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影模糊,着实看不清他的脸来。问话间他不再上前,离我好几丈,我从他声音能辨出,他是雄性,如阿爹阿哥般的雄性。
听得他的问话我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晓,我本在渡雷劫,醒后便身在此处。”
那人又莞尔道来:“我这儿,除一人外,便不曾再有人来过。至此,仅小丫头你一人。”
除一人外?
那么,这里不是虚无界?
“那除你外,我便是第三人?”
那人点点头,轻声“是的”回答。
“那你可知,那人是谁?”
他摇摇头:“我只记得他的仙气与神识。”
我忙问:“那他现在哪里呢?”
那人摇头:“他离开甚久,我尚在寻他。”
我往前了几步,那人纹丝不动,只是我如何的往前,也看不清他的容貌,他的身形依然若隐若现,“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如何出去?”
那人依然摇头:“至他去后,除你外,便不曾有人近得此处。否则身形俱灭。”
“难道你也不曾出去过?那你是如何来的这里呢?”
“至我记事便在此,也不曾出去。”
他的声音极其好听,虽然入迷他的嗓音,却我更担心我能否出的去。我不知这是何处,我又如何来得此处?
他纹丝不动,我也不敢再上前,虽是心里好奇,但此刻没弄清这里我也不敢乱动。
他不知这是哪里,也不曾见过其他人,如今身形也是忽明忽暗。我更是不知道他是何人,只是说无人能够近身这里,否则身形俱灭。
我听他不惊不怒,不喜不悲的声音,瞬间觉得自己心神宁静。
“那你可知你的名字?”
他摇头。
“你什么也不知,如何助我出去呢?我怎知此刻身在何处?”
他轻轻地说道:“小丫头,你原身并不在此处。”
我听罢大惊,我原身不在这里?那我此刻是什么?魂魄?元神?那我原身又在哪里呢,我是死了么?若原身不在,我会不会是真的已经渡劫失败?
我有些怕了,我虽是通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我的族人,或者有一天自己死去,这下我突然发现自己有很多不舍的人和事。
五师兄此刻会不会拍手笑话我没出息,连他都不如?
师父此刻在救我么?
那人仿佛明白我此刻所想,轻声道:“在此处的,是你神识。”
神识?
我这下更是惊诧,抬头看着他,却见他模糊的身形,仿佛是点了点头。
可是我从未修行过神识,这应该是我渡劫成功后师父才会教的。神识是最难修行的法术,能用意念击败对方,因此如我这般根本不可能做到神识前往异处。
那人的身形渐渐有了一点清晰,但依然不足看清他的样貌。
既然是我的神识,那便说明我没有死,那么师父他们一定有办法将我唤醒,此刻总算松了一口气。反而却对面前的人有了很大的兴致。
“为何我看不清你呢?”
“我也只是神识。”
他也只是神识?那他是否也能被唤醒过去?可是他方才又说,至他记事起他便身于此处。可他为何又只有神识?
“那你原身呢?你能回去么?你能回去便也能助我回去罢?”
“我尚无原身。”
无原身?
怎么可能?
那他只是魂魄或者元神?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我看不见他的面容,便是因为他没有原身么?
我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震撼,他没有原身,却拥有如此强大的神识。看不清他的面容,却由心觉得他容貌昳丽。也从未有此,仅凭声音便觉着他必然比紫昊还要好看许多。
他的声音很暖,感觉和大师兄对我说话时一样温和,让人心生安宁。却又不同大师兄总有些顾虑,或是担忧,而他的声音充满果断,充满力量,充满慈和。
他和紫昊截然不同,紫昊有些自卑,有他所谓的执念,所以显得过于刚强和多愁善感。而他的声音里充满自信,也充满阳光。他给我的感觉又如同祖君,胸怀天下众生之生死喜怒。
我也不知为何,就凭借他的神识,就仿佛很了解他的为人。
“丫头,你神识中的气息,很熟悉,就像是我自己。”
他语速很慢,很有磁力。
对于他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从我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一般。仅是一点点看不清面容的神识,我就有着极其想要靠近他的冲动。
这是难以出现的一种感觉:安全。
“你有名字么?”
“名字?”
我点点头,而他却摇着头。
他到底是什么人?没有原身,没有名字。
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么,那他呆了多久了?
“你呆在这,有多久了呢?”
“至有了这山,我便在此处。那人曾说,此山起于不周前。他离去后,便不曾再现,即使神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周前?便是不周山么?那不是同比祖神之龄。那他岂非堪比祖神和灵娲?
就在这时,我仿若听见师父在喊我名字,我如同醍醐灌顶,忍不住回头望去。却不见师父身影,但依然听见师父在唤我名字。
“我师父在喊我。”
“丫头,有人来寻你了,快些随他回去罢。”
“你不和我一起离开么?你一人该多无聊啊!”
他摇摇头,“我该走了,否则寻你之人进不来。”
便见他转身要离开,对啊,他没有原身,仅凭神识如何离开?天啊,他一个人在这里生存了这么久,该是如何的寂寞和无聊。突然发现,他比紫昊还要可怜。
“我叫羽霓,这是我的名字。”
那人身影渐渐远去,随后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时周朝有了些清晰。周围出现了一些花,这花洁白无瑕,这花不同于我所见之花,此花花瓣是由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的曲线构成,无叶无味,只一根枝茎所支撑,此花我从未在别处见过。花随着那人的离开也跟着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最后随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跟去。我身旁的花越来越消失,这花像是追随他的去处般跟着他的步伐远去。
师父的声音越来越近,眼前的光越来越明亮,我便跟着光和师父的声音向着那人离开的相反方向走去,直至看见师父的身影。我甚是感触,上前抱着师父。
师父抚摸着我的头道:“可让为师好找,竟是跑来了此处,好在你不曾进那山中。否则为师怕是当真找不到你,何谈带你回去。”
我抱着师父,“师父,我还活着么?”
师父慈祥一笑:“活着。”
“那师父,我可是渡劫成功呢?”
师父点点头,抚摸着胡须,一脸慈祥:“为师还从未见过,能在渡劫中修升神识的。”
说罢,师父拂尘一挥,我便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离开了此处。不容我细细看一看自己所处之地,好方便我之后再来。
待我缓缓睁开眼时,便已在玉清境我自己的屋里。周围站满许多人,师父在远处的蒲团上盘坐着,一手拿拂尘,一手竖掌在胸前。听见大家叫了我名,师父才睁开眼。大师兄二师兄赶紧上前扶着师父起身,师父到我跟前看了看,才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些时日罢,为师便不打搅你了。”
我望着师父,心生感触,今日若非师父,我当真是有去无回了。
“师父,阿霓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师父抚摸着胡须,潇洒慈爱的一笑:“你们都是为师的孩子,何谈歉意。往后勤加练习,少贪玩误悟便好。”
师兄师姐们也都行礼道:知道了,师父。
见我们如此乖巧听话,师父才算欣慰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