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将将十一月,这天儿就像稚童的情绪,乍寒又暖,捉摸不定。怕冷的人前几日刚裹上羽绒服,到周末又只能悻悻脱掉,好似无事发生。
和订婚时不同,季霆桀和蒋雨的婚礼不对外开放,只请了双方挚亲的家人、朋友。婚宴定在季家位于远郊的一座小宅院,这里平常无人居住,只是临近季家二老的住址,双胞胎的奶奶闲来无事,喜好侍弄花花草草,虽非专业人士,却也将小院收拾的像模像样。
如今寒风凋零的时节,自比不上夏日百花娇艳,但胜在此处意境佳,穹顶温室非常适合一场室内婚礼的展开。
季昭周五一放学就跑来了现场,奶奶想拉着她一起修剪特意从南方运过来的新鲜花叶,她对此兴致缺缺,反倒抽空跑到里屋摆弄起新娘令人眼花缭乱的珠宝首饰。
姑娘们的世界拒绝异性进入,季凛就是再有心靠近,也只能待在外面,最后顺理成章被奶奶抓走壮丁,填了季昭的缺,园丁的工作从周五晚断断续续干到周六清晨。
周六季昭再次来到新娘化妆间时,惊讶地发现蒋雨脖子上戴的项链,竟然是订婚时季昭送给她的新婚贺礼。
这项链是她前几年到欧洲旅行时,在一场小型拍卖会上见到并拜托他人拍下来的。是一位老牌贵族家庭的当家人难以承受高额遗产税,打包卖给拍卖行的一批老货其中之一。并非名贵之物,也没有声名显赫的旧主,季昭喜欢只因它恰好符合自己简单干净的审美标准。
这东西搁在手里几年,季霆桀和蒋雨订婚时季昭一下子就想到了它。她还是个高中生,自然不方便送什么价格不菲之物,这项链好在历史悠久又干净素雅,上面缀的几颗小钻也都是货真价实的料,被季昭拿来送礼再合适不过。
作为季霆桀正式的妻子,蒋雨即便说不上珠宝配饰随意挑但也大差不差,婚礼上更是不缺昂贵稀有的好东西。
季昭以为自己送的项链一定会和其他众多贺礼一样很快被束之高阁,从未想过蒋雨会决定戴着这条相比之下根本不够看的项链进行仪式。
她瞧着蒋雨向她投来的笑容,越发明白她为何会受到众人的青睐。季昭虽觉同她无话可说,并非一路人,可到头来也不得不佩服。
两人谁也没刻意提及项链,季昭走过去坐在梳妆台前,和她讲几句半走心半客套的漂亮话,蒋雨一直微笑着,主动对季昭提到下周的事。
“十八岁生日多重要呀,我还和你们爸爸聊过,他也说要好好给你们兄妹俩庆祝一番。”
这个月十叁号是季昭和季凛的十八岁生日。
“是么?”季昭笑笑,心里想的是季霆桀给孩子的生日庆贺,至多不过无上限的纵容两人挥霍一天。吃喝玩乐这种事还得看季凛,她只管跟在后面当个快快乐乐的小寿星。
不过话说回来,她算自小在北方长大,恨极江城没有暖气的冬天,入冬前的萧瑟更甚。最近天冷季昭又犯起懒,只想窝在家里昏昏度日,连自己的生日都提不起兴趣。
季昭和蒋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临近仪式开始时间,有人敲门,她起身开门,看到是季凛后也就没再回化妆间,跟着他一起去了外面的座椅。
婚礼大都千篇一律,无聊或是感动全看宾客自己是何情绪。其他人不好说,反正季霆桀和蒋雨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接吻时,季昭和季凛颇有默契地偏头对视上。
一个挑挑眉:“真有意思。”
一个眨眨眼:“活见鬼。”
两人无声笑笑,不约而同想到了一起:季霆桀结婚了,他们即将成年,世界在向他们招手。
但在季昭看清世界朝她递过来的双手之前,她先看到了另一只骨节分明属于少年人的手。
她歪过头,穹顶洒下的日光落在季凛的睫毛之上,他望着她,像是勉为其难般对她发出邀请:
“要不要和我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