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长陵邑也出事了,有人家里夜间走火,周围邻舍帮忙去小长水破冰打水灭火,最后火倒是灭了,可是帮忙灭火的人里少了五个!”
“这五个人大家伙都有印象,他们确实也曾经帮忙打水灭火来着,可是天亮后却不见了,去河里找,发现河里又出现一条水道,但人们也不确定是不是破冰时候砸开的。”
“从那开始,周围城邑隔三差五有人失踪,百姓起初传说河里来了许多水鬼找替身,但听天监插手调查了,并没有找到水鬼,所以这说法不了了之。”
“再后来人们又说,这河里来了大海狼,有人出海见过大海狼,它们横行水上的时候便是将背上鱼翅伸出水面,那鱼翅就像一把大刀大斧,能把铁皮船切开,更何况破开一层冰?”
听到这里王七麟摇头:“海狼我知道,它们很厉害没错,可是它们只生活在海里,因为海水是咸的,它们在河里活不了,再说能用鱼翅破开冰层形成水道的海狼得多大?它们在普通河流里是没法游动的。”
罗太英笑道:“你这话与百川门洛门主说的一般无二,青龙王也如此辟谣来着,说周围河流里丢的人与海狼无关,但老百姓都这么传。”
“所以昨夜你的属下着急忙慌找来说你们不见了,我们当时就很担心你们是被海狼或者什么东西给拖走了,于是赶紧调动了百川门、排帮的船只来找你们。”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问道:“王大人,你说昨夜你们碰上了朱颜在这艘本来已经烧没了的船,可是不对吧,这艘画舫我知道,它很大的,为什么我们昨夜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王七麟含糊的笑道:“这我不清楚,可能昨夜的雾太大了。”
江流的存在他现在不想说出来,因为谢蛤蟆告诉他,江流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它的出现需要钥匙,这次应当就是俞飞祖充当了钥匙的身份。
他们后面还要调查这一点,俞飞祖身上一定有秘密。
罗太英不好糊弄,毕竟能做到右扶风的人不会傻。
但他也没有过于追究,他笑了笑接话道:“是呀,昨夜的雾气太大了,你说既然你们碰到了朱颜在,而且还差点被朱颜在给收走,那么前些日子丢失的人,会不会便是被朱颜在这鬼船给弄走了?”
王七麟摇头道:“不好说,但应当无关,因为朱颜在很大,它肯定上不了小长水这种地方。”
罗太英道:“可它是鬼船,鬼船难道与寻常船只一样,也得按部就班走合适的水路?”
这话没毛病,朱颜在确实可以当做一个怀疑方向。
他们聊完了乡里人口丢失这件事,忽然之间罗太英又问了一句:“王大人与河海监的兰大有兰公公是什么关系?昨夜得知大人失踪,兰公公也调集了宫内管辖的官船来找你呢。”
王七麟琢磨道:“兰大有兰公公?实不相瞒,下官还是今日第一次听到这位公公的大名。”
河海监是内八监之一,而内八监是当今圣上设下的小朝廷,也叫无权衙门。
之所以说是无权衙门,是因为太狩皇帝虽然选用读过书、识字懂算学的太监和宫女设置内八监,但严禁他们干涉朝政,他们模仿各衙门运行,却没有一点衙门的权力。
太狩皇帝设置内八监的目的是从宫内监视各级衙门,每年各地财政、粮收账本送到京师,他就会交给内八监来进行盘查。
内八监会根据黄泉监送来的各地衙门全年度工作开展情况进行工作模拟,以此来大约合计出这个衙门一年的开支和收益,然后与送来的账本核算。
这样内八监虽然没有一点权力,但也有很大能量:
如果他们在工作模拟时候严谨一些,可能地方的开支账目就会变得难看许多,就要有人倒霉。
如果他们在工作模拟时候宽松一些,可能某个地方的账目就能瞒天过海,本来该丢帽子的人就可以缓一缓。
不过太狩皇帝是精明人,他只以内八监的复盘结果当做参考,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内八监的能量。
另外太狩皇帝严禁内八监与地方衙门有任何关联,一旦发现双方之间存在联系,哪怕没有交易,他也会重罚双方。
所以内八监的存在是个忌讳,地方官都想跟他们搭上关系,但又害怕与他们有关系。
王七麟听说过这个传说中的小朝廷,但他确实与之没有任何关系,他对小朝廷的了解也仅仅是跟一些官员聚会时候听人家八卦。
在这件事上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坦然的说他不知道河海监为什么会来帮忙。
罗太英也只是好奇,他看王七麟回复的坦荡便没有多想,转而叮嘱他小心点,说内八监尽量不要碰。
他们正在谈着内八监的事,一些快船出现在下游河道上。
它们各地河流上最常见的小木船相仿,前后不过一丈的长度,狭窄而深,里面总共有六人,其中却足足有四名桨手,这些桨手都是皮肤黝黑、肌肉结实的中年壮汉,只见这些人信手操桨,小木船便在水上飞快奔袭。
船头翘起于水面,船头船尾各有一名披坚执锐的兵士,他们武器分别是长枪和短枪,长枪近战、短枪远射,杀伤力很强。
太祖是以水师起家,王七麟听说过新汉朝水师世间无双,连一些水中妖族都害怕朝廷的水师。
另外从太祖时代新汉朝的海水师便不断驾驭大船往海外扩张,他们已经在海外占据下许多岛屿,征服了许多小国成为属国。
王七麟看着这些简直是在水面上飞行的快船赞叹道:“这就是水师中的轻步兵飞舸,对吗?”
罗太英笑道:“对,这就是飞舸,不过什么是轻步兵?”
王七麟赶忙露出羞赧笑容:“下官自己给军队兵种取的名字,以便于分辨他们的职责,让大人见笑了。”
罗太英道:“王大人客气,你真是才华横溢,这轻步兵之名不甚雅观,但确实极为形象。”
飞舸如同快箭袭来,比奔马速度还要快。
王七麟知道这是船上贴了辟水符的缘故,否则逆水行舟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不过辟水符是有时效的,在寻常日子里一旦使用,这符箓也就废了。
也就是说为了找他,河海监浪费了好几张辟水符,这东西属于战略物资,还是挺珍贵的。
难怪罗太英会好奇他与内八监的关系,寻常铜尉出事而且还只是不确定死没死,内八监绝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帮忙。
飞舸可以直接冲上河岸,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从当前一艘船上跳下。
龙行虎步、气势昂扬,若不是颔下无须,真是没人会以为他是个太监。
太监能练到这么猛,此人也算是个奇才了。
罗太英介绍道:“这位就是河海监的总监兰大有公公,七品境的高手!”
王七麟一听这话忍不住腹诽一句,靠,这比自己还能打?
第447章 从虎行帮开始(求票啊求票)
除了颔下无须,兰大有没有一点像是宫内的人。
龙行虎步,声音洪亮,豪气干云。
王七麟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对他非常客气。
毕竟兰大有先跟他说了,河海监之所以会动用戍卫京师的战舰来搜寻他是圣上下旨了。
他们在渭河上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圣上耳中了。
由此可见太狩皇帝对京师的把控有多紧密。
寒暄客套之后,兰大有随意问了一句话,这句话立马让王七麟警惕起来:
“王大人是从上原府走马来长安府的,那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您的继任者谭胜勇谭大人?”
王七麟心里咯噔一下。
内监,谭胜勇,黄泉监。
一条线立马连了起来。
他微笑道:“见过,元月时候桓王世子遇刺,本官曾经与谭大人共同御敌于外,当时打退了这伙逆贼后,谭大人便继续去追击,后来就没有消息了,怎么了?”
兰大有忧愁的叹了口气,道:“谭大人乃是在下的师傅之一,他曾经传授在下北地谭腿,所以我俩颇有感情,向来联系紧密。可是自从他去上原府走马上任后,在下就再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实在是担心的紧。”
他能这么说首先可以证明出来的一点便是两人关系确实很好,刚才罗太英刚说了,当今圣上严禁内监与地方官员结交,发现后便会严惩。
兰大有却能在此时毫不顾忌的说出‘我俩向来联系紧密’这句话,由此能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兰大有也是聪明人,他又补充了一下:“王大人应当知道,圣上很讨厌我们内监的人与地方官员交往,但谭大人之前一直在京内任职,所以我俩走动频繁一些,并没有犯了圣上的忌讳。”
“如今谭大人走马赴任上原府,在下已经打定主意与他减少联系,可是他却很久没有消息,这就难免让人担心了!”
王七麟安慰他道:“吉人自有天相,我与谭大人见过面,他长的不是一张短命的脸,或许他——他会不会被围攻世子殿下的逆贼给绑了?说起来他好像确实当时露面一次后就不见了,这很古怪。”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皱眉挠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兰大有言语之间试探他几次,都被他滴水不漏的给应付过去。
他就一个态度:离开上原府后没再回头联系什么人,所以不太了解现在听天监在上原府的情况。
当然人家兰大有熬夜来搜寻他,这是人情,他得记在心里。
于是他对兰大有承诺,今天就联系上原府的听天监,打听谭胜勇的近况。
兰大有道谢离开,王七麟招招手,也要带队回去补觉。
睡了一上午他精力充沛的起床,准备去叫醒徐大办正事。
徐大没睡觉,他一拉开门就是徐大那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这把他吓一跳,以为自己碰到了个兔子精:“你不睡觉在我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昨晚不是在筏子上睡过了吗?”徐大说道,“再说这有要事在心头,大爷怎么能睡得着?”
王七麟诧异的看他,笑道:“不错,你现在有长进了,心里头有事了。走,咱们去办事。”
徐大顿时大喜,道:“走,但七爷咱怎么办啊?”
王七麟说道:“放心,七爷心里有谱,咱的目标是排教,而排教是长安城里的地头蛇,所以咱们要对付他们,必须得扯虎皮做大旗,得有强龙坐镇才行!”
“长安城里龙很多,咱可以用的却只有一条——”
他看向徐大,等待着徐大的捧哏。
徐大琢磨了一下说道:“七爷你想玩一条龙?恩,那肯定得去找青龙王了。”
王七麟打了个响指:“说的对,出发!”
徐大威风凛然的喝道:“出发,在京办案,七爷牛逼!”
谢蛤蟆不见听天监高层,所以他索性没有去找,转成带沈三出门。
沈三在神都洛阳做过官,他来应付京城官场的一些程序要更为得心应手。
出门之后他们去往京兆府,徐大愣了愣问道:“七爷不对吧?这不是天听寺方向呀。”
王七麟道:“咱不是先去天听寺,得先去京兆府提人。”
徐大满头雾水:“提人?要提人也得去百川门的道场吗?怎么去京兆府?”
他这么一说就轮到王七麟满头雾水了:“关百川门什么事?咱昨天上半夜不是抓了虎行帮的人吗?哦,你当时在看活春宫没听到重点,虎行帮通过排教跟刑天祭有联系,咱得以此为突破口。”
“等等,七爷,咱得把事捋一捋,你这做的不对呀。”徐大拦住他,“七爷你今天目的是什么?”
“抓排教。”
“好,那抓排教的目的呢?”
王七麟道:“他们是刑天祭在各地的爪牙,咱们当然得把这些爪牙给斩断敲碎。然后昨天下午排教不是有人想要对咱出手吗?肯定得查查是谁在背后指挥的他们呀。”
听完之后徐大问:“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