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回到家的时候, 村中四下一片死寂,他摸着进门的时候,本想谁都不惊动, 才推开门,却听到刘素的声音询问道:“季,你才回来?”
都快丑时了,怪不得刘素着急。
“姐姐怎么没睡。”刘素压低声音的问, 刘季何尝不是压低声音的回应, 不知这么晚了刘素为何不睡。
“自然是等你,你出去整日没回来,爹都急坏了。娥姁才有身子,你可不许在这个时候惹她生气。”刘素轻声细语的叮嘱刘季, 生怕刘季失了分寸。
刘季有些莫名, 突然出了何事?
从前刘季也没少早出晚归,那个时候没人担心刘季犯错误,刘季这些年和吕雉恩爱两不疑,细想今日刘季也没做出不妥当的事, 为何担心刘季失了分寸?
一脸莫名的刘季看向刘素, 希望眼前的姐姐能够为他指点迷津。
“也是爹的担心。你这些年同娥姁极好, 娥姁有了身子, 往后你也不能胡来, 爹就担心你到外面乱来。”刘素也很为难,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她来跟刘季说?
刘季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不明白刘素话中的意思,诧异地看向刘素, 在他们看来,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吕雉刚有孕他就管不住到处面乱来?
“姐, 我是这样的人?”刘季着实为自个儿的人品担心,刘素为难极了,说自家兄弟的不是,她也很为难的。
“季,我们就是担心,提醒你。娥姁自嫁你以来,待我们家上上下下挺好的,你也该对她好些,千万不能在她有孕的时候伤她的心。”刘素担心的是刘季和吕雉两人感情生了变故,特意叮嘱刘季,“往后别管何事,别回来太晚,今日你那些兄弟都上门了,爹都把人打发了。”
家里有了大喜事,刘太公满心的欢喜,乐得嘴都合不拢,再来拉扯刘季往外跑的人,刘太公便要管管,不许他们乱来。
刘季额头不自觉落下一滴汗,真行,担心得真多,刘季的兄弟,指的无非是卢绾他们几个,吕雉最是清楚这些兄弟的情况,刘季需要他们搭手的地方多着。
折腾出深山的那点基业,刘季没少让他们进山帮忙,自然有他们的好处,将来若生变故,大家全都躲到深山去,当然,消息绝不能外露,否则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此事的重要性,一群兄弟不至于不明白,保命的地方,绝不能成为催命的地方。
“姐,你们放宽心,我比你们更想让娥姁高兴,定不会若她生气,只是......”刘季想起徒役的事,既是推脱不掉的事,不过等跟吕雉商量好再道其他。
“只是甚?”刘素听到前半截正要松口气,一听有只是,马上心悬起来,着急的盯向刘季,盯着人,想确定他有何话要说。
刘季看到刘素紧张的样儿,连忙道:“没甚,我同娥姁商量好再同你们说。”
家里的事,又是关乎重大的事,第一个得先告诉吕雉,他们夫妻商量好后,随即再考虑其他。
刘素一听也觉得挺好,夫妻之间应该相互体谅,吕雉即有了身子,或许性情会有所改变,不过想起吕雉从来都不肯吃亏的样儿,刘季,尽量的避让吧。
“不管娥姁说甚,你都让着点,眼下她有了身子,性情难免有变,我看旁人都如此。”虽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谁家的人有了身子不是照样做事,种田插秧。
但这些年,吕雉何时去做过那些事,宁可花钱请人帮忙,吕雉也是不下田的。
村里村外的风言风语从来不少,但对刘家的人来说,吕雉本就挣钱养家,家里的家务吕雉至少帮忙,田里的事,其实大家都担心吕雉不会,自然不会一再强人所难。
刘二哥和刘二嫂钻钱眼里的人,听说吕雉要花钱请人干活,抢着要做,自然不会因此在刘太公的面前嘀咕。
家里的人不会因为吕雉不下田的事吵闹不休,刘太公便放任不管。
活干完,家里更没有人说三道四,刘太公又不一个挑事的长辈,不会拿这点小事道吕雉的不是,再加上一个刘季每回在农忙的时候,不让吕雉下田,那他也带了不少兄弟回来帮忙,且当刘季帮吕雉做完她的那一份。
村里的人就吕雉的事,说三道四的人确实很多,几乎都冒酸水的说话,其意思大概也是刘家娶了个大小姐,家里家外的事都不做,刘家上下倒也容得了。
总有与刘家交好的人,知道吕雉虽是不下田,人家挣的钱不少,至少自她嫁入刘家以来,刘家的房子都推倒重建,用木头建起来的房子,在他们村是独一份,可不像他们用泥巴建起的,总不透光。
好些人如今看刘家的门户,恨不得跟着进刘家。
刘二嫂得了便宜依然不得感恩,总与吕雉过不去,实则就不想想,若不是因为她不够识趣,又管不住她的那张嘴,也不至于叫吕雉有好处都不想带上她。
“姐,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刘季连连颔首,保证把刘素叮嘱的话都记下,刘素赶紧回去歇着吧。
“你进屋轻点。娥姁睡了。”刘素点头,末了再提醒一句,刘季忙不迭的保证进去的时候不会惊扰吕雉。
有墨家的人在手,刘季和吕雉手里挣了不少钱,自然是思量住得舒服些,其实外面看起来,刘家用木头起的房子,虽不及真正的大户人家的气派,真正的乾坤在屋里,比如睡的炕,刘季特意让人打成了床,怎么能不睡床,床多好。
吕雉亦是同样的意思,睡觉是人生的大事,饭能吃差点,觉必须要睡得舒服,床,若是没有办法,唯有将就,可即然有办法,自然不能委屈。
刘季小心推开房门,屋里一阵漆黑,刘季走到床前,看到吕雉睡熟,轻声轻脚的脱去身上的衣裳,“回来了。”
只是他再小心,还是惊醒吕雉,吕雉坐起来,揉着眼睛看向刘季,“萧主吏找你何事?”
“带一个人进山。”刘季以为能不惊扰吕雉,没想到还是惊醒了人,走到床边,在吕雉的身边坐下,轻声回答,吕雉应一声,看来没反应过来,毕竟睡得迷迷糊糊的,怪不得脑子转不过来。
果不其然,吕雉反应过来后,立刻追问地道:“萧主吏知道了?”
“是啊,知道了,虽不知他是如何察觉的,但像他这样的人物,知道不奇怪。”刘季从不小看任何人。
古人啊,远比他们以为的聪明得多,宁可高看于人,也绝不能小看任何人。
吕雉仅是反应过来,因此有些一问,消化完后,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我们的这位萧主吏,不是一般的人物。”
大汉得以开国,萧何居功至伟,若不是有他坐镇后方,刘邦不可能得天下。
萧何此人,吕雉其实一直都想知道,他要的究竟是甚?
或许,是想用一身的本事为这天下带来太平,能一改这天地乾坤,让天下人看到,不是唯有贵族才能出人头地,一个人若有本事,捉住机会,便能青云直上。
不能否认,萧何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吕雉打从心里敬重他,也相信他。此人并无害刘季之心,纵然如今知道刘季做下的事,也不会对外说。
“萧主吏还和我说了一件事。朝廷下召徒役赶往骊山,我们村要四百人。”刘季将此事道明,吕雉一顿,刘季将心中的打算道出,“我想去一趟。”
是的,刘季想来想去,最终都压制不隹,他想去一趟,去一趟啊!
来到这个世道以来,他从未离开过沛县,骊山,纵然知道那是他或许一辈子都不应该想去的地方,可是刘季却依然想去看看。
如同今日往县城去,意外的碰见秦始皇的车驾,刘季控制不住想看清秦始皇的模样,骊山,或许知道此行前去不易,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事情,终究一件一件的来了,该发生的,终会发生,纵然他们家早就为自个儿准备了后路,不管发生何等的变故,他们能逃,能走,能避之,然而刘季并不一开始便想逃,想躲,更愿意借此机会去瞧瞧。
“既然想,那便去吧。”身为泗水亭长,刘季定要负责押送徒役,此去长路漫漫,会发生多少事,遇见多少人,谁都不敢保证。
刘季想去,或许同曾经的刘邦当时迫于无奈,不得不去的不同,刘季亦不想太早的暴露他的底牌,让人清楚他手中有何底气。
本来以为吕雉会不同意,没想到吕雉听完的反应竟然是,刘季想去便去,不必顾忌。刘季亦知此举过于冲动,吕雉刚有了身子,正是最难的时候,他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我不知你为何想去,想去便去,若是形势不妥当,该如何决择,我信你。”吕雉冲刘季道明这一点,好叫刘季知道,这些年他能由她折腾,往后,她同样会支持他做任何事。
刘季大喜,握住吕雉的手道:“媳妇儿,我就知道你最懂我。”
懂得,便不问原由,但凡他想,便支持他做。吕雉对于刘季讨好的话,严厉的道:“你做甚都可,独一点,不许拈花惹草,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话说着,手上也没闲着,往刘季的腰间一掐,刘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