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柔第二日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外面已经十分亮堂了,许是有白雪覆盖的原因,从外面透进屋内的光格外刺眼。
外面冷,屋内烧着地龙,还算暖和。
萧楚柔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盖着毛绒被子,舒服地蹭了蹭脑袋,喟叹道:“昨晚睡得真舒服,一觉天明,一个梦都没有做,本公主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杏儿就睡在不远处的榻上,早就已经起来将一切整理妥当在萧楚柔的床边候着了。
闻言便眉目弯弯地笑道:“奴婢瞧公主昨夜确实睡得挺好,今天早上起来也没舍得将公主叫醒。厨房已经在准备早膳了,北凌太子怕公主吃不惯北凌的食物,特地从咱们大庆买了几个香满楼的厨子过来,往后公主想要吃什么,便让那些厨子去做。”
“香满楼的厨子?”
一说到这个,萧楚柔立马就从床榻上弹了起来,她眸光熠熠地说道:“那给本宫来个水晶汤包,还有肉圆汤,还有豆腐脑,还有……”
“公主,您只是用早膳,吃不了这么多。”
杏儿笑着提醒道:“这些厨子往后便是专门伺候公主的,公主想什么吃,他们便什么时候给公主做,咱们不着急。”
“你懂什么?”
萧楚柔不屑地皱眉道:“本公主的膳食岂能普普通通?这里是北凌,不是楚王府,本公主要是不拿出一国公主的架势来,旁人还以为本公主是吃素的,指不定怎么看低我们呢!”
杏儿闻言,笑了笑,低声说道:“那是奴婢目光短浅了,公主说如何便如何吧!”
“杏儿,你要记住,本公主乃是一国公主,身份尊贵,往后又是凌逐那厮的正妻,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看低咱们!”
萧楚哼笑着说:“北凌那厮后宫不干净,若是咱们弱了,旁人便只会将咱们当做软柿子捏;若是咱们强了,旁人即便是想要欺负咱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明白吗?”
“奴婢明白了。”
杏儿笑着说道:“奴婢往后一定会严格按照咱们大庆公主用膳的规格来给公主准备东西。”
“明白就好。”
萧楚柔满意地笑了。
规格不规格倒不是很重要。
主要是,她是真的有些馋了。
现在的她精神抖擞,她觉得自己可以吃更多,最好是尽快将失去的肉给补起来,不然的话她怕自己会被北凌这凌厉的风给带走。
不愧是香满楼的厨子,做的食物好吃的跟御膳房的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萧楚柔吃饱喝足,正准备抱着吃撑了的肚子去床上睡着长肉,驿站的护卫长科测前来禀告道:“公主殿下,太子侧妃前来拜访,不知公主可要接见?”
“什么?太子侧妃?”
萧楚柔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十分不悦地摆手道:“不见,就说本公主舟车劳顿,水土不服沾染了风寒,现如今正躺在床上养病,实在是没法见人,让她回去!”
怎么搞的!
她昨天傍晚才到,今天一大早凌逐那贱人的侧妃便来找她了?
下马威吗?
她才不见!
“可是,侧妃娘娘带来了贺礼……”
“本公主说不见就不见,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萧楚柔十分不悦地拧眉道:“你是主子还是本公主是主子?要不你去替本公主接见?”
科测连忙低声行礼道:“十分抱歉,下官多言,还请公主责罚。”
“不必了,你且下去吧!本宫这些时日身体不太爽利,无论是谁来通通不见,本公主很快便要跟你们北凌太子成婚了,得赶紧将身子养好,你莫放人前来打搅,不然本公主唯你是问!”
萧楚柔的态度十分强硬,科测也不敢再多言了,急忙行礼退下了。
杏儿不高兴地说:“公主,那侧妃现在来寻公主作甚?一看就不安好心,指不定是想要给公主使绊子呢!”
“随她想做什么,反正本公主绝不会接茬,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别想在本公主这里讨得便宜!”
即便是凌逐的侧妃又如何?
还不是个妾!
她一个做正妻的,哪能让一个妾室说见就能见?
最起码也得三拜九叩才行!
萧楚柔吃完就睡,睡起来就吃,日子活得虽然颓废,但惬意是真的。
若是凌逐不来打搅的话,那就完美了。
早上的时候,萧楚柔才把凌逐的侧妃打发走,下午的时候凌逐便带着御医来了。
萧楚柔以成婚三日前不能见面的规矩为借口拒见凌逐,但凌逐却以在北凌新婚夫妻要相处三日再成婚,会感动神明,降下福泽,庇护夫妻为由强势地跟着御医进了萧楚柔的房间。
萧楚柔十分生气,已经瘦了许多的小脸紧绷着。
一丝笑意也无。
凌逐吩咐御医给萧楚柔诊脉,萧楚柔十分不乐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凌逐的强烈要求下,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手腕给伸了出去。
御医仔细看了半晌,才起身向凌逐行礼道:“太子殿下不必担忧,太子妃娘娘只是舟车劳顿所致,身体疲乏,休息几日便好了。”
“哎,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说谁太子妃呢?”萧楚柔瞬间不乐意了,强调道:“本公主还未嫁人,是堂堂正正的黄花大闺女懂不懂?”
再过两日才成婚,她现在就是公主,可不是什么太子妃。
这老头说话太不讲究了。
御医瞬间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凌逐摆手道:“既然公主无事,你便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御医连忙领命退下。
萧楚柔撇撇嘴,将脑袋扭向一边,压根不想多看凌逐一眼。
即便娇娇给她说过,她自己也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获得凌逐的保护,才能在北凌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混吃等死的金丝雀,但她现在一看到凌逐,心里还是压制不住翻腾的火气,她根本就不想搭理凌逐。
一看到他眉眼带笑的眼,她就觉得那里面肯定有得意和戏谑的情绪在里面。
讽刺得很。
她不看。
“公主,按照咱们北凌的规矩,这几日本宫都要跟公主好生相处,祈求神明庇护,故而处理完重要的政务之后,本宫都会过来跟公主多多相处,培养夫妻感情,还请公主多加配合。”
凌逐见萧楚柔不搭理他也不生气,反而嘴角勾着笑,低声说道:“不然的话,咱们日后的夫妻感情不和睦,对咱们,对大庆和北凌两国都没什么好处。”
“你闭嘴!”
萧楚柔冷笑道:“那恐怕是北凌太子不知道,在咱们大庆恰恰相反,新人成亲前三日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便得不到神明庇护,难以白头偕老,更别提夫妻和睦了。”
“可是,这里是北凌,我们应当寻求的是咱们北凌的神明庇护。”
凌逐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何况,本宫对公主殿下心悦已久,多时未见,思念成疾,一刻都等不及想多见见公主殿下。”
“你!你!你无耻!你流氓!你登徒子!”
萧楚柔瞪着眼,气得浑身颤抖,她咬着牙说道:“都是因为你,本公主才会来到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你还敢说心悦本公主?实在是荒谬!反正本公主一点都不喜欢你,更不想做你的妻子,若是可以,本公主巴不得现在就能立刻返回京都!”
凌逐嘴角挂着的笑淡了一些,眉目紧皱着,低声说道:“公主,这话本宫不想再听到了。虽然让公主背井离乡前来嫁本宫是让公主受委屈了,但既然来了,便只能好好做本宫的妻子了。想要回京都,大概是不可能了。”
“你!”
萧楚柔只觉得心肝肺疼得快要扭曲了。
凌逐这贱人是真的太贱了。
竟然给她说这种话。
这不是在戳她的心窝子吗?
就这种人,她怎么可能会喜欢?
“柔儿,别生气,本宫只是实话实说,你既然来了,便应该做好成为本宫正妻的准备。你只要做了本宫的正妻,本宫便不会亏待了你。往后除了不能见你的亲人之外,你的生活不会有太多改变。”
凌逐说道:“三日后是本宫的登基大典,也是你的封后大典,往后咱们便是夫妻,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你会是北凌最尊贵的皇后,殊荣不会比你在大庆得到的少。”
“谁愿意当皇后啊!”
萧楚柔气得咬牙道:“这里冷得要死,没有父母亲人,没有姐妹闺蜜,都无人能护着我,还要随时提防被人算计,究竟哪里好了?凌逐,你当初说娶我的时候都没有得到我的同意,让先帝强行给你我赐婚,这对我十分不公平!”
“柔儿,本宫知道你的顾虑。”
凌逐见萧楚柔眼眶都红了,泪花在眼眶里闪烁,一向冷硬的心肠有些发软,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说道:“本宫与大庆联姻是必然之事,不是你也会是旁人。可旁人本宫不喜欢,便只能是你了。往后,本宫会护着你,不让你被旁人欺负,不让旁人伤害你,你看可好?”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
萧楚柔冷哼道:“今日你的侧妃不是还刻意来寻本公主了吗?若非本公主以病为由将她打发了,她是不是还得给本公主来个下马威?本公主最不喜的便是皇宫中的勾心斗角,一个个的为了家族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尤其是咱们大庆先帝的后宫乌烟瘴气的,那些后妃皇子一个个被陷害至死,想必你们北凌也好不到哪里去,想想都觉得吓人,本公主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那便不过那样的日子。”
凌逐觉得自己真的对萧楚柔的包容心很强了。
没有哪一国的后宫是干净的。
后宫的斗争比之战场有过之无不及。
后宫的女人也没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机关算计,阴谋诡计,勾心斗角是常态。
但萧楚柔却很干净。
心灵干净,人干净,性格也干净。
尤其是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干净得像是被清水洗涤过一般,透着水晶晶的亮光,让人一看便觉得十分舒心,很放松,在她的眼前不自觉便会放松情绪。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但却不赖。
凌逐神色微暖地望着萧楚柔,低声说道:“本宫会护着你,你不必过那样的日子。”
萧楚柔耸耸鼻子,红着眼眶有些震惊地瞪着眼,老半晌才喃喃道:“你说真的还是骗我的?我告诉你啊凌逐,你若是确定了你会护着我,以后我但凡是破了块皮都得找你算账啊!”
凌逐见萧楚柔一脸怀疑地望着自己,忍不住笑了一声:“本宫没有骗你,本宫是认真的,你既然要嫁给本宫为妻,那便是本宫的女人,本宫护着你天经地义。”
“哼!”
萧楚柔心中微动,姑且相信凌逐的话是真的吧!
但是……
“你说得好听,等你登基之后,后宫的女人谁不是你的女人?你那侧妃不是你的女人还是你现在太子府里的良娣们不是你的女人?若是你的女人你都护着,那你护本公主又有什么意义?到时候我与她们之间发生矛盾你护谁?”
萧楚柔一点都不想为凌逐这贱人争风吃醋。
但是丑话得说在前头。
既然要护着她,那就得把话说清楚。
凌逐闻言,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抬眸望向微抬着下巴一脸傲娇的萧楚柔,低声说道:“柔儿是在吃醋吗?”
吃你个大头鬼的醋,本公主又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为你吃醋?
做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萧楚柔心里吐槽不已,面上也是十分嫌弃,她轻嗤了一声,说道:“凌逐,再多几个菜你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吧!说什么醉话呢?本公主怎么可能争风吃醋?本公主这是在跟你把话说清楚,你既然决定要护本公主,便只能护本公主一人!本公主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要她们不招惹本公主,本公主绝不会对她们做什么,但她们若胆敢在本公主的身上找不痛快,那本公主便会让她们更不痛苦!”
“好,依你!”
凌逐笑着点头。
萧楚柔又说:“宫中腌臜事多,我很厌烦,你既然要护着我,那这些你都要负责。她们不管是争风吃醋也好,还是争权夺势也罢,都不能动到本公主的头上来。”
“还有吗?”
凌逐笑望着一脸沉思的萧楚柔,低声说道:“有要求,今日便都提了,只要是本宫能答应的,全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