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夋岿连连惨叫。在场的神仙颜面避开,不忍直视,光是那惨叫声便足矣让他们发怵。便见夋岿高举手掌,我若未猜错,他所有的灵力全涌入了他掌中,只见那缓缓落下的手掌,他定是想就此一掌拍死我。
“天水若流入人界,那人界必然又是一片洪荒。泰神,你是选天下万灵还是羽霓?”语罢,夋岿看向紫昊,“羽霓若死,天道生变,你也休想成为天帝。”
紫昊垂下眼眸,低头不语,夋岿满意的笑道,“羽霓,你也会输。紫昊是本帝一手培养的,他想要的。。。”
便见夋岿瞪着圆滚滚的双目张嘴不语,那夋岿的胸膛再是一剑。侧过夋岿我清楚的看见他身后的紫昊,正拿着封邪剑,满目阴鸷。
叶冥暄快速将我带离夋岿,幻聆上前将我搀扶,便见叶冥暄双手结印,一朵往生花缓缓出现在夋岿的头顶。紫昊与熤暮同时伸手取出夋岿体内的命珠,熤暮手中的自然是天后的命珠,那么紫昊手里的便是夋岿的命珠。
“父帝,对不起,您身染戾气,如今一心危害苍生,紫昊不能姑息养奸,只得大义灭亲了。”
“紫昊,你敢!”
夋岿的脸色大变,有怕,也有愤,更有不甘,或许还有乞求。
紫昊重重行了一个礼,双眼通红,落出两行泪。
“紫昊辜负了您的栽培。”
便见紫昊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所有在场者的惊恐疑惑,一手捏碎了夋岿的命珠,夋岿瞬时瘫软在地,只需片刻便见发枯如草,就连面容也开始变得苍老褶皱。
没了灵力护体,他如今也不过垂死挣扎。
在场的没有哪位神仙上前帮他,曾经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甚至溜须拍马的谁不是唯恐他体内的瘟疫袭身,都恨不得立即离开此地,哪还有助他帮他的心。
夋岿自己或许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败的这样狼狈。
发丝乱舞,看着无不凄惨。
当初他逼迫我凤凰族时,可有想过今日这结局?
夜隐与阿哥本就对他恨之入骨,自然是希望他能元神尽灭,魂飞魄散。阿哥挥袖间幻出七十一把剑,纷纷朝夋岿刺去。
“你灭我凤凰族,这七十一剑便是我全族六十八位族人,以及蕖颜,秦奉和姑雀的债,如今一并讨回。”
阿哥落了泪,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夋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靠着叶冥暄无声抽泣。夋岿奄奄一息,却仍冥顽不灵。
夜隐手持折扇一挥而去,夋岿身上多添一道伤痕,再一挥去,再多添一道伤痕。
“我母亲和狄意的死,如今也在你身上讨回,可你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夋岿气若游丝,眼里满是不甘,“本帝乃是祖神之子,死后仍归虚无界,总有再生之时。”
却听得叶冥暄轻声道,“痴心妄想。”
便见那朵往生花缓缓落下,几丝白光照在夋岿身上,不虚多时便听见连连惨叫,那声音只听得心中发麻。
叶冥暄是要毁了夋岿的元神及魂魄,那元神撕裂及魂魄粉碎的痛感只会让夋岿好几翻死去活来。
趁着戾气的滋生,夋岿想反噬叶冥暄,我见状双手以真火袭击而去。夋岿倒也反应极快,在我靠近他时便抓着我的手欲要与我同归于尽。
夋岿带着满意的奸笑,原来方才便是他故意的,他本就是要拉着我一块儿元神尽灭。
这时只见紫昊与夜隐纷纷手持神器朝着夋岿袭来,夋岿却并未松手,双眼含恨地盯着我。
见此,紫昊与夜隐纷纷以神力攻击夋岿,我深吸一口气,闭眼片刻又猛然睁开,倾斜嘴角带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夋岿皱眉,“夋岿,你是想借我的原身留一丝存活的机会罢?”
不等夋岿说话,我眼神冷凌,“妄想!”
夋岿看着我,又看了自己的手,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怒瞪双目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吼道,“羽霓,你这个疯子!”
“想要威胁阿暄,你也配?”
“你竟然早就有同归于尽的想法。”
对于夋岿来说,或许所有生灵同他一样,畏惧生死,想要活着。可他却忘了,想要借我威胁叶冥暄自然是痴心妄想。
我拼死也会保全叶冥暄的名誉,绝不会让这世间留有丝毫于他不利的闲言碎语。
一旦叶冥暄在众目睽睽之下徇私枉法,因我而放过夋岿,那么他的名誉必受诟病。
这是我绝不允许的。
“你竟会以死来保全他的名誉。”
我自认自己伤的太重,或许没有机会再替凤凰族沉冤得雪,何不趁自己还有一丝生命保全叶冥暄的名誉?
我嘴里的血不止的往外吐,只听得一声“夫人”,便又听得叶冥暄恶狠狠地骂道,“夋岿,你找死!”
叶冥暄快速收回法术,只是这法术一旦开始便不能中途停止,否则必会反噬而殃及周遭一切生灵。
要在选我或是选周遭生灵之间抉择,对他来说,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为难。
“阿暄,放弃罢!或许这于我来说,便是最好的抉择!”
叶冥暄红了双目,紧紧咬着嘴唇,并未说话。
“府君,没有别的方法么?”
叶冥暄抬眸看了一眼夜隐,没有说话,只是满脸困苦地看着我。
“阿暄,这是我自己的抉择。”
夋岿大笑几声,看着我与叶冥暄,“你们敢坏本帝的计划,这便是代价!”
眼看夋岿身上的光芒向我蔓延,紫昊脱口大喊“阿霓”,便再次舞动手中封邪剑朝夋岿挥去。
“府君,快来不及了!”
夜隐手舞折扇阻止那光芒的蔓延,但似乎没有太大的用途。
“圣马,这是你的功法,你一定能更改!”
便见幻聆走上前来,在我与叶冥暄之间来回穿梭,叶冥暄深吸一口气,看我时眉头凝结。
“临时更改功法,一需时日,二需换魂。”
“换魂?什么意思?”幻聆看着叶冥暄,叶冥暄没有说话。
“此功法一旦开始,无法终止,倘若变更,必会危及周遭生灵。你若让阿暄更改,这便是要他做危害万众生灵之事。”
幻聆听罢回头看着叶冥暄,瞬时面如土色。
瞬时又瞪着双目道,“换魂?”幻聆走近叶冥暄道,“你若改变功法,是否得用新的魂魄做祭?”
叶冥暄紧闭双目,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沉重的缓缓吐出。
叶冥暄到底是万灵之祖,如何做得出以命换命的事来?
只听得夋岿气若游丝的大笑!他认为自己赢了,偏偏又被紫昊用尽全力袭击于他,夋岿再次痛苦嗷叫,那声音层层叠叠的回荡着,让听者无不心中发怵。
夋岿变得越来越透明,在场的不敢多出一丝声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许久才听得夜隐道,“府君,以我为祭,我来换阿霓。”
我回头看着夜隐,此时夜隐已经缓缓走来,紫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夜隐。
就连幻聆和叶冥暄也为此惊异,夜隐虽说于我有愧,可让他以元神尽灭,魂飞魄散来换取我的存活却也实在匪夷所思。
“夜隐,你。。。”
夜隐回头看我,“阿霓,我别无所求,只愿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我不知再说什么,对于夜隐我自然是恨过的。只是要让他替我去死,我如何也不愿接受。
我情愿恨,也不想欠他。
此时的夋岿已经彻底消失,惹得在场的唏嘘一声,很难置信。曾经睥睨天下,傲视万物的天帝,如今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谁不是战战兢兢地望着叶冥暄,即便他重伤在身,仍然能轻而易举的让祖神之子,战神东帝的孪生兄弟烟消云散。让本就惊恐万状的在场者瞬时万籁俱寂。
只是天帝虽死,然而那光芒并未消退,甚至朝我而来,紫昊竭尽全力阻止光芒的蔓延。
“我罪孽深重,或许这样也算是好的选择。”
夜隐淡淡一笑,虽说还带了些痞性,可此刻却看着很悲情。
夜隐一直觉着亏欠我和凤凰族,只是他看我时更多了些不舍。
“阿霓,对不起!”
我张了张嘴,始终没有再多说话,那声原谅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此刻我无法动弹,只能感受着元神被拉扯。
夜隐又换上一脸邪笑,“何必苦着脸,本就够丑的,来,给爷乐两个。”
对于夜隐的突然诙谐,我有些无措,想到了最初与他相识相处。那时他或许就带了目的接近我,可我却是打心底与他交心。
那时倒也快乐无忧,哪怕打骂也是带着欢喜开心的。
我竟然当真无可奈何的扯嘴浅笑,却又听他轻声细语道,“阿霓,对不起。”
我抬眸看着他,夜隐眼神深邃,“愿你至此往后,欢喜无忧,相伴良人左右,爱你所爱,得你所得,不受红尘烦苦。”
不等我回他,便对叶冥暄行了一礼,“府君,开始罢!”
叶冥暄迟疑,回头看了我一眼,只听紫昊迫切地喊了声“阿霓”,叶冥暄上前两步,夜隐一把抓住叶冥暄的手腕,近乎祈求。
“府君,快来不及了!”
阿哥和幻聆也赶紧上前来帮助紫昊,以灵力阻止光芒的蔓延。
只是那光芒的速度及威力不是他们便能阻止的,要知道这功法可是叶冥暄灵力最强时所创,又岂是他们能够阻止得了的?
更改功法,需得叶冥暄用上如今所有的灵力和修为,不容任何闪失。
叶冥暄踌躇之下一挥袖设下结界,双手结印,他终究是同意了夜隐。
没有谁能阻止那光芒的逼近,就连大师兄与二师兄也前来相助,只是要更改功法并非轻而易举,毕竟如今的叶冥暄重伤在身,灵力有损。
再到三师姐和五师兄的相助,又到姐夫前来,似乎但凡有着极强灵力的都来了。他们都盼望着叶冥暄,可我却想主动放弃了。
时间并未就此停格,叶冥暄脸色苍白,而我也开始感受到了元神被拉扯的疼痛。
三位神君摆下阵法,他们要强行归位,扭转乾坤,逼迫灵娲母神的现身。
直到后来,我的元神似乎被撕裂,我实在伤的太重,如今元神又被功法控制。我要做的,便是等死,或是被救。
时间慢慢过去,我也被那剧痛折磨的没了精力,见我眼神涣散。
大家都大喊着“阿霓”,“阿妹”,“小六”。
我自己想要放弃了,倘若这样下去,伤的自然都是我最在意的。
“阿暄,放弃吧!”
我气若游丝,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来。
就在我即将倒下的时候,一道强光向四周爆散开,再是周围变的波光粼粼,像是在水底,又像是在镜中。
那一层层的涟漪向我涌来,又如同浪花向着四周散开。周围很静,静的让我害怕。
这时,便见夜隐的脸慢慢出现,再是他整个身体出现在我眼前。他的身体若隐若现,一会儿狼身,一会儿人身。
他轻轻的微笑着,“总算能弥补对你的愧疚,我甘之如饴。”
“夜隐,我不会感激你的!”
“你从来都口是心非!”
“我永远也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没关系的,阿霓。你可知,我即便活着也不过行尸走肉。母亲,孟聆,狄意,你,都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和愧疚,这样的结果方是最好的,倒也不用痛苦的苟活。阿霓,至少还有你,否则,我真就什么也没了。”
此刻的夜隐很孤独,我也知道,至凤凰族被灭之后他便一直活在悔恨当中,又因狄意的死使他更是悔不当初。
若非仇恨的执念支撑着他,只怕这些年早已让他崩溃。
杀赤魇只为替魔后出一口怨气,直到狄意的死让他更是无法原谅自己,因而杀夋岿便是唯一让他活下来的毅力。如今夋岿已死,他也报了仇,便也放下了一切。
所以替我去死,是对他的解脱。
如今,既为母亲和狄意报了仇,又弥补了对我的愧疚,所以他才会说是最好的选择。
“夜隐,你是凤凰族的仇人,我曾发誓要亲手杀了你报仇雪恨的。而不是让你替我去死,我宁可恨你杀你,也不想欠你。”
夜隐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满足和轻松,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好的解脱,是对他自己的赎罪。可对于我来说,却是另一种负担。
我理应是该恨他的,却无形之中又欠了他。
而后,因实在承受不住那剧烈的疼痛,我终究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