉璋宫待了一会,商君凛去见顾淮等人。
简单洗漱后,顾淮需要进宫面圣,与他一起的,还有这次和他一同进京的另外几位将领,有他从肃北带回来的,也有半路收编的,还有被派到汉州的。
越王与他的同谋被关到了刑部大牢。
越王已经谋反,即使是有先帝遗命在,这一回,朝中无人敢为越王求情。
那可是谋反的重罪,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没人会拿自己和家族的命运开玩笑,谋反重罪,可是会遗臭万年的。
宫里为顾淮等人举办了一次小型接风宴,参加的,还有朝中重臣,宴会上,商君凛封赏了这次有功的人。
顾淮一跃成为从二品将军,比原先的官职更高。
这次,没有人提出异议。
朕命你以最快的速度缉拿叛贼余党。封赏的同时,商君凛下达了新的任务。
臣遵旨!
领旨后,顾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期间,有不少大臣前来攀关系,他们已经从商君凛的态度中看出了这位新晋将军的未来。
能得陛下重用,必定前途无量,况且,顾淮目前不属于朝廷任何一道势力,这个时候,当然是能交好则交好,最好能将人拉到己方阵营来。
小宴结束后,商君凛没有第一时间回玉璋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隐龙卫首领悄无声息出现在御书房里。
朕需要知道顾淮的所有信息,事无巨细。
沈郁白天露出的眼神,他无法不在意。
第181章
沈郁不知道商君凛受了什么刺激,大半夜被他弄醒了。
陛下沈郁咬着唇,溢出一声闷哼,放开
无论沈郁怎么挣扎,求饶,男人都像是听不见,沈郁气狠了,趁间隙一脚踹过去。
然后被抓着拖了回来,一直到天亮,才沉沉睡下。
醒来的时候,全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一般,抬起一根手指头都费力。
身上很干爽,床边放着杯子,沈郁慢吞吞撑着自己坐起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是加了蜂蜜的温水。
喝完整杯,沈郁嗓子舒服了些,开口道:慕汐。
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慕汐端着热粥进来:公子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
对这个结果,沈郁毫不意外,但凡商君凛不那么克制,他第二天起来都是这个时辰。
沈郁吃完粥,将碗放到一边:陛下呢?
陛下在与诸位大臣议事。
越王被抓,但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不论是越王自己的势力还是先帝留给他的势力,都是商君凛要解决的。
越早解决越好。
沈郁下不来床,让慕汐找了几本话本过来看。
看了一会,沈郁觉得有些不舒服,放下书:我睡一会。
慕汐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商君凛回来的时候,寝殿静悄悄的,来往宫人动作都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这是只有在主子睡觉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
商君凛解下披风,进了寝殿。
寝殿静悄悄的,门窗紧闭,略显昏暗,商君凛径直走到床边,看到了脸上睡得红扑扑的沈郁。
一时间,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商君凛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沈郁的脸,有些烫,商君凛动作一顿,摸向沈郁额头。
温度确实有点偏高。
商君凛眉头拧起,起身走出去。
慕汐在外间伺候,商君凛知道这是沈郁的大宫女,很得他信任。
贵君今日是什么时候醒的?什么时候睡的?
慕汐一一答了。
他今日可有表现出异样?
慕汐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
贵君今日做了些什么事?
回陛下的话,贵君醒来后吃了一碗粥,看了大概半个时辰的话本,之后一直在睡。
商君凛算了下时间,沈郁睡了近两个时辰了。
孟常,去请顾太医。
顾太医被火急火燎请到玉璋宫。
商君凛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沈郁的头发,脸上不怎么好看。
不必行礼,直接给贵君诊脉。
一只素白的手从床幔中伸出来,白皙肌肤上布满红痕,顾太医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专心把脉。
贵君有些风寒症兆,臣开一副药,喝下后两到三天大概就能好。
顾太医写了方子,立马有宫人拿着去取药。
商君凛小心将沈郁的手臂塞回被子:贵君的身子可有大碍?怎么会染上风寒?
陛下放心,贵君身子没有大碍,风寒可能是因为受了点凉,不碍事。
至于为什么会受凉,顾太医不敢猜。
想起昨晚的事,商君凛心中懊恼,他起来后探过沈郁的体温,确定没事才离开,不过一会功夫回来,沈郁已经发热了。
想起方才匆忙一瞥看到的红痕,顾太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陛下,贵君的身子不太能经得起折腾,这次发热,一方面是因为染上风寒,还有一个原因是
他没有说下去,适时停顿了一下,若陛下体谅贵君的身子,需在此事上稍微克制一下。
商君凛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宫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顾太医知道自己的话会惹怒君王,但这是事实,他不能不说。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床幔里传来的轻笑异常明显,瞬间打破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
睡梦中,依稀听到商君凛的声音,沈郁一点点清醒过来,恰好听到顾太医的话,没忍住笑出声。
商君凛也顾不上生顾太医的气了,忙探身过去:阿郁醒了?可有哪不舒服?
有点渴。沈郁的嗓子有点哑。
一旁伺候的慕汐忙端来温水过来,商君凛扶着沈郁起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拿着杯子放到沈郁嘴边。
沈郁全身酸软无力,不想抬手,就着商君凛的手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嗓子终于舒服了些。
床幔拉开,他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顾太医,后知后觉的,他发现自己身上温度过高了。
难怪会不舒服,原来是生病了。
该做的顾太医已经做了,没留下来打扰两人,提着药箱离开。
沈郁歪在商君凛怀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呼出的气息也比平时烫上几分。
陛下听到顾太医刚才说的话了吗?沈郁戏谑,以后陛下可要多多克制自己。
是朕的不是,商君凛语气有些闷,昨晚朕不该闹你。
如果不是他,沈郁也不用遭这一场罪。
陛下昨天到底怎么了?沈郁没有忘记,商君凛抱着他的时候,一直反复在他耳边强调,他只能是他的。
还一遍遍逼他回应
咳,沈郁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这次可不是因为发热引起的。
商君凛沉浸在浓浓的自责中,没听到沈郁的话。
沈郁等了半晌,没等到回答,抬头看向商君凛。
一眼撞进男人充满愧疚的双眸,沈郁愣了愣。
他抿了下唇,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若不是在皇宫养得好,三天两头生病根本不是什么奇事,商君凛将他护得太好了,这一年多以来,除了几次意外,他几乎没有生过病,正常人还经常染上风寒呢,他这次生病倒也不能全怪商君凛。
手在被子里,被男人紧紧握住,沈郁偏了偏头,用脸颊蹭了蹭商君凛:陛下在想什么,连我说话都没听见。
温度偏高的柔嫩触感将商君凛从愧疚情绪里拉出来,正欲说什么,被沈郁用唇堵住。
陛下,不要说我不想听的。
沈郁的体温比平时高很多,在柔软唇瓣的触碰下,商君凛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忘了个干净,沈郁退开时,情不自禁想要追逐。
沈郁避无可避,也不想避,纤长的睫羽如蝶翅般扑闪了一下,缓缓闭上眼。
一个满是柔情的吻。
结束后,沈郁靠在商君凛身上,呼吸声重了些。
商君凛摸了摸他额头:生病了还来撩拨朕。
沈郁在他怀里蹭了个舒适的姿势:陛下还没说,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商君凛虽然喜欢做那档事,但不会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昨晚的商君凛和之前很不一样,若不是被刺激狠了,沈郁不觉得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商君凛手上动作微顿:昨日白天,你盯着顾淮看了许久,当时在想什么?
沈郁想起来了,他和商君凛在茶馆的时候,看到一身战甲意气风发的顾淮,想起了前世认识的顾淮,不免有些感触。
陛下觉得我在想什么?沈郁翻了个身,面对面注视商君凛的眼睛。
沈郁的目光一如既往,商君凛很喜欢他的眼睛,尤其是当这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时候。
商君凛手掌下移,覆上沈郁的眼睛,如此清澈的双眸,倒映出内心不堪的自己。
阿郁什么也不能想。商君凛嗓音微哑。
陛下在担心什么?沈郁大致明白了,商君凛这是吃醋了。
沈郁都习惯商君凛喜欢吃醋这件事了,就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后遗症这么强,大半夜的还闹了他一通。
陛下什么都不必担心,我能保证,陛下害怕的事都不会发生,除了陛下,我心中也不会再装下第二个人。沈郁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商君凛知道,自己该相信沈郁,可他忍不住,这般好的阿郁,会不会有一天不再愿意为他停留?
朕知道,朕绝不会允许有其他人取代朕的位置,商君凛手指下移,抬起沈郁的下巴,阿郁永永远远都只能是朕的!
所以,昨晚是因为陛下觉得我会移情别恋,喜欢上顾淮?
商君凛不可置否:阿郁一直对他的事很在意。
这么说的话,我还在意越王,江怀清,沈清然陛下岂不是觉得我也会喜欢上他们?
商君凛抿了抿唇,没说话。
沈郁眯了眯眼,猝不及防凑上前,啃了商君凛的脸一口:陛下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你自己才是,这世间的人,有谁能比得过陛下,我为什么要放着这么好的陛下不要,去选一个不如陛下的?
朕没有阿郁说的那么好,朕有很多不堪的地方
沈郁又咬了他一口,我不许有人贬低我喜欢的人,就算那个人是陛下自己也不行。
沈郁咬下来的力道不轻,嘴唇离开后,男人脸上留下一个牙印,看着自己的杰作,沈郁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