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有橘子香蕉,零食有面包卤鸡蛋还有薄荷含片,甚至还有一罐速溶咖啡跟薄荷气泡水?
江若乔不自在的说:“这个牌子的速溶咖啡勉强还行,你如果喝不惯也没关系,这个气泡水应该还蛮合你们男生的口味。”
陆以诚忍俊不禁,“谢谢,我很喜欢。”
只是东西太多了,他确实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两人一阵沉默,江若乔说道:“我十岁那一年,外公外婆带我去外地玩,坐的是绿皮火车。当时他们给我买了很多零食……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这个牌子的卤鸡蛋,记忆中,味道是不错的。”
可能是此情此景触动到了她。
她竟然会跟他说这种事,这种……对她而言很珍贵,对听者来说很无聊的事。
陆以诚点了下头,“这个牌子的卤鸡蛋我知道,也吃过,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胃口不是很好,我奶奶以为我喜欢吃这些东西,特意会去买来放在面条里。其实我觉得,我奶奶自己做的卤蛋比这个好吃多了……”
说到这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赶忙抬头看她,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放心,这个卤蛋我会吃掉的,其实还蛮好吃的,我不是说这个卤蛋难吃。”
都快语无伦次了。
江若乔莞尔一笑,“诶呀,干嘛这样紧张,我看起来像是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的人吗?”
陆以诚不说话了。
江若乔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斯砚这家伙是败我名声~”
陆以诚失笑,“也不是。”
是他自己比较紧张。
他又说道:“我奶奶总说,她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教导我,从我记事开始,她就让我多看书多读书,她说,我父母不在,没人教我该怎么为人处事,所以我就要比别人看更多的书,说书里的道理都是很厉害的人琢磨出来的,她说,就当书里那些学识渊博的人是我的老师,是我的父母。”
江若乔很认同这个观点,“我觉得你奶奶挺厉害的。”
因为这个老人的指引,陆以诚才会成为这样的人吧。
两人其实聊得并不深。
真正聊天的时候,是很难说完全敞开心扉的去谈。人跟人之间便是这样,先是敲门,等待主人来开门,才会进去,进去会寒暄一番后才会把臂交谈。陆以诚现在站在江若乔的门口,他不敢去敲门,只敢在门口等着,等着她哪天来开门,他不敢轻易惊动她吵到她。
而江若乔不知道的是,她已经被陆以诚邀请进了门。
陆斯砚还在家里等着江若乔。江若乔没敢耽误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来了陆以诚租的房子,接走了陆斯砚。
江若乔带陆斯砚回到民宿时,外公外婆正坐在沙发上追电视剧,二老看着孙女带着斯砚回来,都很惊讶,“这是?”
陆斯砚可没把自己当外人。
这是他妈妈啊,这是他妈妈的外公外婆,那他就是回了自个儿的家。
江若乔道:“陆以诚有点事,拜托我照顾斯砚一个晚上。”
外公外婆:“哦?”
孙女跟小伙子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吗?能帮人家看孩子,这可不得了!
江若乔不去看外公外婆好奇打量的眼神,叮嘱了陆斯砚一番后就去了洗手间。
外公外婆一开始还会惊讶好奇,但一看到陆斯砚,这心又融化了,还真是奇怪,看到这小孩心口就热乎得不得了!晚上陆斯砚是跟江若乔一块儿睡的,大班生陆斯砚同学第二天还要上学……
这个晚上,可能是思绪混乱,江若乔又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依然是旁观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个“她”失去了保研名额,但“她”很坚定,决定一边工作一边考研,外婆失去了最好的治疗时机,等发现的时候,情况已经有些危急了,“她”带着外婆来了京市求医,快筋疲力尽之时,“她”的社交账号被人黑了,一夜之间,各种流言蜚语纷至沓来。
有人说“她”专门找富二代谈恋爱吸血,因为贪慕虚荣,狠心甩了对自己情有独钟、一往情深的男友。
有人说“她”大学时期之所以光鲜亮丽,是因为跟一些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有人说“她”根本不配a大校花这个称呼,外面光鲜里面腐烂。
“她”过去没有做过的事情被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她”真的做过。
“她”做过的一些事,被人添油加醋夸张化。
总之,有人铁了心要弄臭“她”,妖魔化“她”。
而这个人也很厉害,竟然有本事让平台封杀了“她”的账号,平台那边给出的回答是被人多次举报,而举报成功的理由也令人匪夷所思,“她”也知道,有人想要整“她”。
“她”束手无策,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以为的事业,不堪一击。
“她”心力交瘁。
在她的视角来看,“她”的外婆在住院时也听到过有人议论自己的孙女,用那种非常难听的字眼,外婆身心疲倦,却不想让“她”担心,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边经受疾病的折磨,一边忧心忡忡,无比疼惜自己的孙女。老人还笨拙的偷偷摸摸的上网跟那些黑孙女的人理论,打了一些字后,还被人讥讽“小学生吧错别字太多了,字都没认全就来当水军,人笑花给了你多少钱啊”,老人气得心口发疼。
画面一转,在“她”二十三岁这一年,外婆抢救无效去世。
“她”在灵堂嚎啕大哭,而遗照上,外婆正在对“她”笑,一如既往的慈祥,仿佛在说:乔乔别哭。
江若乔醒来的时候,神情麻木。
她想哭,却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哭不出来,可堵在喉咙那里的是一团又一团的苦涩。
她平静而麻木的起床洗漱,又跟陆斯砚洗漱,带着他跟外公外婆吃了早餐后,微笑着跟外公外婆再见,牵着他走出小区,来到等待校车的地点,等着斯砚上了校车后,她才双目无神的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什么都想了,什么也都没想。
中途接到了陆以诚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喜气洋洋的,“挂上号了,正好黄教授今天下午的班,我现在把号给你送过来!”
江若乔扯了扯嘴角,“嗯,谢谢你。”
两人约好在门口见面,江若乔起身往外走去,有人骑电瓶车,明明按了喇叭,但处在自己的情绪中难得迟钝的江若乔没有听到,又或者说听到了,但身体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她被刮了一下,摔了一跤。电瓶车车主抱怨了几句,江若乔双目无神,眼睛逐渐清明,对车主说道:“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是我自己不小心。”
车主见她这样好说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先走了,我就住这小区,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找我,我家住12幢。”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碰上要扯皮的,那肯定大家都别想好过,碰上这种好说话的,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和善一点。
江若乔:“嗯。”
车主走后,江若乔一时也没站起来,她低头看着膝盖,膝盖还有手掌都磨破皮了,她按了按膝盖。
痛意传至四肢百骸,她仿佛现在才有了感觉一般,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
陆以诚在门口没等到她,就进来了小区,远远地就看到她坐在花坛边上,好像在哭。
他走近了一些,注意到了她的膝盖受伤。
她也的确是在哭。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见过她太多的神情,有皱着眉毛的,有不爽的,有开心的,有故作开心的,唯独没见过她掉泪。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不是因为摔跤了膝盖破皮了才哭,而是,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理由才哭的。
他很能理解她,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是在很小的时候,明明因为别人说他没有爸爸妈妈,是个孤儿,但他没哭,等回到家踩空楼梯摔跤的时候才终于哭起来。
可是他不是因为摔跤疼了才哭的。
他看着她,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江若乔哭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她就只是无声地哭。
可在陆以诚听来,她的无声,也是振聋发聩。
他探出手来,迟疑了几秒,接着坚定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81章
陆以诚带着江若乔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她现在这个状态,回到民宿被外公外婆见到肯定不好。陆以诚在带她回来的路上,经过药店时买了碘伏跟药膏。陆斯砚去上幼儿园了,屋子里很安静,江若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陆以诚本来是想将碘伏给她,让她自己来的,一看她这混混沌沌的状态,叹了一口气,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低声道:“我先给你清理伤口上的沙子,可能会有点疼。”
江若乔看着他的发顶,低低地嗯了一声。
陆以诚用棉签沾了碘酒,小心地给她清理伤口。
她本身皮肤就白,所以这膝盖上的伤看起来就很吓人,可是全程,她的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好像感觉不到疼,神情可以说是平静,但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麻木。
江若乔其实是一个对痛很耐受的人。
她很能忍,忍得住欢欣愉悦,也忍得住痛苦伤心。
陆以诚一边给她涂碘伏,一边注意着她的神情,在发现她都不曾皱一下眉头时,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好了。”陆以诚说,“最好不要沾到水,每天换一次药。”
想到她爱美的性子,他又补充了一句,“不会留疤的。”
“嗯,谢谢。”江若乔说,“我想去洗手间洗个手。”
陆以诚站了起来,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好,你吃过早餐了吗?”
江若乔看向他。
就连他也意识到了,此时此刻的江若乔反应是慢半拍的。
“好,我懂了。”陆以诚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去厨房洗了个手。他在忙碌的时候,江若乔进了洗手间,反手关上门,今天的气温不是很高,穿上短袖会有点凉凉的,她只是想冷静下来。
她已经哭了一次了,不是吗?
她打开水龙头,舀了一捧冷水洗脸。抬起头来看向镜子,分不清脸上的是水,还是眼泪。
在厨房的陆以诚专心致志的做早餐。
冰箱里的剩余食材不多,打开午餐肉罐头,将午餐肉切成厚片放在一旁备用。燃气灶有两边,一边的奶锅在烧着热水,他用平底锅煎了鸡蛋,又煎了午餐肉。他煮了面条,龙须面上卧着煎得很好看的鸡蛋,以及几片午餐肉,比较简单,但也诱人。
他也没来得及吃早餐,端了碗到饭桌上,有些迟疑,不知道要不要叫她,下一秒洗手间的门开了,江若乔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以及表情了。她是极有主见的人,她为那个梦愤怒、伤心也悲痛欲绝,但她明白,她更要把握的是当下,现在已经提前了一年多时间带外婆来看病,她也会尽力避免梦中的事发生……
眼泪如果有用,她愿意天天哭。
可是现在外公外婆需要主心骨,她就得振作起来。没关系的,江若乔,事情不会像梦中那样发生了。
陆以诚身上还围着围裙。
他取下围裙,冲她温文一笑,“吃点面条吧。”
江若乔嗯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一人一碗面条,当然是有区别的,比如江若乔碗里有午餐肉跟鸡蛋,陆以诚的碗里就只有鸡蛋。
陆以诚见江若乔没动筷子,问道:“是不喜欢吃这个吗?”
他又道:“要不我给你做个三明治?”
江若乔摇了下头,她已经恢复以往的神情了,“面条好吃,没问题,就是太多了。”
陆以诚对她的食量显然是有误解。
这么大一碗,怎么吃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