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承看着洪贵贵,细细回忆高中那段青葱岁月。
然而,洪贵贵仍然纹丝不动地躺着,仿若静物,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洪文斌右手一弯,看一了眼时间,已是晚上8点。
他没胃口吃东西,因而也忽略了张子承,直到在廊道里踱步,看到一对夫妇吃盒饭,才想起让张子承明天有空再去。
张子承感激地道谢回家,他老早就想回,但洪文斌先前没发话,他想怎么着也该熬到10点,毕竟他有愧于洪贵贵。
张家是一栋古旧的洋房,还是张子承的外祖父留下来的,久远却奢华。
他推门而入,极尽奢华的大厅里,张东理正在红木茶几边看报纸,而母亲文芳秀与姐姐张子心则在真皮沙发上,热火朝天地讨论时尚杂志上的服装饰品。
“子承,你回家了,晚餐吃过了吗?”精瘦的江妈听到开门声,满脸堆笑跑出来问侯。
她是江阳琴的母亲,不过这层关系,江家并没有一个人知晓。
“帮我煮一碗面,里面多放些青菜,三片肉,外加一个荷包蛋。”
“好嘞。”李妈回应着进了厨房。
张子承走到头发半白的张东理对面缓缓坐下。
“爸,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张东理不紧不慢,把报纸移开,推了推眼镜,抬眼问。
“当年在林子里想打死我的是谁,您知道?”
这个话题显然引起了翻看杂志母女的兴趣,文芳秀索性把杂志封好,盯着张东理,专注等他答案。
“小混混。”
张东理回答得干脆立落,内心实则并不如竭力掌控好的神色那般平静。
当年他竭力掩盖真像,后来儿子便没再提,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今天他突然会再次问起,莫不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幕后指使是谁?”
张子承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逼问。
“不清楚。”
张东理目光坚定地回着,随手拿起桌上的细瓷茶杯,饮了一杯。
“难道当年报案后,警察没查出来么?”
张子心好奇地问。
“查了,小混混说见不得你弟弟有钱,孤傲,清冷,所以想揍他一顿,他们始终不承认有幕后主使。”
“合着就这样,就把人往死里打,这世上有钱的人,多得去了,打得过来吗,真不可思议。”张子心惊叹。
“洪贵贵说是一个女人。”
张子承冷不丁道。他说话间分明看到了父亲眼里的波动。
“女人。”
文芳秀冷冷地重复了一句。
明明是张东理追求的她,但自打他们结婚后,张东理完全变了一个人,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说得好听点是相敬如宾,说得难听就是貌合神离。
“洪贵贵既然知道,你应该去问她,当年警察对我说的结果就是如此,因忙于公司的事,你救治后,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我没有再深究。”
“我会去问的。”
张子承回得斩钉截铁。
“是吗?真是没深究,还是知道是狐狸精干的,迷了心窍,故意放过?”
文芳秀不依不饶,话语中满是讥讽质疑。
“不信,你当年怎么不去查,当然,现在去查也为时未晚。”
文芳秀没再作声,尽管直到今天,爱情都没有按她理想的样子发展,但毕竟她也给这个男人带了顶高高的绿帽子,就当相互抵销,各不相欠。
这样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她早习惯了,并不寻求改变。
她打了个哈欠,对儿子道:“你去查,查清了和妈说一声,妈给你报仇。”说完上楼去了。
张子承在挨揍前,甚至没见过那帮小混混,父亲的说辞匪夷所思,他刚才的解释分明是掩饰。
现在,张子承笃定父亲一定知道真像,他必定在维护什么人。
这个人肯定不是公司的竞争对手,否则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
既然不能让家里人知道,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人却如母亲所说,是他的情人。
父亲不爱母亲,对于母亲一直敷衍搪塞,这一点张子承从懂得男女之事起便看得真真切切。
到目前为目,他没爱上过任何一个女人,但骨子里却认为,一个男人一生中,必定会深爱一个女人!
这些想法冒出来后,张子承决定明天去一趟警察局,看能不能把当年的案底翻出来,探知真像。
这事情苦恼了他太多年,如今又得知害了洪贵贵,他就更不得不查个水落石出,哪怕会伤到父亲,可真像就是真像!
张子心跟着母亲上了楼,张子承没再过多问父亲,而是去厨房看他的面是否煮好。
张东理的心绪却不无法平静起来,那是他为初恋情人洛雅雅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有一个问题他想了很多年,如果他当初爱上的不是洛雅雅,而是另一个爱慕他的袁细水,他的人生到底会怎样?
或许不会有如此优越的物质生活,但会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吗?
人很多时候就这样,对得不到的东西,总思之若渴,充满遗憾。
他有很久没有与洛雅雅联系了,在阡陌红尘里谨言慎行,在滚滚俗世里拼尽全力,在错综复杂的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对她的爱早就消磨殆尽,只不过偶尔还希望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好久没有做梦的张东理,这天晚上居然做起了美梦。
梦中,他回到了大学时代,清丽脱俗的洛雅雅正面带微笑从柳树下朝他走去,他如死灰般的心竟复燃了,春心荡漾,款款深情的迎了上去。
两人手挽手,去了宾馆,共度春宵。
早已分房而睡的文秀芳同样也做了一个美梦,她梦见那个陪她逛街,对她百般体贴,无微关照的江正同,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张东理。
居然是张东理,在她耳边,款款深情的跟她说情话,做美食,而她不过斜斜微倚在门槛边,尽情的享受这一切,幸福得不似生活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