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略微心虚地呵呵笑道:“郡主,我家夫人卧病在榻,只怕是不方便前来面见郡主。”
“是吗?”
萧淑钰冷笑着说道:“卧病在榻?那行,带本郡主去,她不是缺人伺候吗?本郡主今日便去好好伺候伺候她!”
管家简直快哭了,他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小声说道:“郡主,老夫人吩咐过若是您来了,便让老奴先请您去她的院中坐一坐。还请您莫要生气,她会给您一个交代。”
“给本郡主交代?老夫人莫不是也要搪塞本郡主?”
萧淑钰的态度十分强硬,苏元娇轻轻地拉了拉自己娘亲的袖子,低声说道:“娘亲,既然祖母都这么说了,咱们便先去她那里一趟吧!”
毕竟是长辈,年轻的时候与江家老太爷为大庆做了不少贡献,德高望重,总是让人敬重的。
萧淑钰虽然想要找王芙算账,但也不至于真的要落江老夫人的颜面,她沉着脸说道:“既然娇娇都这么说了,那本郡主便随你走一趟,前面带路。”
“好好好,郡主和三少夫人且随老奴来。”
管家抬眸向苏元娇投去感激的眼神,连忙转身带着萧淑钰和苏元娇便往江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江老夫人对萧淑钰的性情有所耳闻,故而也知道今日萧淑钰一定会找上门来为苏元娇撑腰,一大早便拖着疼痛的身子爬起来了。
萧淑钰一踏进屋去,江老夫人便要起身迎上前来,萧淑钰便摆手道:“江老夫人且坐着吧!说来本郡主是晚辈,没有晚辈受长辈礼的道理。”
江老夫人也不强求,笑了笑之后便又坐下了,随后也招呼着萧淑钰和苏元娇坐下,她望着板着脸的萧淑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郡主,娇娇这么好的姑娘嫁到我们江家来,是我们江家的福气,却因为老身照顾不周被伤到了,老身实在是羞愧得很。若非老身腿脚不便,昨日便亲自登门道歉了。”
萧淑钰闻言,面色稍微和软了一些,但态度却依旧强硬,她淡声说道:“江老夫人,晚辈知道你对娇娇素来疼爱,故而本郡主没有怪您的意思,要怪便怪那些心思歹毒之人,无缘无故便伤我娇娇至此。我们丞相府虽不是什么家族底蕴深厚的名门望族,人丁稀薄,楚王府也无实权在手,但幸得头上还担着皇族萧姓,没道理眼睁睁地瞧着我们两家出来的姑娘任人欺负而无所作为,您说是吗老夫人?”
“自是如此。”
江老夫人点头道:“王氏确实过分了些,这些年都是老身对她疏于管束,才让她做出这等没有分寸之事,老身实在是惭愧。老身会以家规处罚她,不会让她再伤害娇娇,还望郡主莫要太过伤心。”
萧淑钰依旧冷着脸,低声说道:“你们江家的规矩究竟如何,本郡主不得而知。但本郡主瞧着镇国将军夫人火气未免太重,好端端的都能生出事端来,恰巧京都城外往西一百里处有一处修行之所环境清幽,少有人烟,但凡是个人去待上一段时日想必都能平心静气,消除戾气,本郡主觉得很适合火气旺盛的镇国将军夫人。”
江老夫人眉头一挑,抿了抿唇之后,低声问道:“郡主所说的地方是净尘庵?”
净尘庵乃是尼姑庵。
坐落在深山之中,整座尼姑庵也只有几间破瓦房,因为远离人群而建,故而人烟稀少,据说净土庵里面的尼姑都是自食其力,自己种粮食吃。
生活与一般百姓无异,甚至还会时常吃不上饭。
净土庵还是江老夫人无意间知晓的。
萧淑钰淡声道:“原来老夫人也知晓这个修行之所。江夫人火气太大,还是要在佛前好好修行修行才能消除戾气,好好做人,只是不知江老夫人是何态度?”
镇国将军夫人,正一品诰命夫人,被送去偏远的尼姑庵里面修行。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样的惩罚,比棍子打在身上还让人难以接受。
最重要的若是王氏被将军府这般对待,那她的儿子,镇国将军府的嫡子江卓超在人前要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江老夫人心中发苦。
她原本以为萧淑钰前来找麻烦只是寻王芙训斥一番,威胁一番,给个下马威什么的。
谁知道萧淑钰直接来一个狠的,这不仅是让王芙知道她的女儿不好惹,更是让整个将军府乃是整个京都城的人都认清她的女儿不是好欺负的这一事实。
果然是护短得狠呐。
“江老夫人不说话,本郡主便当您是认同了。”
萧淑钰见江老夫人无奈的样子,抿了抿唇,放低了些许态度,低声说道:“老夫人,或许本郡主的建议有些不妥当,但您也瞧见了,我的娇娇手都被伤成什么样了,本郡主生养她十六年,从未舍得让她磕着碰着,这才嫁到你们江家来两个月便被伤成这样,您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舍得?何况娇娇如今还有了身孕。”
最后一句话一出,江老夫人突然错愕地抬眸望向了萧淑钰,似乎难以置信,又像是狂喜,一时间表情几经变换,她连忙转眸望向了沉默不语的苏元娇,激动地哽咽道:“娇娇,郡主所言可是真的?你当真已经有了身孕?”
苏元娇微微一笑,轻轻点头,低声说道:“嗯,快两个月了。”
这个孩子是在成亲前不久怀上的。
因为距离成婚的时间短,现在是大夫前来把脉,也只是能给出一个大概的时间。
江卓昀跟苏元娇成婚后三日便走了。
江老夫人便觉得是苏元娇是在成婚前三日怀上了。
她欢喜地直拍手,红了眼眶:“好好好,真是好,娇娇果然是好孩子,这么短的时间便怀上了,果真是有福气的。”
随后又激动地朝苏元招手:“来来来,娇娇过来给祖母好好瞧瞧。”
转头又吩咐身边的嬷嬷:“你快去将府医叫来给娇娇好好把把脉,看看孩子可还好。”
嬷嬷笑着点头退下。
苏元娇站起身走到江老夫人的身边去,笑着说道:“孙媳一切都好,原本是想着孩子月份还小,这才没提前告诉祖母,还请祖母见谅。”
“祖母知道规矩,头三个月确实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江老夫人笑呵呵地点头,颤巍巍地伸出手放在了苏元娇平坦的小腹上,欢喜地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老身总算是能看见老三有后了。”
苏元娇见江老夫人激动成这样,心中也欢喜,轻笑道:“祖母,孙媳每日都有让粉黛诊脉,孩子一切都好,明年祖母便可以抱重孙子了。”
“是啊!明年这孩子就该出生了。”
江老夫人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脸欣慰。
府医很快便来了,把脉之后,给出结论:“孩子快两个月了,一切都好,往后三少夫人还请莫要碰冰碰冷的东西,注意保暖,注意身体,尽量不要生病,适当运动有助于生产。”
“好,多谢大夫。”
江老夫人听见府医说孩子一切都好,高兴得不得了,拉着苏元娇又是好一通叮嘱。
就在江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萧淑钰冷不丁地出声道:“江老夫人,今日本郡主只庆幸昨日王氏不曾对我的娇娇下更狠的毒手,没有伤害到娇娇腹中的胎儿。若是她再无所顾忌一些,只怕是……”
江老夫人害怕从萧淑钰的口中听到什么对孩子不利的说法,急忙摆手制止道:“郡主,老身以为你所言确实有理,王氏确实无法无天,老三都出去自立门户了她还不知收敛以婆婆的身份压制娇娇伤害娇娇,实在是可恶至极。既是如此,老身也没有什么好偏袒她的。”
转身,她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你且去准备,稍后便送她去净土庵吧!”
虽然将军府的颜面重要,但是苏元娇腹中的孩子更重要。
江老夫人心累的想,若是江卓昀知道王芙将苏元娇欺负成这样,只怕是日后回来要找她算账的,想到这里江老夫人心中的愧疚更甚。
她真是越老越没用了,竟连一个娇娇都护不住。
她知道江卓昀对娇娇爱护成什么样,若是他在,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
罢了罢了,王芙咎由自取,她便不再多言了。
王芙收到消息的时候,人还跪在江家祠堂里面对着列祖列宗反省。
昨夜,江文涛被江老夫人派人叫了回来,得知所有事情的经过之后,没有像以前那样吼她呵斥她,也没有冷漠地望她,而是失望地沉声对她说:“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就到这里了,你若是心中还有愧疚,便去我江家祠堂里好好反省,本将军也不用家法处罚你了,待你反省好从祠堂出来之后便自行在你院中待着吧!往后后宅之事便交给柳姨娘打理,她是老大的亲姨娘,这些年做事也周到,本将军放心。”
柳姨娘!
可笑。
一个卑贱的商贩之女,作为一个小妾竟敢犯规矩先她一步怀孕生子。
这二十多年来,她们二人一直不对付,江文涛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掌家之权交到了一个妾室的手中?
这不是在打她的脸,而是在挖她的心。
她倒宁愿江文涛狠狠地惩罚她,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折辱她。
不就是一个丞相的女儿,不就是一个外室所出的儿子的媳妇儿,怎么就不能让她欺负一下了?
她是长辈,是嫡母!
怎么就不能教导一下自己的儿媳妇了?
以往,她就算为难苛待其他庶子的媳妇儿亦或是江文涛的那些庶子庶女,江文涛都从来不会这么对她,江文涛终究是最在意江卓昀这个外室出的杂碎。
不就是正一品的军马大元帅吗?
不就是成了苏丞相的女婿吗?
就这么了不起吗?
王芙心中的气愤和嫉妒都快要将她给折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