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云莺瞧见他来笑了笑,吩咐旁人下去,走到裴烬跟前,挽着裴烬的胳膊,“殿下可算回来了。”
“你这是?今日莫不是有好事发生?”裴烬扫了一眼桌面,膳食不多,却十分精致,还摆了一壶酒,还是头一次见云莺饮酒,往日都是喝茶。
他心中一动,握住云莺的手指,“可是你有喜了?”这便是裴烬最希望听见的喜事。
云莺面色微窘,娇嗔道:“殿下,莺莺与殿下同房还不足一月,即便是有喜,也察觉不出来的。”
殿下就只盼着她有喜,恨不得她即刻便能生下一个孩子似的,生孩子哪有这样简单。
裴烬不免有些失落,心想也是,莺莺才承宠一月,的确不可能这样快便有孩子。
“那你弄得这样大的阵仗,有何好事?”裴烬在桌前坐下。
云莺莞尔,抬手拿过酒壶,往裴烬跟前的酒盏斟了一杯酒,“今日的确是有一件喜事。”
酒落杯底,裴烬便闻到了一阵花香,“好香的酒,这是桃花香?”
“是,这是桃花酒,还是在扬州时殿下亲手摘的桃花,酿成的桃花酒。”
裴烬双指捏起酒盏,白玉酒盏里头盛着淡黄色的酒液,轻微摇晃,便有丝丝缕缕的桃花香气飘散,勾了勾薄唇,“想不到莺莺还会酿酒。”
“是何好事让莺莺今日如此盛情款待?”
云莺弯了弯柳叶眉,双瞳剪水,“今日药膳馆开张了,莺莺原本做好了亏损十几日的打算,却不曾想今日便有盈余,药膳卖的十分好,这是殿下的功劳,莺莺自然得感谢殿下。”
“近日事忙,本王险些忘记你的食肆,反响如何,今日赚了多少银子?”裴烬端起酒盏抿了一口,入口香醇,有些甜味,似果酒一般,应当不会醉人,只是花香醉人。
云莺坐在裴烬身旁,也给自己斟了杯酒,“今日算了算,盈余了十两银子。”
“咳咳,”裴烬被呛了下,不敢置信的望着云莺,“十两银子你便如此欣喜?”
裴烬看了眼桌子上的膳食,调侃道:“这桌子菜想来也不止十两银子,莺莺才赚到便花出去了。”
云莺闻言有些不悦,美眸轻瞥,带着些恼意道:“莺莺自然不能与殿下相比,可这是莺莺头次做生意,有盈余便不错了,今日便回了本,日后一定会蒸蒸日上。”
她今日其实也赚了几百两,但还得除去她的成本不是,虽说佳膳楼里头一切都是现成的,可回春堂的大夫,买的药材之类的,这些都是需要花银子的地方,除去这些,她头日便盈余了,自然是高兴的。
初次经商,虽说也让秦王帮了许多,尤其是佳膳楼大开方便之门,她这些银子,合该分给殿下才是,可殿下不是不要,那便是她的,比起前些天,每日都是银子流水般的往外花出去,如今终于有银子进账,哪怕是十两银子,她也十分兴奋的。
可秦王这话,倒像是笑话她一般,哪能喜悦。
“哈哈哈,是本王说错话了,莺莺莫恼。”裴烬捏了捏她的鼻尖,瞧她恼怒的小模样,生动的很,连生气也是这么的美。
“哼,殿下分明就是瞧不起莺莺。”云莺扁着小嘴,挪开视线,偏头坐着。
“本王哪有,十两银子的确是多,可以买不少好东西呢,莺莺真厉害。”裴烬见她发小脾气,娇俏可爱,心里头怜爱的紧,将人抱到腿上坐着。
云莺却挣扎着想下去,“殿下说错话还未道歉。”
“本王有错,对不住莺莺,这样可好?”
“殿下没诚意。”云莺眨了眨眼望着他,别提多无辜了。
裴烬失笑,这句话怎就如此耳熟呢?似乎是从前云莺对他说的。
“那莺莺觉着本王如何做才算是有诚意呢?”
“殿下得罚酒三杯。”云莺拿过酒壶,“这本就是为殿下酿的,殿下一定要喝完。”
“既如此,为何还要罚,本王得全部喝光才是。”裴烬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赞叹道:“不错,莺莺的手艺极好。”
“那殿下吃个四喜丸子,这是莺莺亲手所制,莺莺想感谢殿下,可身无长物,莺莺所有都是殿下所赐,故而才亲自下厨,殿下可莫要恼莺莺。”
云莺夹起一个丸子递到裴烬唇边,他张嘴咬了,吞入腹中之后才道:“本王为何要恼,莺莺如此费心为本王准备惊喜,应当有赏才是。”
云莺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殿下不是不许莺莺下厨吗?”
裴烬闻言点了点她的眉心,“莺莺,你说这话可亏心不?这几日难不成你下厨少了?本王何曾管过你?”
这几日她教厨娘做药膳,哪一日不是泡在厨房里头,他自然是晓得,却也没拦,她难得想做一件事,裴烬也不想让她不喜,可如今反倒说这样的话了。
云莺垂了垂卷翘的睫毛,有些心虚,“原来殿下晓得,那为何之前在扬州……”
不让她下厨,还说她的手艺不好。
裴烬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揉捏着,“你这一根根手指似葱段一般,在云楼还能养护的这样好,可见你花了功夫,何必要下厨,让油污脏了手,下厨多了会伤肌肤,肌肤便不会再如此细腻了,本王那时便说了,奈何你并不曾听进去,难不成你觉着本王真有如此霸道,不许你这,也不许你那吗?”
裴烬算是明白了,从前说过的那些好话,云莺是一句也不曾记得,倒是对她的哪些不好,字字记在心上,可真是记仇。
她这般,还真担忧云莺会将他强逼她回京之事记挂在心上,他日也来翻旧账。
云莺听得这些话愣住了,垂眸望着手指,云楼姑娘的肌肤都是用方子细心保养出来的,肤如凝脂,这是云姑对她们的要求,她从前也是在意的,可入了王府,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殿下看着不像是好美色之人,若不然王府诸多美人,为何他一个也瞧不上?
原来殿下说那些话,是为着她,不愿她伤了肌肤,这样一想,似乎是她误会殿下了。
云莺摇了摇头,抬手圈住裴烬的脖颈,“莺莺没有,在莺莺心里,殿下是最好的人,莺莺只是怕惹了殿下不快。”
回京也有大半个月了,殿下待她的确十分好,王府里头,如今谁不艳羡她,就是上京,也有不少议论她的,这些都是殿下对她的好。
除去偶尔殿下阴晴不定,近日倒也少了,殿下如今是待她最好的人。
好到,云莺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好日子。
裴烬的大掌搭在她腰间,扬了扬薄唇,“本王似乎并未对你发过脾气,你胆子就这样小?”
有时胆小如鼠,战战兢兢的似个鹌鹑,有时又胆大的似个妖精,动辄就要吸了他的阳气。
云莺靠在裴烬胸前,嗓音低柔,“殿下不知,您在战场上杀伐五年,不怒自威,气势十足,莺莺只是小女子,怎会不怕,这上京人人都是贵胄,唯独莺莺无依无靠,莺莺不仅仅怕殿下,也怕上京城里的所有贵人。”
现下想想,裴烬的确并未对她发过脾气,可只要他稍微冷一冷脸,云莺便被吓得不行了,哪还需要他发脾气。
说到底,两人差的太多,他是天之骄子的秦王,而云莺只是世间的一抹飘零着的浮尘,这些差距横亘着,殿下只需要张张嘴,便能让云莺死无葬身之地,哪能不怕啊。
而上京的贵人们,随便拉出一个,也能要她的命。
云莺从未与他说过这样的话,令他有些许沉默,薄唇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十分霸道的说:“本王便是你的依靠,你有何可惧,明日去赴宴,你只管拿出王府女主人的气势来,出了任何事,本王替你兜着,本王的人,何需如此胆小怕事,岂不是给本王丢脸?”
云莺噗呲一声笑了,面颊在裴烬怀里蹭了蹭,“殿下话说的这样大,明日我若是得罪了上京哪个贵人,殿下可莫要怪莺莺尽给殿下惹事。”
永康侯府在上京地位不低,永康侯世子又与秦王交好,敏安若对秦王有意,晓得秦王会去,她自然也会去,京城里头的宴席是男女分席,她势必要和殿下分开,与敏安县主等女眷在一处。
敏安是县主,又自幼长在上京,而她初入上京,若是被敏安针对,旁人自然也会针对她,她若不想委曲求全,难免要得罪一些人。
因而她才故意示弱,就是想让殿下怜惜,讨得殿下的“免死金牌”,有殿下金口玉言,她明日心里更有底气些。
裴烬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对着他,双眸深邃犀利:“明日你若不惹出点事来,那便不要回府了。”
云莺哭笑不得,推开裴烬的手,“哪有殿下这样的,旁人都盼着不要惹是生非才好,殿下这是盼着我惹是生非。”
云莺又不是爱惹事的人,得殿下一句话,只是想着不被人欺负罢了。
“让本王护你几次,你便晓得本王有多心悦莺莺了,自然也就不会怕我。”
裴烬自然晓得明日云莺会遇到难题,她名义上是蓟州小地方来的,如今又只是他的妾室,却被他大摇大摆带出去与众多主母贵女们同处一室,难免对她打量疏远。
可裴烬却不得不这样做,这第一步,莺莺总得迈出去,若不然如何在上京站稳脚跟,惹出点事也好,一切自有他护着,让旁人瞧瞧莺莺在他心中的份量。
第74章【第三更】赴宴……
“云庶妃,殿下说时辰差不多该动身了。”
今日云莺与裴烬要去赴宴,她也不知该几时去,因而让殿下觉着时辰差不多派人来喊她。
凝玉应了声,扶起云莺,“主子不带月影月落一块去吗?”
“有你陪着应当无碍,再者殿下也在,是去人家做客,带太多婢女也不好。”云莺也不好摆架子,带凝玉还是因着她不认识上京城里头的女眷,有凝玉在好提醒她。
云莺这样说,凝玉也就未再说什么,跟在云莺后边。
到了王府门口,秦王已经在了,“走吧,再晚可就赶不上了。”
现下也挺晚了,若非是梁云川,他也懒得去,人太多了,颇为麻烦,不过云莺大抵是想见她的姐妹。
云莺应了声,由裴烬扶着上了马车,她今日打扮既不似往日般素净,也非去见贵妃娘娘那般的隆重,既怕旁人觉得她小家子气,也怕旁人觉得她狐假虎威。
从前云莺还真不在意旁人是如何看她的,可如今在上京,身为秦王庶妃,许多事便不得不顾忌一二,在如此繁华之地,兴许脸面比性命还要重要。
去永康侯府的路上,裴烬握着她的手,“你是初入上京,旁人都晓得,不认识也无碍,旁人若是问起,你直言便是,待那些老夫人们多尊敬些,其余的,不必在意。”
能赴宴的老夫人,大多是有诰命的,来日云莺为王妃,也还是得和她们打交代,毕竟年纪摆在这,云莺不好得罪,免得被人议论。
不过上了年纪的老夫人都是人精,想来也不会挑起事端。
云莺点了点头,“莺莺晓得了,一会我若是得空,想与潋月姐聊聊,还望殿下多等一会。”
“你去吧,本王会与梁云川交代一声。”梁云川那两个孩子都记在了世子夫人贺氏的膝下,算作嫡子,怕是云潋月不会出现在宴席上。
快到永康侯府时,云莺便听到越来越嘈杂的声音,隔着帘子都能感受到热闹非凡。
到了府前,裴烬先下了马车,扶着云莺下来,她的脚还未沾地,就有人笑着来迎接了,“秦王殿下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裴烬回身,虚扶了来人一把,“侯爷不必多礼,本王与云川乃是好友,他的孩儿周岁,本王岂有不来之理。”
“殿下能来,鄙府蓬荜生辉,殿下请。”
永康侯蓄着胡子,看着精神抖擞,人逢喜事精神爽,面色红润,毕竟他就一个儿子,儿子又迟迟没有子嗣,原先不知多着急,整个上京都在议论永康侯府是不是要绝后了,如今两个孩子都平安满了周岁,自然是欣喜。
永康侯看了一眼云莺,猜出了云莺的身份,但并未多话,毕竟只是庶妃,连侧妃也不是,倒也无需他来招呼,若是王妃到场,自然得一并招呼。
云莺安静跟在秦王身旁,视线打量着侯府,看着比王府小些,但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据说永康侯已传了数代,一直想更进一步,成为国公府。
他们一进去,旁人见到秦王,纷纷屈膝行礼,虽说早知秦王回来,可大多数人还未见过,秦王可是难得来赴宴,更难得的是今日身旁带着一个容颜无双的美人。
能来赴宴的,都是有些门第的贵族,家里头主君忙的,便是女眷代为出席,往往是家中的母亲与夫人,若是关系亲近,再带着嫡女也是有的,不少夫人们趁着各个宴席带着可以议亲的女儿出门,也好互相相看,而云莺这样的妾室,几乎是没有。
整个上京都晓得,秦王府里没有主母,只有庶妃和侍妾,从前秦王不在上京,有何宴会,偶尔拒了,偶尔陈庶妃代为出席,旁人也习惯了,倒也不是说云莺是妾室如何,而是因为她初到上京,竟能将陈庶妃挤下去,跟在秦王身旁,这才是让众人震惊的。
要知道陈庶妃家世不差,陈家和苏家还是远亲,得贵妃娘娘看重,往日里陈庶妃出席,倒是如鱼得水,备受吹捧,但云莺如今一来,旁人还真不太好贸然上前。
“可有一年多未见到殿下了。”来人和裴烬说话间语气亲近了许多。
“你如今有了一双子女,可当真是意气风发,让本王羡慕不已。”
“哈哈,那殿下可得抓紧。”梁云川笑了笑,继而看着云莺,“这便是云庶妃吧,在下有礼了。”
早听旁人说云庶妃姿容出众,今日一见,着实难得,怪不得能让身经百战的秦王折腰。
“妾身见过世子爷。”云莺忙避开半礼,听两人谈话,便晓得这就是永康侯世子梁云川,也是潋月姐的夫君。
“本王是来看孩子的,不是看你,还不快带本王去看看孩子,也好让本王沾沾喜气,早些有个子嗣,免得母妃整日催促。”裴烬拍了拍梁云川的肩,和他倒无需虚与委蛇。
“殿下这边请,孩子年幼,不敢抱到外边,怕惊扰了孩子,都在厅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