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春怔怔的问道:“怎么又跟前朝余孽扯上关系了?”
王七麟推走他说道:“这案子你们衙门管不了,直接转进我们听天监吧,春爷你慢走。”
将无关人等赶出侯门,他立马面色一变,露出铁血一面:“赵侯爷,打开天窗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四门四派都是见过世面的狠角色,赵扩不卑不亢的抱拳说道:“铁尉大人若有打开天窗那自然要打开……”
沉一对旁边一条壮汉说道:“没听见吗?让你们打开天窗!”
壮汉愣住了。
你是傻子吗?
徐大赶紧拉了沉一一把低声道:“别说话!”
赵扩诧异的看了眼沉一,又对王七麟说道:“在下已经听门下弟子说过了,王大人似乎是带着怒火上门的,不知道我侯门哪里招惹了大人?”
有些事不需要隐瞒。
王七麟将去往山枣乡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终说道:“按照你们侯门给的消息,我们去了山枣乡,但遇到的不是太祝令,而是一个修为极高的鬼,因此而损兵折将,所以本官想请教赵门主,这事怎么办?”
赵扩眯起眼睛看向手中茶杯,喃喃道:“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原来是有人想要设计王大人和听天监,我侯门跟着倒霉,被当做了一把刀子!”
“嘿嘿,我门下十六名弟子死的真是冤枉,他们死的冤枉呐!”
王七麟沉声道:“我听天监的忠勇儿郎,死的不也冤枉吗?”
赵扩是聪明人,他悠悠然的笑道:“王大人,您说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咱们坦白说吧,您应当清楚在这次的事情中我侯门也是受害方。”
“但是,您不想为我们死去的弟子查明真相、让他们死而瞑目,而是想要我侯门为你卖命,是吗?”
王七麟站起来沉声道:“赵门主把本官当做什么人了?本官辖下的血案,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可是我听天监被人暗算的账,也得查的清清楚楚!”
“现在这笔账与你们侯门有关系,赵门主,我们当前要做的是信任!”
“信任才能合作,合作才能双赢!”
听到这里侯玉楼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笑了起来,他讥讽的撇撇嘴说道:“王大人真是给我侯门面子,竟然要与我们侯门合作?我们侯门配与您的铁尉驿所合作吗?”
徐大对沉一说道:“可以动手了。”
侯玉楼这话说的像是在抬高王七麟,其实是暗讽,意思是你们听天监要与我们侯门合作可以,但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铁尉来说这事,要合作得让太霸这银将过来。
这就是大城市大门派的底气,郡城衙门和银将驿所都在上原府,相比之下府城衙门和铁尉驿所确实没有什么排面。
沉一腾身而起,冲着侯玉楼便是一拳挥出。
侯玉楼伸手捏印记、双唇蠕动,一句口令迅速吐出,整个人猛的从原地消失不见,突兀的出现在沉一身后。
赵扩一拍桌子,桌上茶盏跳起,滚烫茶水化作一道冰幕飞出,正好隔绝在沉一和侯玉楼之间。
侯玉楼并指如剑要捅沉一、沉一头也不回抬脚来了个后踹,然后一个并指捅在冰幕中脸色一白,另一个一脚踢在冰幕上翻了个筋斗。
王七麟诧异的看向赵扩,好厉害的修为。
然后他张开嘴吐出小阿修罗。
一柄长剑长虹贯日。
赵扩见他出手微笑摇头,手指一弹微笑凝滞。
他手里出现一粒冰芯,冰芯接着融化。
他只弹出去一点水。
小阿修罗御剑劈下,冰幕像重锤下的冰块,‘闶阆’一声响碎裂了。
赵扩惊疑不定的看向王七麟周围。
有高手!
徐大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谢蛤蟆抠了抠鼻子悄悄抹在椅背后。
马明不动如山。
辰微月清风拂高岗。
赵扩猜不出是谁动手截下了自己的杀手锏。
这些人除了那老道士其他看起来都有些高深莫测。
高手相交,实力为尊。
赵扩察觉到王七麟所拥有的力量后便换了应对方式,呵斥道:“玉楼,下去,谁让你擅自动手的?”
侯玉楼怏怏的抱拳向王七麟道歉,怏怏的转身离去。
赵扩凝视着王七麟,说道:“听天监不愧是天子近卫,年轻俊杰如长江大河之浪,滔滔不绝。”
王七麟举起茶杯致意。
赵扩又说道:“关于冒充在下坑害大人者的消息,且容在下调查几日,然后给大人一个回复,可否?”
王七麟点点头道:“害你这十六个弟子的人,与前朝监谤卫白虎有关。”
赵扩一怔,问道:“这是塞外四圣白虎所为?”
王七麟反问道:“有什么问题?”
赵扩若有所思的摇摇头,道:“侯门与前朝虽有恩怨,但已经是上辈人乃至上上辈人的事了,白虎为何会冒险来上原府击杀我侯门十六个弟子?此事必有蹊跷。”
王七麟说道:“这就得靠你们自己查了,现在,轮到你给本官一些消息了。”
赵扩说道:“王大人放心,在下立马会对冒充本门坑害你……”
“不是这事,我要一些人和一个地方的消息,这个人叫金阳子,这个地方叫山枣乡,关于金阳子和山枣乡的异常消息,我全都要!”他生硬的打断赵扩的话,牢牢把持着主导权。
他已经看出来了,赵扩这人只认实力,这从先前交手就能看出来,直到自己击破了对方设置的冰幕后才拿到了谈判权。
这样他后面要想继续从侯门拿到想要的信息,就得在与之交际中处处把持主导权,就得让他臣服。
果然,赵扩并不在意被他打断话语这点。
他想了想说道:“金阳子和山枣乡的消息?金阳子可是青城金剑仙?这山枣乡是什么地方?”
王七麟道:“咱们上原府马桥县的一个乡,本官希望相关消息能够越多越好。”
赵扩苦笑道:“在下平时并不关注金剑仙和这劳什子山枣乡,王大人若需要知道这一人一地的消息那请等待一两天,在下得去搜集它们的消息并加以归整,如此才能交给王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七麟皱眉道:“你们没有类似我们听天监案牍库这样的信息库?不可能吧?”
赵扩苦笑更甚:“自然是有的,可里面信息浩如烟海,要找到它们的信息得需要一些时间。”
王七麟指了指辰微月道:“本官给你留下一个助手,让他帮你收集、归整这些消息。”
飞僵冷漠且身手高超,将他留在侯门做策应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十六具尸体已经全被送去衙门,王七麟再留在这侯门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带队回到驿所。
上原府是大城,不管是衙门还是听天监的活都不轻松,时常有百姓来报案。
王七麟前往山枣乡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已经积压了两起案子。
有一起案子是一个汉子的头发最近三天来总是不断变短,每次睡着醒来看,就发现头发变短一些,怀疑有鬼祟要害他。
谢蛤蟆听说这案子后便点头,道:“鬼剃头,他看到自己少的是头发,其实是阳气,等到头发被全剃光了,他这人也就没命了。”
一听这话王七麟说道:“那道爷你走一趟,去把这事给处理一下。”
谢蛤蟆咂咂嘴,领命而去。
王七麟让他带上吕伯材等人练练手,这次麾下的大印小印们表现实在让他感觉辣眼睛。
第二起案子要严重一些,涉及到了性命。
城南一户人家孩子被鬼附身,杀害了家中猫狗还想杀害邻家孩童,现在邻里几乎人家都吓炸了,鬼附身的孩子暂时被绑起来用符给镇住了,亟待听天监去救人。
杨大眼说道:“这户人家的当家人叫姚员外,好像与钱大人关系很好呢,他来的时候点名要找钱大人去给他家孩子救命。”
王七麟挺烦关系户的,但这就是社会常态。
于是他随意的说道:“估计他跟钱大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罢了,他要是真跟钱大人关系很好,岂能不知道钱大人已经离开上原府快半月了?”
事情涉及到恶鬼附身孩童害命,他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
徐大照例与他搭班子,说道:“应当没什么大事,估计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欺负小孩罢了,否则岂能被一张符给定住?”
王七麟揉了揉太阳穴道:“别把话说的太满,我现在最怕你们说这种话。”
现实的打脸往往来的很快。
两人带上两个力士直奔姚家,出事人家算是个大户,上一代老人在上原府做过官,但已经因病去世,家里晚辈没什么出息,将祖上福荫挥霍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如今只能与寻常百姓住在一条巷子里。
被鬼附身的孩童是男孩,十来岁的年纪,身子骨很结实,王七麟进入姚家的时候看到他被绳子松松垮垮的绑着坐在太阳底下,额头上贴着一张黄纸符,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得知听天监来人,姚家主事人姚文彬还在乡邻家里窜门子,赶紧拖拉着鞋子、提着袍子往回跑。
见此王七麟便皱了皱眉头,自家孩子被鬼附身了,这当爹的还出去窜门子?怎么,喜当爹的吗?
他又看向孩童身上的绳子,眉头皱巴的更厉害。
姚文彬的妻子姚氏是个温婉清秀的少妇,露面后便在院子里跪地开始哭,哭她儿子苦命,怎么会被鬼给纠缠住。
听到声音还有一个老妇人出来,这是姚文彬的母亲了。
老太太上了年纪但身子骨依然结实、精神状态也很饱满,她露面后抱着孙子同样嚎啕大哭,一个劲的要大老爷们给他们家做主。
这下子院子里就热闹了。
随后有邻里来看热闹,这下子院子外也热闹了。
姚文彬点头哈腰的上前招呼:“您一定是咱上原府刚来的父母官王大人吧?哎哟,小人听府衙的朋友说过王大人是年少有为如旭日东升,今天一看还真是名不虚传,上原府有您这样的父母官,真是幸甚!”
王七麟正要问询,姚文彬又说道:“唉,犬子一点小事竟然惊动王大人,真是罪该万死呀。”
“其实这事用不着惊扰您,小人请一位游方的道爷来看过了,犬子只是被个小鬼给缠住了,贴个符去去邪气,再晒晒太阳补足阳气就行了,不用麻烦大人您。”
一听这话,王七麟觉得有意思了。
这话耳熟,他应当不久前听人说过。
他轻松回忆了一下,随即想起在哪里听过——十天前他去冯家营,冯多山就用这套话来糊弄过他。
王七麟走到孩童跟前掀开符箓看了看,孩童一张小脸被冬日艳阳晒的红扑扑,眼皮子一个劲鼓动,有股虎头虎脑的劲,阳气很足、很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