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常大人,在下与你们常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何要戕害你们常家?”
江卓昀微微眯眼,“啧”了一声,轻笑着说道:“你不是说我这些供词可以造假吗?你想要证据,那在下便给你证据,今日当着文武百官和皇上的面,大家都好好看清楚,在下可有半句污蔑常皇后。”
江卓昀话音刚落,楚挫和葛阫便带着一队御林军抬着两个骨瘦如柴,断了手脚的人彘和一堆证据上前来了。
纵然文武百官都是见多识广之人。
在看见四肢被砍,凹陷的眼眶里连眼珠子都没有,长大的嘴巴里空空荡荡的人彘时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这究竟是多狠辣的心思,才会将人琢磨成这般模样?
“这是先帝在时的茹嫔邵氏,八皇子之母,于七年前八皇子意外身故三月后抑郁而终。”
江卓昀指着疯狂点头的面目全非,面如老妪,完全跟当年貌若桃花,被先帝宠爱过一段时日的茹嫔大相径庭。
虽然朝中文武百官对茹嫔并没有什么印象,但也知道先帝的女人都是美人。
何况还是受过宠爱的。
定然是貌美如花的。
如今一见茹嫔的模样,他们根本不敢相信。
江卓昀的嘴角拉平,眼底泛着无边的冷漠,一字一顿地说道:“将八皇子的遗骨抬上来。”
众人闻言,心中又是一紧,楚挫摆摆手,有两人将一具七八岁孩童的遗骨抬上来,揭开一看骨头都是黑色的,这明显是中毒致死的,江卓昀又唤仵作和御医前来查探。
两人得出的结论都是八皇子乃是中毒身亡,且这种毒药是来源于东夏的断魂散。
因为制作过程繁复,中毒之人显示出来的症状也只是体弱多病,像是风寒一般,根本很难发现毒性,直到拖垮身体而亡。
故而,八皇子所中的毒又十分珍贵且罕见,只有东夏贵族才有。
且十分辛密。
但是在八年前,皇后曾随同皇上去过东夏。
江卓昀扭头望向已经气息奄奄,只是吊着一口气的茹嫔,淡声道:“我已经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的,接下来我问你答,若是我说的没错,你便点头,若是我说错了你便摇头,明白吗?”
茹嫔连忙点头。
江卓昀拿出证词,说道:“在八皇子弥留之际,你意外发现了八皇子中毒一事,想要救八皇子却无从救起,便偷偷传唤了当时的太医院医正陈正生为八皇子诊脉,得知这等毒药乃是东夏贵族所有,便猜到对八皇子下毒手之人是皇后,对不对?”
茹嫔点头,枯黄布满皱褶的脸痛苦而又扭曲。
常皇后的父亲怒瞪着眼,指着已经变成人彘的茹嫔,骂道:“胡言乱语,谁能证明她便是茹嫔?你们空口白牙,便敢污蔑一国之母,简直可笑!”
江卓昀慢条斯理地将证词册卷起一些,扭头望向萧云钊,淡漠地勾了勾嘴角,低声说道:“陛下,既然常大人不肯承认常氏的这些罪责,您也就不必再顾念常氏曾作为一国之母的颜面了吧?这等心如蛇蝎的毒妇,即便是贵为国母,也该受到惩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陛下!”
陆太傅闻言,眼底冒着怒火,他上前一步,朝着萧云钊拱拱手,语气沉沉地说道:“陛下,若这些事都是真的,即便常氏贵为一国之母,也必须受到严惩。谋害皇家子嗣,其罪当灭九族!”
陆太傅为人素来刚正不阿,最是见不得这等心狠手辣之辈。
况且,茹嫔如今非人的模样,光是看一眼,他们都脊背发凉,可想而知当初茹嫔在受到折磨的时候,又是如何难熬的。
偏偏,她还活着。
活着遭受这样残酷的折磨。
“是啊陛下,若这些证据都是真的,那便将常氏带来对峙,省得旁人诟病陛下不孝不敬嫡母。”苏岑道:“老臣在朝为官二十载,还从未见过这等骇人听闻的折磨人的法子,实在是太过于丧心病狂了,还请陛下严惩。”
“既是如此,便将常氏押来吧!”
萧云钊沉默了半晌后,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表情痛苦而又失望透顶,他喃喃道:“这些年常氏待朕虽算不得亲近,却也从未针对过,谁知……谁知她竟是杀害朕这么多兄弟和后宫妃嫔的凶手。便连……便连朕的生母都是被她残害而亡。若这些事全是真的,朕绝不姑息常氏。”
杀母之仇,如何能忍?
众人也没想到好好的登基大典,竟变成了讨伐先帝嫡妻的问罪堂。
不多时,常皇后便被王大有带着御林军押上来了。
她眸光沉沉地盯着坐在轮椅上穿着一身绛紫色龙袍的萧云钊,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皇上,你今日将本宫押来,究竟所为何事?”
她的声音刚响起,茹嫔便连忙挣扎起来,因为没有四肢,身体又被绑在担架上,她挣扎起来也只是脑袋疯狂地摇,从喉咙里发出嘎嘎嘎的声音,惊惧而又怨恨。
不仅是她,旁边的另一个人彘也疯狂地摆动着身子。
常皇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紧盯着萧云钊,冷声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这话应该是朕问母后才是。”
萧云钊眸光沉沉的,锐利而又冰冷地盯着常皇后,让常皇后瞬间有一种遍地生寒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她侧头看了一眼全都是曾经熟悉的面孔。
有一部分是她曾经处死过的人。
明明都死了,为何还会活着被抬到这里来?
可无论如何,她今日的罪名是洗脱不掉了。
她也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萧云钊早就已经在准备揭露她的罪行,然后处决她了。
“母后别急,今日文武百官都在,若是母后没有做过的事,朕绝不冤枉你。可若是母后做了,那朕也绝不姑息。”
萧云钊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摆摆手,说道:“江三公子继续,今日既然要将这些事掰扯清楚,那便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是,陛下。”
江卓昀拱拱手,眸光寡淡地望向常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低声说道:“七年前,你跟谁先帝去往东夏时,在东夏楚王妃的帮助下拿到了慢性毒药断魂散,此药无色无味,遇水即化。当时茹嫔盛宠一时,颇得先帝宠爱,怀有三月身孕时被你知晓,便心生妒忌。便将断魂散交给了伺候八皇子的宫人,把药下到了八皇子的饮食里,不出半月,八皇子便身亡。后来,你察觉到茹嫔在悄悄查你,又对茹嫔怀有身孕之事怀恨在心,便故伎重演。可后来你发现害死茹嫔不能满足你扭曲的变态心理,便又在茹嫔临死前给她服下解药,偷梁换柱将她带到了你宫中的地牢里,而后将她四肢砍去,眼睛挖去,舌头割去,做成人彘,泡在辣椒盐水坛子里,却又不让她死,始终吊着她一口气在。直到方才,我才让人引开你,去你宫中地牢里将人带了出来。七年,整整七年,茹嫔便在你宫中的地牢里遭受非人的折磨。只要她伤口愈合,你便又让人将她的皮肉割破,直到皮肉溃烂你才给她用药。周而复始,一直延续了整整七年!”
七年,整整七年!
一个人究竟要心怀多深的恨,才能在遭受如此毒辣的折磨整整七年后还拖着一口气在。
茹嫔其实早就撑不住了,但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无论是她的八皇子,还是她腹中没有机会降生的孩子都死在常氏的手里,没等到常氏遭到报应,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所以,无论遭受多痛苦的折磨,她都要努力活着。
她要等着常氏死在她的前头。
她要等着常氏自食恶果!
“你胡说八道。”
常皇后双手紧紧地握着,面色沉沉地盯着江卓昀,不知为何她越看越觉得江卓昀眼熟。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甚至让她难以保持表面的淡定和端庄。
忽然,江卓昀冲她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这种笑熟悉到她的骨子里,偶尔午夜梦回时,她还会被这样的笑给惊醒,仅仅一瞬间她瞪圆了眼,似乎难以置信。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下一瞬,江卓昀就扬声道:“将证据全都带上来。”
没多大会儿,就有人端着一个黑黑的大坛子进来,臭气熏天,里面漂浮着姜片辣椒还有黄色的污渍,黄色的污渍是排泄物。
显然,大家都猜到了,这是常氏用来泡茹嫔的坛子。
众位官员隔着老远都被熏得犯恶心,想要捂住口鼻都不敢动作。
这时,御林军统领带着几个人前来,将一些骇人的刑具丢在了地上,沉声禀告道:“陛下,这些东西都是从常氏宫中的地牢里搜出来的,还请陛下过目。”
萧云钊沉着脸,抬眸望向常皇后,冷声道:“常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本宫……没想到皇上污蔑本宫都能将戏做得这般真。”
常皇后咬着牙,挺直腰板,冷笑道:“即便皇上不想尊本宫为太后也罢!本宫既膝下无子,自然任人欺凌。陛下想要处决本宫,直接下旨便是,又何须给本宫安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死不悔改!”
江卓昀突然笑了,淡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但这……全都由不得你了。”
反正今日时辰还早,一桩桩一件件,总是算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