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舒晚抬眼问道:“你家冯小公子又干什么了?”
“冯小公子?”邵梨讥讽道:“冯羿他算哪门子公子啊?我真觉得,我这么努力地工作赚钱,是犯贱。”
舒晚拿起一块淡粉色的玫瑰曲奇,仔细端详了一番,掰开来,泡进奶茶里。
“总比我好吧……”
“呵?”邵梨轻嗤,淡淡说道:“舒晚,易辞洲至少知道要装要演,可你看冯羿那个傻逼,花着我的钱,泡最嫩的妞。”
要装要演?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易辞洲的演技,从恋爱到结婚,骗了她那么久,那可是堪称一绝。
邵梨叹了口气,将手机推过来,“看了没?今早上的新闻。”
手机视频里,正是易辞洲,一身笔挺的西装,走在机场的通道上。
记者问道:“易总,您在国外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拿下了和triangle space公司的合同,对此,你最想说什么?”
易辞洲脸上没有笑意,但依然是随和的表情,他淡淡道:“想对我的妻子说抱歉,毕竟,在家里等了我一年。”
“……”
只这一句话,又可以让他的形象吹气球似的膨胀起来。
作为少数几个顶级富三代,能像易辞洲这样年纪轻轻就有所大作为的,屈指可数。
看多了虚假,神经早已麻木。
舒晚将手机推开,漠然道:“他说假话,永远不会脸红。”
邵梨不置可否,“这些男人,都一样。”
她喝了口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又继续道:“不过我听说,他用关系把你那个进过局子的弟弟塞进了创世公司,光这点,就比我家那个冯羿强多了。”
“……”
舒晚听着,出了会儿神,没接她的话。
这一年里,她想得很明白了,只要易辞洲能帮舒家,她愿意配合他好好演戏。
如果易辞洲曾经对她有过感情,却突然移情别恋,可能她还会很难接受。
但是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她,甚至还对她有着深深的嫌恶,一切都释然了。
邵梨见她不说话,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说实话,自从在你的婚宴上认识你,除了觉得你偶尔有点压抑,其余的,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舒晚不紧不慢地咀嚼着饼干,香甜的黄油顺着舌尖柔顺地滑进口里,慢慢将肠胃糅合得甜腻满腹。
她喝了一口奶茶,然后伸手,撩起一边头发,露出耳朵,“那这样呢?”
咖啡馆的光线很好,两个人又是坐在窗口,透明的耳背式助听器在阳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与桌上摆放的茶盏玻璃杯倒是如出一辙地清澈。
这样一看,不仅没那么碍眼,反而还有些美感。
邵梨疑道:“不是有那种入耳式的吗?”
舒晚摇摇头:“我是重度神经性耳聋,听力损伤太多,验配师说我用不了那种。而且入耳式戴久了容易得中耳炎,造成二次伤害。”
邵梨了然笑道:“反正在我眼里,你戴上它,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舒晚放下头发,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易辞洲不那么认为。”
她总有一种感觉,
易辞洲对她的厌恶,似乎并不只来源于耳朵。
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不远处的的钢琴师换了一首舒快的曲子,天花板上的小天使图案也在阳光下转着圈。
桌上的甜品,两个人几乎都没有怎么动。
邵梨深吸一口气,掀了掀眼皮,问道:“那你现在对他,还有感情吗?”
“没有。”舒晚不假思索。
“骗人。”
“我骗你做什么?”
“如果你犹豫几秒,那我可能还会相信。”邵梨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嗤了一声,“但你脱口而出,这就说明你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洗脑而已。”
“……”舒晚怔住,愣神了半天,倏地哂笑道:“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歪理。”
“切。”邵梨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舒晚低头,用小汤匙轻轻搅着瓷杯里的奶茶,滑腻的咖啡色奶渍沾染在杯壁上,渐渐扰乱了她的思绪。
易辞洲,我还爱你吗?
-
夜色中,黑色的商务轿车稳稳停在蓝湾别墅的门口。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易辞洲一直都在闭目养神。
睁开眼,眼前便是那栋陌生又熟悉的别墅,他问道:“她在家吗?”
封况回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说道:“我刚才问了太太身边的保镖,她下午和冯太太出去玩了,这个点应该已经回来了。”
“冯太太?哪个冯太太?”
“就是冯小公子的妻子,邵家的千金,叫邵梨。”
易辞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名义夫妻,一年不见,她倒是乐得清闲了。
下了车,正准备往门口走,忽地,身后就传来了鸣笛和刹车的声音。
易辞洲回头,正看见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别墅门口。
前面是舒晚惯常坐的那辆黑色保姆车。
后面则是他给安排的两个保镖。
出门喝个下午茶,排场倒是不小。
车门缓缓打开,舒晚一个人从车里下来,蓝色踏板灯照耀着她光洁的腿,在昏暗的路灯下,整个人都白得如同一抹轻纱。
看见他,她的表情稍稍愣滞,随即又恢复如常。
易辞洲淡淡点头,示意她过来。
舒晚凝视着他的眼睛,心口先是猛地一抽,然后平静自若地走过来,“哦,是易先生啊。”
第5章
◎回家。◎
“哦,是易先生啊。”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实际却压得舒晚喘不过气来。
易辞洲伫立在门口,光亮的皮鞋和一身精致的西装湛着头顶折射下来的光,身材的曲线在西装的勾勒下显得格外雅人深致。
与一年前,别无二致。
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这个男人了?
数不清的日,数不清的夜,甚至连上一次什么时候见的面都不记得了。
哦对。
上一次见他,是结婚的那一天吧?
不冷不热的话语,顺着风飘进易辞洲的耳朵里,让男人倏地一下愣滞住了。
易先生?
一年的时间,他成易先生了?
那如果三年不见,他是不是已经被她挂在墙上了?
舒晚径直走到门口,见他不说话,侧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易辞洲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她,眼神逡巡过她的耳朵,透明的助听器依然乍眼地挂在那,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回家。”
回家?
舒晚乍一听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种词语在他嘴巴里还真是稀有。
她没说话,嘴角微微上扬,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自嘲,目光在这高大的男人身上辗转流连。而易辞洲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忽地,舒晚就看到了易辞洲左手上的戒指。
那是他们的婚戒。
舒晚稍稍一愣,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了,这位打着“好先生好丈夫”旗号的公子爷,怎么可能在外界面前脱下结婚戒指,这个人设,可是在和各大国外公司签合同的时候立了大功。
因为报恩,他娶了她,也是因为报恩,她嫁给了他。
看看,多么感人的事迹,不上《南方人物周刊》头版头条都对不起他辛苦树立的人设。
明明是一枚镶嵌着钻石的戒指,却在此刻暗淡无光。
舒晚收回目光,掀开门禁锁的上盖,一边按着指纹,一边轻声道:“我都不知道,原来易先生还有家啊……”
冷漠的态度,无疑是激怒这个男人最好的方法。
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易辞洲突然闻到了一丝酒气,他问道,“今晚你去哪了?”
舒晚怔了半秒,反问他:“这一年你去哪了?”
“……”
一时间,两个人被同样的问题堵塞住,谁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谁也不愿意后退半步。
夜已深,门口还停着三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