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子狠狠地踹了萧诚屹几脚,吐了几口口水,骂骂咧咧道:“你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你再敢瞪老子,老子打死你!”
萧诚屹受了重伤,甚至被毒蛇给咬了,又多日未曾进食,身体早就亏损得厉害。
他也猜到京都城内形势已变,在确定彻底安全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他心里即便嫉恨,却也咬牙忍住了,他卷缩着身子垂下了脑袋,不动也不说话,二花子又踹了萧诚屹几脚,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觉得无趣便咒骂着收了动作。
夜黑风高,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打呼噜的声音。
萧诚屹缓缓地睁开了怨毒的眼睛,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做工精致刀口锋利的匕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二花子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手起刀落,二花子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已经被割断了。
不过瞬息之间,一群乞丐全都无声无息地被人割断了脖子。
萧诚屹扯过其中一人的衣服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搜刮完所有人的口袋翻找出二十个铜板,他咬了咬牙,拿着铜板一瘸一拐地融入了黑夜中。
他现在不敢轻易暴露身份。
向来高高在上的诚王殿下在经历近两个月的磋磨之后,整个人变得沉郁了很多,小心翼翼,一惊一乍,随时都在提防身边之人。
就怕一不小心,又会落入敌人的手中。
暗夜盟,太可怕了。
所有的记忆刻骨铭心,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脆弱的意志力。
黑暗中,恐惧和触感被无限放大,爬来爬去紧紧捆绑着他身体的冰冷之物,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整整三日,他一下都不敢睡着,就怕那可怕的东西会将他扼杀在睡梦中。
撑着好不容易逃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受的伤也没办法得到医治。
经过了二十天的劳顿奔波,他总算来到了京都城外。
但他身份的凭证全都丢失,就连他素来带在身上的东西也一样都不见了。
他身无分文。
衣衫褴褛,跟路边的乞丐已经没有了区别。
这对他而言,是致命的屈辱,他甚至不敢让任何一个熟识他的人知道他乃是当今诚王,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他丢不起这个人。
夜色褪去,天慢慢地亮了。
一声尖叫划破黎明的寂静。
“血……血……全都是血,死人了死人了!”
一大早,挑着前一日刚上山砍好的柴火来京都城外的小集市卖的张大竹哼着不知名小调像往日一样从乞丐窝路过,不经意间却瞧见了从乞丐窝蔓延出来的血迹。
一眼望去,乞丐窝里横七竖八地躺着那群乞丐,全都没了气息。
“叔,先不要着急,咱们去报官。”
二娃子冷静道。
张大竹闻言,愣愣地点头,反应过来二娃子说了什么之后又急忙摇头,挑着柴火便屁滚尿流地往前跑,边跑边叫道:“二娃子快跑,赶紧跑,离那乞丐窝远一点。这件事咱们不要管,就当不知道。反正他们都是乞丐,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你去官府报官,官府顶多就是让人挖个坑将他们埋了。”
“即便如此,也该去报官。”
二娃子沉着脸,认真道:“能一夜之间杀了这么多人,可见那凶手有多丧心病狂,这里是咱们赶集的必经之路,若是不将凶手抓住,咱们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那日后我们不走这条路便是,或者咱们换个地方卖柴火也行。”
张大竹是真的害怕,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咬着牙说道:“二娃子,听叔一句劝,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你也说那凶手丧心病狂,若是你去报官惹火上身,害了你自个儿可咋办?你爹死得早,就留下你这么个独苗苗,你要是被人抹了脖子,你让我老了之后有什么颜面去面见你死去的爹娘?”
“叔,你先去卖柴火,这件事你不要管,我去去就回。”
二娃子将肩上挑着的柴火丢给张大竹,拧眉道:“这些柴火送给叔了,你挑去卖,铜板都归你。我会小心,不会惹火烧身的。”
“你要去哪里?不许去,不许惹祸!”
张大竹把肩上的柴火一丢,想要去抓二娃子,却被二娃子闪身躲过。
到底是年轻,没几下子二娃子就跑得不见人影了,张大竹跑不过,又觉得这地方邪门得很。
不远处还有一群尸体,他越想越瘆得慌,连忙扛起柴火撒丫子就跑。
至于二娃子丢给他的这一挑柴火,他跑出去老远之后才又壮着胆子跑回来挑走了。
巍峨的城墙,将城内和城外清晰地划分出来。
城内一片繁华,乃是整个大庆最尊贵的城池。
里面是权利的中心,整个大庆最尊贵的贵人都住在这座城内。
这座城内的人掌握着整个大庆的命脉,大庆的繁荣与否,都由这城中人所操控。
然而城外,一片荒芜,远远地望去,都不见几许烟火。
因为城门下,不允许有人居住。
城外距离城内最近距离的住户,也足足有十里之远。
这不是二娃子第一次来到城门口,他曾数次从宽大的城门窥见过城内的繁华,他心生向往,却没有勇气踏进去一步,因为他十分清楚,他没有资格。
即便他起早贪黑地劳作,他不辞辛苦地砍柴卖柴,也只能解决温饱,并不具备在城内生活的权利。
但是现在,他鼓起了勇气,站在了城门口。
他想要踏进城门,他要去报官,不仅如此,他要拼尽全力,到这城里看一看,要是能长久居住就好了。
就在他排队快排到他的时候,突然从城内骑着大马飞驰而来的士兵急忙挥舞着手臂,嘴里喊道:“关城门,快关城门!皇上下旨,近日内京都城内不许出进!任何人不得圣令不得进出!”
二娃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又有些不甘心,与跟在他身前的人全都被拦了下来,推着往后,他想要挣扎,却被守城门的士兵狠狠地踹了一脚,士兵嘴里骂道:“乱动什么?没听到皇上下的圣旨吗?近日内关城门,再不许进出。若敢反抗,杀无赦!”
“砰!”
厚重的城门缓缓地关上。
城内的繁华景象一点一点地在眼前消失。
二娃子恍然若失,半晌之后扯了扯嘴角,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屁股,转身走了。
树林深处,二娃子紧蹙着眉心,走在狭窄的小道上。
他要返回乞丐窝。
就像是他叔说的那样,今日死的不过是一群乞丐,没有人会关心他们的生死,即便是他们的尸体腐臭,也不会有人为他们收尸。甚至在不久的将来,那里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大家走路会避开那个地方。
将那些乞丐永远地掩盖在那狭小的乞丐窝里,永不见天日。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
他惊得刚要转头,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横在了脖子上。
二娃子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声音微颤道:“你……你是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带我去找吃的。”
萧诚屹的身体已经困乏到极限,浑身疼得难受,可他依旧用匕首死死地抵在二娃子的脖子上,威胁道:“若敢不听话,我便割断你的脖子。”
割断脖子……
二娃子瞬间想到了乞丐窝内那群乞丐的死状,瞬间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个人,是凶手,是杀害那群乞丐的凶手!
“快点!”
萧诚屹是真的太饿了,饿得头昏眼花,浑身乏力,嘴唇干裂。
不过是两月光景,风光无限的诚王殿下已然沦落成浑身酸臭的叫花子。
“好,你……你跟我来!”
二娃子大着胆子,鼓起勇气在被人一直用匕首抵着脖子的挟持下,带着萧诚屹回到了他的家中。
距离皇都城十里外的张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