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隐。”夜隐看着我,我试探性的又道,“你也认识羽霓么?”
夜隐深吸一口气后点头,张了张嘴却未说出一个字来。
“我和她很像?”
夜隐点点头,哽咽一番,“相似无异。”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夜隐眼神落寞而空洞,脸上带着惆怅,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
“无心无肺,天真烂漫,敢说敢为,说她泼皮无赖,有时又风趣可爱。说她潇洒自如,无拘无束,有时又太过严肃固执。待人对事总是极认真,可偏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这人,既有男儿的果断,又有女子的慈善。看似无心无肺调皮捣蛋,其实却将烦恼独自藏在心底。”
夜隐无奈的摇头却又面带忧愁的苦笑,似乎那回忆很美好,却又悲痛欲绝,想回想,又不愿或是不敢回想。
“她这人最是毛病,喜欢送人情,却极不愿欠人情。有时冷漠无情,有时却爱多管闲事拔刀相助。若说她不爱记仇吧,也没人能让她生恨,以至于让人觉着她自负,似乎连被她恨也都不配。”
我听后点头,羽霓好像是个性情中人,不会伪装,不会做作,有事说事。相比之下,我似乎就太单调了。
“那你们是何关系呢?”
听我这么问后,他沉默了。
“听闻她是凤凰族的,那你也参与了那事呢?”
夜隐看着我,眼圈泛红,抬头平息了许久才低头看着,点了点头。
为何紫昊那样深情,也参与了凤凰族被灭之事?夜隐对她这样怀念,居然也参与了那事?那么叶冥暄呢?他那时候又做了什么事?
“都说随心随意,跟着心就不会犯错。可我。”夜隐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了眼调息了许久才又悠悠说道,“可我偏偏被自己自以为是的心给骗了,做了让我此生悔恨而无可原谅的错事。”
我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倒了杯花茶递给他以示安慰。
“她当我为知己,我却利用了她。我以为我对她就应该是利用才对,为了阻止他与紫昊成亲,也为了阻止凤凰族与天族结盟,为了向天族报仇,我用计诬陷她陷害凤凰族,使凤凰族成为众矢之的。竟亲手将她逼入绝境,自毁元神。”
我听罢一脸震惊,羽霓当初到底有多绝望?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利用和陷害,被自己最爱的人抛弃,这该是多伤心的事。
难怪她会自毁元神,因为失去了活着的勇气和信心。她或许认为,她死了,凤凰族就能得以安存,她错了,天魔两族从来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整个凤凰族。
夜隐瘫坐在地上,已经满脸是泪,泣而无声。他那样高大的身躯,按理说应该很阳光的,如今却这样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消失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懂自己的心,从那后,我几乎奔溃。我的心也随着她的消失而沉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个人,那个自诩天神,妄想统管天下万物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万劫不复。”
我突然觉得这个修仙的天魔界都很自私,以天地万物为刍狗,任他们摆布。
夜隐其实很自私,他如今对我这样好,全是因为他做了让自己无法原谅的事。他以为对我好,就能安慰自己对羽霓或者对凤凰族做的错事,就能弥补他对羽霓的愧疚。
“直到遇见你,我沉灭的心似乎又有了跳动,那时我就想,你是她也好,不是她也罢,我只想拼尽全力去保护你。或许是对她的愧疚,也或许是对自己的遗憾。我不奢求什么别的,只要你开心无恙便好。”
所以,我是沾了羽霓的光?
所有的委屈和绝望让她一个人承受,而偿还和弥补却给了我,这样的恩惠我当真受不起。
是她的,就该她自己承受,这是她应得的。
所以,从一开始的计谋,都是来自于我眼前这位夜隐么?
他出谋划策,天帝便用实际行动,是他们天衣无缝的配合,才导致了凤凰族全族的悲惨结局。
虽不是我自己的事,又或许是我与羽霓长相相似,竟然也悲天悯人将这份委屈当成了自己的事。
我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想将眼前的这匹狼撕得粉碎,可我又不能,毕竟实力不允许。何况他的身后,还有魔君赤魇,甚至整个北荒魔族或是魔界。
“不管你到底是谁,我也不愿去查个清楚明白。你若一世浑噩,我便浑噩一世,有时自欺欺人也不见的是坏事。我其实更怕你就是她,你若有一天醒来,我又该如何面见你。伤心的事,能不记得,就不要记得。”
我心中烦闷不已,看着夜隐痛苦无奈的神情,我既想安慰又不愿安慰。安慰是觉着他好歹也做过我一段时日的灵宠,可想着他做的糊涂事,又不愿违心安慰。
我揉了揉鼻子,看着在一旁优柔寡断暗自惆怅的夜隐,我道,“其实我不缺朋友,就是缺一只灵宠。”
我不会安慰人,所以只能挑开话题。
夜隐抬眸看我,便嘴角一扬站起了身,一脸邪笑,“她也很不会安慰人,脑子笨,嘴也笨。”
我呵呵傻笑两声,也不管她是笑话我还是真的骂我笨,他如今正伤心难过着,我也就不去与他多口舌了。本来就因他对羽霓做的事很是不悦,所以也不想看到他这人形样貌,左右还是狼赖看些。
“你若开心,我便做你的灵宠。”
我听罢笑道,“堂堂魔族少君做的灵宠,我也算威风了。”
这时却见林幻近来,见了夜隐便幻出长笛警惕地指着夜隐。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幻定然还想着我险些被魔君赤魇喝血吃肉的事,虽然夜隐对我未曾有过伤害,可林幻总是防备着夜隐。
“手持骨笛,喜着金绯衣,你便是西荒林幻?”
林幻听罢一脸惊异,自己打量了番自己,扬眉道,“哟,如今我有这样大的名气?”
“组建西荒,受天下未曾渡劫的四野精怪尊称幻爷,短短数日便名震一方。如今一见,原来是位故人。”
夜隐看林幻时颇有一番赏识,也难怪,倘若林幻没有实力或是修为不精,又怎会让精怪灵物甘愿受他约束?
“故人不敢称,不过交过手而已。但说起来,你也帮过阿霓多次,虽不是朋友,但也不算得敌人。只是如今魔族的行为过于猖狂了些,这里好歹是天族的营地,少君还是少来为妙。”
夜隐颔首,虽不至于恭敬,但也并非慢待,“确实如此,那我便不打搅了。倘若阿霓有难,唤一声落白便可。”
林幻敷衍的展露一张小脸,舞着长笛,“那样的可能不大,有府君在,还不至于寻别的帮手。”
夜隐微微含笑,点了点头,看着我时眼带温柔,便一个转身离开。
待夜隐离开后,林幻一脸毫无表情的摇头,像是对我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你身边有太多的苍蝇,不好,招麻烦。”
我听罢咬牙切齿捏了捏拳头,一脸阴鸷,“你才是屎。”
“不一定只有屎才招苍蝇。”
“滚!”
见林幻不懂,我左右看了一圈,抓起旁边的茶杯朝他扔了过去。林幻巧妙躲开,对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这样实在粗鲁,再说,这些苍蝇若不赶走,我都替圣马心累。”
“你没听过,仙友多了路好走么?”
“圣马一个顶千顶万,还需什么仙友?”
我呵呵干笑两声以作敷衍,“告辞。”
“什么意思?”
“有阿暄就可,不需要别的仙友。”
林幻轻咳两声,转动着长笛好不悠闲自在,“我不同,我是好仙友,别的罢,是敌是友可说不准。”
我不再理会他,转身慵懒地坐在木案旁喝起了花茶。见我正看着书卷,林幻上前夺过好奇问我看的什么名堂。
我仰头一脸自豪道:“食谱,我得做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
林幻瘪了瘪嘴一把扔在木案上,然后给我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敷衍。
我不理会他,径直看起了书卷,只是偏偏我一心想学厨艺,却看的我险些睡着。林幻也无聊地打了好些个哈欠,揉揉眼看着我。
“你没这个天赋,别折磨自己了。还是研究如何给圣马做个称手的神器罢。”
我仰头一脸不解,林幻努力睁着眼睛,尽量不让自己睡着。
“他上次受伤其实最根本的,便是未有神器,打架时难免吃些暗亏。”
我一听上了心,可我也实在不会做神器,便伸手幻出一个头冠,白色中带些微红,那是一个无生还形状的头冠。
林幻上前凑来,“这是什么?”
“给阿暄做的头冠,他头上那个是天帝所赠,太丑了。”
林幻赶紧接到手中认真看了一番,对我颇为赞赏,“不错嘛,你还有这等手艺。”
“闲来无事,打算成亲时送给他。”
林幻一脸鄙视的啧啧啧地说道,“肉麻,恶心。”
“你这是明晃晃的羡慕,嫉妒,眼红。”
林幻呵呵冷笑两声,然后又收回表情,一脸镇定而严肃地看着我,“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