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床榻上相拥着躺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谁都没有再睡着,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他们什么都聊,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聊着,关乎于大庆百姓生计与安泰的话题也在聊。
聊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需要刻意地寻找话题。
无论聊着什么,都是让他们最舒服的状态。
突然,肚子咕咕咕地响了。
寂静的夜中,只有他们二人压低了的说话声,所以当肚子咕咕咕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便十分清晰。
苏元娇噗嗤一声笑了,揉揉肚子,低声说道:“我的肚子好像饿了。”
“什么叫好像?肚子饿了应当早说,为夫这就抱你去用膳。”
江卓昀笑着,揭开被子坐起身来,然后又将被子给苏元娇细心掖好之后,低声说:“夜里黑,你且先躺着,待为夫将蜡烛点上了你再起来。”
江卓昀习武多年,耳目清明。
对旁人而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于他而言便是能清晰视物的。
他看东西看得清楚。
苏元娇轻轻点头,拥着被子继续窝在床榻上,抬头望着江卓昀的身影在暗夜中移动。
没多大会儿,江卓昀将床幔内的蜡烛点上,放置在灯笼罩中。
床边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苏元娇便揭开被子坐起身来,刚想要穿衣服便发现她今日穿的嫁衣已经被江卓昀脱下之后随意地丢在了地上,且嫁衣厚重,裙摆极长,并不适合日常穿。
她轻叹了一声,抬眸望向江卓昀,刚准备开口江卓昀便先笑着说道:“想要为夫帮忙,得先付酬劳。”
“咱们夫妻一体,你居然要我付酬劳?”
苏元娇愣了一下,眨眨眼,一脸委屈地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爱你,但跟你付酬劳是两回事。”
江卓昀几步踏到床边,俯身笑眯眯地望着苏元娇,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低声说道:“先亲为夫一口,便许你提一个要求。”
“哪有你这样耍流氓的。”
苏元娇娇嗔了一声,勾住江卓昀的脖子,凑过来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这才笑眯眯地拉开了一点距离,问他:“这样总行了吧?夫君,人家的衣裳不适合穿了,你去柜子里给我寻一套过来可好?”
她的衣裳早在还未入府前,江卓昀便已经让京都城内最好的绣娘给她做好放在柜子中了。
一年四季的都有,将柜子堆得满当当的。
全都是她喜欢的风格和花色。
“不合适穿?那便不穿了,媳妇儿什么都不穿才最好看。”
江卓昀眼睛一眯,视线在苏元娇的身上上下扫了一圈,由衷地建议道。
苏元娇小脸上瞬间一红,抬手捶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你竟说胡话,现在都入秋了,天气越发寒凉,你还不想让我穿衣裳,莫不是要将我冻出风寒不成?耍流氓也不是你这般耍的,你若是不愿便让开,我自己去寻便是!”
说着便要揭被子。
“好好好,莫生气,为夫逗你玩的呢!今日是咱们大喜的日子,为夫去给你寻一套红色的衣裙来,你且等着。”
江卓昀连忙压住她的小手,笑着刮了刮苏元娇的鼻尖,无奈地笑道:“你这姑娘,逗一下就急,怎么跟猫儿一样爱挠人呢!”
“猫儿?”
猫儿可是稀有物种,据说是有胡人出海去寻来的,毛茸茸的十分可爱,但是爪子锐利。
若是惹急了,不仅不理人,还会伸出爪子挠人。
猫儿这种东西,她也只是曾经在宫中见先帝宠妃静嫔养过一只。
浑身雪白,毛很浓密,看起来很长,似乎很软,眼珠子是淡蓝色的,十分可人。
她心中也是十分喜欢的。
奈何,静嫔当初护那猫儿护得紧,连看都不乐意给旁人多看两眼。
只是一眼,江卓昀就从苏元娇的眼底捕捉到了喜悦,他笑着说道:“是啊,猫儿!媳妇儿若是喜欢,为夫便给你寻一只来。让猫儿陪着你,也省得你无聊。”
“你知道何处有吗?”
苏元娇闻言,眼睛都亮了。
她是真很蛮喜欢那种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小小的一只抱在怀中一定特别舒服。
“只要想找,便一定能找得到。”
江卓昀笑着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媳妇儿想要的东西,只要这世间有,为夫想方设法都会给你寻来。”
“阿昀,你真好。”
苏元娇心中感动不已。
江卓昀眯了眯眼,低声说:“若是真的觉得为夫好,便好生犒劳犒劳为夫。”
犒劳犒劳这几个字,江卓昀说得极其暧昧,任谁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元娇觉得好笑,心中仿佛被热流包裹着,暖暖的,点头道:“好。”
反正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想要什么,只要她有,只要她能给,给他便是了。
“真乖。”
江卓昀去柜子里找出一套红色的衣裙给苏元娇换上,然后将地上的嫁衣收拾起来放置在床边,便将妙语和香荷唤进来伺候苏元娇梳洗,顺便吩咐厨房将晚膳送来。
晚膳,十分清淡。
苏元娇肚子是真的饿了,胃口极好,吃得比平时都多了些。
江卓昀看得心中欢喜,便也陪着她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
月明星稀。
皎洁的月光洒在院中,花草树木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银光。
江卓昀和苏元娇下午睡多了,现在也睡不着。
两人便坐在昀娇院旁边的阁楼赏芳华之上望着不远处的荷塘。
桌上温着佳酿,咕噜噜地冒着白色的雾气,酒香飘出来,透着香甜味儿,旁边摆放着香甜的糕点和水果,两人一边品尝着食物喝着小酒,观赏着美景聊天。
他们二人都十分珍惜接下来的难能可贵的相处时间。
两人聊着聊着,便到了深夜。
于他们而言,剩下的相处时间不多,睡觉一闭眼一夜便过去了,实在是浪费得很。
但江卓昀要克制一些,到了子时,他便提议道:“夜深了,咱们歇息吧!”
他身体强壮,武功高强,别说一夜未眠,便是好几日没睡觉对他而言都是可以承受的,但是他的媳妇儿这般娇软,熬上一夜便会难受一整天。
他实在是舍不得让自己的媳妇儿受罪。
但苏元娇却摇头,态度坚定地说道:“我不困,我下午睡多了,现在精神抖擞,一点睡意也无,即便去床上躺着我也是睡不着的,你便陪我再多聊会儿天吧!”
“傻瓜,时辰到了,就算不困躺一会儿便困了。”
江卓昀将人圈在怀中,苏元娇坐在他的腿上,滚烫的身躯紧贴着,两人都没什么旖旎心思,只是简单地抱着,静心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爱意。
“阿昀,你就多陪陪我嘛。”
苏元娇撒娇道:“今日是咱们的新婚夜,我想与你多一些回忆。”
而不是睡着了,一夜醒来,什么都没有。
“我们的回忆有许多,并非只有这一夜。”
江卓昀低声哄着:“乖,去睡觉,不然明日可就有黑眼圈了。我媳妇儿这般貌美如花,若是有了黑眼圈可就不好看了。”
“你这人要我说你什么好?”
苏元娇笑着抬手捶了江卓昀的胸膛一下,又点头亲了他的下巴一下,声音幽幽地问他:“这么难得的时光,你真的要去睡觉吗?”
江卓昀被亲得眼睛一眯,呼吸瞬间就重了,他勾唇笑了一声:“自然是要睡觉的,媳妇儿若是觉得睡不着,那便忙碌一下,忙累了便好睡了。”
“唔……”
苏元娇被江卓昀灼热的呼吸给刺得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就被江卓昀托着臀部抱了起来,江卓昀脚步稳健地下了赏芳华。
洞房花烛夜,岂能没有洞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
确实是不容浪费的。
折腾了许久之后,苏元娇再也不敢说什么睡不着的话了。
她睡得着,睡得很着,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翌日。
阳光明媚,池塘中的荷花又多开了几朵,明艳地点缀在碧绿色的大大的荷叶中。
淡淡的香气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赏芳华这个阁楼,苏元娇确实十分喜欢。
用早膳的时候,苏元娇都要在赏芳华的阁楼上用。
站在阁楼上,还能望见隔了一条道的丞相府。
近得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安心。
只要她想自己的亲人了,半刻钟不到便能回去。
实在是方便极了。
用完膳之后,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江卓昀便带着苏元娇坐上马车去了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府与骠骑将军府离得不算太远,没多久便到了。
他们二人才刚走到前厅,王芙的贴身嬷嬷于嬷嬷便来说:“夫人这几日头疼,现在还起不来身,还请三公子与三少夫人多等候片刻。”
现在江卓昀已经被封为骠骑将军且自立门户。
按规矩,镇国将军府之人便该唤他骠骑将军。
但他终究占着镇国将军府三公子的名头,于嬷嬷这般叫他也没错,但也有打压的意思在里面。
江卓昀没在意,笑着点头道:“母亲若是头疼,便让她好生歇息吧!本公子带媳妇儿先去祖母那边敬茶。”
于嬷嬷闻言皱了皱眉头,提醒道:“三公子,今日是新媳妇儿第一次向嫡母敬茶,可不能随处走动。若是一会儿夫人起来见不着新媳妇儿,只怕是不合规矩。”
“那按于嬷嬷的意思,是给祖母敬茶要紧还是给母亲敬茶要紧?”
江卓昀嘴角带着笑,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他说道:“既然母亲头疼,便不必起来了,好生歇息便是。”
“三公子,新媳妇儿给婆婆敬茶天经地义,你岂能将媳妇儿带走?这若是日后旁人说起来,只怕是对新媳妇儿的名声有碍。”
于嬷嬷是王芙的贴身嬷嬷,自然也是看不惯江卓昀的。
现在挺直腰板给江卓昀和苏元娇下马威。
江卓昀眼睛一眯,嘴角的笑容慢慢地落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于嬷嬷,低声问道:“那照于嬷嬷的意思,便是要让我们夫妻二人在此处一直候着,不必去拜见祖母了?什么时候在镇国将军府中母亲也能越过祖母了?竟将自己放得比祖母还要重要?母亲扣留我们夫妻二人,不让我们夫妻前去拜见祖母,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也会有损母亲的名声吧?”
尤其是这王芙脾气暴躁,早些年与江文涛之间吵闹过不知多少次,夫妻二人现在的关系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京都城内早就流传已久。
若是再传出王芙苛待庶子,为难庶媳之事,只怕是会更让人敬而远之。
对她儿子江卓超的前程也会有影响。
于嬷嬷闻言,瞬间拧紧了眉头,眸光定定地盯着江卓昀,恨不得将他盯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