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季凛的经验判断,季昭睡觉只有两种姿态:把自己蜷成一只大虾,或者把自己整个挂到另个人身上。
且这两种形态的具体使用场合并不以身旁是否有人为区分,而要看身旁人当晚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她心情好,看季凛顺眼了,性子会更像个小女孩,窝在他怀里东拉西扯,絮絮叨叨讲些琐事,慢慢入睡。
那时的季凛总在偷偷感叹,原来季昭也是会撒娇的。
只不过从前大多数时候和他做完,季昭都是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无情状态,保持高潮后的慵懒样,很快便会迷糊过去。
季凛不仅要负责给她收拾清洗,还得不计前嫌地将人扒拉到怀里固定好,以防她独自蜷缩睡觉时做噩梦。
也只有感受到身后有人贴上来抱住她时,季昭才能想起点他的好,或者记起不久前他让自己爽到过,于是翻身八爪鱼似的缠到他身上,无意识地四处磨蹭一番后安心入睡,留季凛一人欲火重燃。
今晚,季昭又变成一只煮熟的虾,但季凛却不敢过去碰她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天坑是他自己给自己挖的。
刚收拾好上床时,季昭非要掀开他衣服看看他被打成什么样。虽然按照季凛的经验,往往第二天才能看到淤青,现在给她看没什么大不了。但人做了亏心事,说话做事就是没有底气,他生怕自己说谎的事露出马脚,也就不太想让她掀自己衣服。
可季凛以前从没拒绝过季昭看他的身体,她替他检查伤口已经变成两人之间的无契惯例,一时情急他很难找到合适理由,于是在慌乱之中,季凛说出了那句让他懊悔到一夜未眠的话: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那种可以互相看对方身体的关系了,不是吗?”
季昭被他这句话绕进去,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他的思维错误,“我只是要看你的伤,我们没......”
她停顿住,似乎是修改了原本差点吐口而出的描述方式,“以前不都是我替你检查的吗?”
季凛知道她原来想说的是“我们没上床之前”,心梗一瞬过后,依然要强撑着为自己曾经撒下的无数谎言兜底。
视线扫过季昭一眼,他低垂下去的眉眼尽显颓唐之色,“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我对你有了别的心思,你又不愿意接受,那我就拜托你发发善心,别再折磨我,让我越陷越深。”
季昭哪见过季凛颓成这副模样,不自觉开始反思起自己当下的言行举止,想着想着就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她以前是会替他检查伤势,可如今季凛正处在感情别扭期,即便是她单纯的撩衣触碰,恐怕也会让他产生些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如果她再不注意点,他何时才能放弃想跟自己亲妹妹谈恋爱的奇葩念头?他的正常恋爱大计又何时才能取得实质性进展?
季昭越想越后怕,瞬间打消了掀他衣服的念头,一言不发钻到被子里,丢给他一句“晚安”便闭上眼睛,再无下文。
季凛立刻意识到自己演过头了。
可他实在是哑巴吃黄连,今日的苦都是自己曾经造过的孽,谁让他要讲什么会谈恋爱的狗屁承诺,还要故意向季霆桀讨打装可怜呢?
戏演得夸张了些,反倒让她彻底和他划清界限了。
季凛郁闷不已,跟着她钻到被子里,蜷在另一端安静凝视季昭假寐的小脸。
看她明明睡不着,却坚持不动的痛苦模样,季凛那点郁闷气也被她逗得慢慢消散了。
算起时间虽然才一周,可季凛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和她同床共枕过了。他不想把好不容易骗来的亲密相处时间浪费在烦闷一事上。
午夜、一点、两点、叁点......
季凛注视她的眼睛从未合上过,但季昭紧皱的眉头却随着夜色愈深逐渐放松下来,女孩轻浅规律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很久之后,季凛才敢稍微大胆些,向着季昭的位置靠近。
挪动的过程里,他小心再小心,怕将她吵醒,不断告诉自己只需要躺在她身边睡一觉就心满意足。
可真到了季昭身侧,熟悉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香味,混着令他朝思暮想的体香扑鼻而来时,季凛所有的心理准备霎时被打翻得措手不及。
他稍撑起身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重新躺回去静静瞧她。不过几分钟后,他便再次忍不住做了相同的动作。
重复过几次后,季凛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下半身涨到发疼,而那始终萦绕在鼻息间的香味还在持续为它加码,推着他向失控边缘狂奔。
她不会醒来的吧?季凛问自己。
从前抱着季昭睡觉时,他不是经常在她熟睡后,偷偷吻遍她全身吗?
她从未发现过这个秘密。今天也不会的,对吧?
季凛微喘着气贴上她,同她前额鼻尖相抵,右手因为激动略微颤抖着,渐渐向着自己高昂的性器挪去。
感受着季昭轻柔的气息打在脸上,季凛觉得自己手中握住的是所有罪恶的根源,愈发急促的喘息是他丑陋心思的见证,手上自渎的动作是他阴暗卑怯的自白。
他在欲望沉沦中挣扎,痛骂自己此刻的恶心和下作,可却无论如何没法停下来。
她不会发现的,她不会发现的......
他躲藏在侥幸背后,贪恋这点通过想象得来的愉悦,卑微的期盼自己龌龊的心思能依靠黑暗永远存活下去。
可如果下一秒就会不幸被发现,也请上帝仁慈,替他劝一下这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能够在他到达顶峰后再给予死刑宣判。
到那时他便死而无憾。
季凛听见从被底传来隐秘的声响,是他疯狂撸着自己性器的声音,粗喘声越来越重,明明刺激与快感从未间断,可他就是射不出来,好像因为这场单方面的“性事”,由于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即便到最后他皮开肉绽、精疲力竭,也无法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无助地贴合着季昭的身体,既祈祷她千万不要醒来,又渴望她睁开眼帮帮他,给他一点最简单的回应,哪怕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只是在玩他。
季凛停下自渎的动作,松开自己,寻到就放在身侧的、不属于他的一只手,轻轻握上去,拉过来覆在仍然涨硬难耐的性器之上。就这样,隔着季昭的手,他重新握住自己,轻轻上下挪动了一次。
这力道,比起他刚才的动作简直不值一提,但季凛却因为和她简单的皮肤接触惊颤不已,先前所有的快意都没有这一下来得淋漓尽致。
他一下子着了魔,用力握紧她的手动作着,想象此刻在帮他纾解的正是季昭本人,热意从头灌到脚的同时,害怕与担心也越积越多。
继续这样下去,她迟早会醒来,等待他的不过是一场概率二分之一的赌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去尝试争取他心心念念满是花香笑语的那一半结局。
季凛今夜第一次合上双眼,再无顾忌地吻上季昭。
与下面动作的激烈不同,他带着破釜沉舟般决心的吻却像是拂晓微风般温柔,透露出主动亲吻之人心底深处的胆怯与试探。
他轻轻吮着睡梦中女孩柔软的唇瓣,探出舌尖舔在闭合的唇缝间,那里面是已经将他排斥在外的禁忌之地,她给了另一个男人允许进入的许可,只留给他一场满是欺骗和虚情假意的告别。
季凛轻舔着她,下身传来的快感令他的喘息粗重不堪,他强忍着冲动,想先用舌尖抵进去试试,他明白失败的结果几乎是板上钉钉,可当他的舌尖向前,几乎是毫无阻力冲破牙关,触到另一条柔软时,季凛在狂喜中猛然睁开了眼。
因为他知道,一定是季昭放他进去的!
他注视着她依然沉在梦中的眼睫,小心翼翼舔吻着她的唇瓣舌尖,心里不断呼喊着:求求你,给我点回应吧,一点就好......
忽然,季昭像是梦呓般,嗓子里溢出丝轻哼,原本静止不动的唇瓣微微闭合,含住了季凛吻住她的唇。
他静心聆听,分辨出她在睡梦中呢喃的那个字,是他从小到大听过千遍万遍、早已烦腻的一个。
季昭在睡梦里,无意识地接纳了他的吻,念了他一声“哥”。
季凛多烦她喊“哥”啊,她从来不会和他好好说话。
可就在这一刻,因着她一声软到不真实的“哥”,季凛撑了那么久、迟迟射不出来的下半身突然彻底失守,精关大开。
和精液一起涌出身体的,是季凛已然压抑许久的眼泪。
他吻着她,禁不住潸然泪下。只为一场他无法看见画面的梦境。在梦里,季昭会喊他“哥哥”,会回应他的吻,会让他误以为,其实她也是爱他的。
眼泪砸下来的瞬间,他知道自己等待了一夜的审判即将到来。
季昭醒了。
裹着粘腻精液的耳光落到他的侧脸时,季凛没有半分怨言,是他罪有应得。
他睁开眼,坐起身子,无声凝视着季昭满是愤怒的脸。
他射了她一手,而季昭用这双沾满他肮脏液体的手扇了他一巴掌,告诉了他故事的结局。
“给我滚。”
季昭气到连声音都在轻颤,爬起来找纸巾擦手,脚丫跺在地板上铿铿作响,一声声都是对他的指控和鞭挞。
看季凛没动作,只是倚在床头沉默看她,季昭冷静下来,回望着他一字一句重复:“给、我、滚。”
季凛什么也没说,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快步朝门口走去,手触上门把时他终于止住步子,回过身看向站在原地的季昭。
他感觉自己心里的委屈像一朵巨大的乌云环绕在胸腔,随便一碰雨滴便会滑落,他不想让自己当着季昭的面哭,那实在太丢人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可你呢?季昭,你有心吗?还是你本来就不多的那点良心都留给了别人,从来没想着分给我一分一毫。”
季凛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眼泪,丢人就丢人吧,也好过憋死自己。
“你可真特么狠,等哪天我见着妈妈了,一定会告诉她,是你先欺负我的。”
他抬手擦擦眼,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冷一些。
“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想和别人谈恋爱,你也别想着就这么不明不白甩了我,耍我玩这么久,还能全身而退去睡另一个男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要让你明白,在我这里,不是你提上裤子就能走的,白白睡我这么久,你得对我负责。我是不会放手的。”
季凛说完,拿出自己在外面面对其他人练出来的狠劲最后瞪了季昭一眼,而后转身潇洒离去,房门被他砰的一声砸上。
余音回荡在寂静的别墅内,久久难以平息。
太帅了!刚好可以抵消他在屋内流泪的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