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近来似乎十分嗜睡?”
凌逐嘴角带着笑,抬手轻轻地将萧楚柔额前的头发给捋到耳后,不经意间说道:“该不会是肚子中有了朕的种吧?朕听闻妇人怀有身孕便会变得十分嗜睡。”
“怎么可能!”
萧楚柔被吓到了,瞌睡瞬间全都跑了,她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对上了凌逐逐渐冰冷的眸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过激了,便讪笑着说道:“臣妾是说臣妾的月信前几日才走,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怀上,皇上可不要再拿臣妾开玩笑了。”
“皇后似乎并不想怀上朕的子嗣?”
凌逐坐起身来,跟萧楚柔视线平齐,眸光像是具有穿透力一样落在萧楚柔的身上,让她无处遁形,寒意顺着脊背直冲脑袋顶。
萧楚柔扯了扯嘴角,舔了舔唇瓣,干笑着低声说:“皇上,臣妾不瞒您说……臣妾觉得生孩子这种事吧……就挺伤身体的。而且……皇上后宫女人多,也不差臣妾这一个,这孩子嘛,别的姐妹也能生是不是?”
您又不缺生孩子的女人,臣妾愿不愿意怀上您的子嗣这种事似乎也不是十分重要。
她是两国联姻的皇后,表达着两国友好的诚意。
可有些国家,包括大庆都是有忌讳的。
比如……外族女子,即便尊贵如公主,和亲到别国,别说是皇后了,就算是嫁给王爷也是不能做正妃的。
防备的不就是外族女子生下嫡子继承家业,血统不纯吗?
凌逐虽然早就知道萧楚柔不愿怀上他的孩子,但是亲自从她嘴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底的失落感还是忍不住将他往下拽。
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沉默半晌之后突然轻嗤了一声:“皇后所言极是,再过不久淑妃腹中的孩子便要出生了,朕后宫还有那么多女人,确实不差皇后这一个为朕生孩子。”
萧楚柔闻言,眉头一挑,眼底迸发出欣喜的光彩,她急忙点头道:“对对对,皇上也这般认为吧?臣妾就说嘛,小孩子这种生物偶尔看看还好,要是自己生一个得多糟心啊!时时刻刻都得牵挂着,怀着的时候睡不好吃不好,生的时候还得疼得死去活来,若是运气不好,指不定小命就没了。运气好,母子平安,那还是得一辈子为他操不完的心,光是想想臣妾就觉得头疼。”
凌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心底的失落变成了失望,酸溜溜地将心肝浸泡在里面,难受得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多在意他一些?
到底还要没心没肺到什么时候?
难道看不出来他是真的想要跟她生一个孩子吗?
这些时日,他一直纵容着这个女人喝下落子汤,甚至担心落子汤喝多了对身子有碍,便克制着尽量少碰她。
她倒好,整天催着身边的侍女去做绝子药。
若非他让人将药材拦截,让她身边的侍女寻不到药材,她是不是已经毫不犹豫地将绝子药给吃下去了?
顷刻间,真的疲倦了。
凌逐穿好衣裳,扭头说了一句:“朕还有政务要办,先去忙了,皇后好生歇着吧!”
“好,恕不远送。”
萧楚柔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抬手捂着嘴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凌逐见萧楚柔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胸口郁结,紧抿着唇,咬着牙齿,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淡声道:“朕这段时间便不过来,皇后自己好生待着吧!”
“唔,好的?”
萧楚柔打完呵欠,有些疑惑地抬眸望向脸色不太好的凌逐,迟疑地说道:“忙归忙,皇上也要注意身子。”
“多谢皇后关心。”
凌逐声音又冷了些,萧楚柔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又生气了吗?
跟凌逐相处的时间长了之后,萧楚柔已经摸出了一套跟凌逐之间相处的规律,一般凌逐说最近不会再来她宫中了,那便一定是生气了。
他也会说到做到,说不来就不来,且会到后宫姐妹的寝宫去留宿,这个宫里去几天,那个宫里去几天,亦或是轮流去。
总是没个定性。
什么时候气消了,便又会来看看她,然后夸一夸后宫妃嫔们这个这里怎么好,那个那里怎么好,谁又有什么地方很称他心意什么的,听得她都快将后宫妃嫔们哄他高兴的手段都了解透彻了。
给她说这么多干嘛?
跟她这个正妻讨论他的小妾们吸引他的千万种妙招吗?
真不知道凌逐究竟是怎么想的。
生气生得莫名其妙,气消也消得莫名其妙。
她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咸鱼皇后啊!
一不为难后宫姐妹,二不独占皇上恩宠,三不争风吃醋,四认真聆听他的倾诉,并给出改进建议。
可以说是十分周到了。
她真不知道究竟还有哪里让凌逐不满意了。
哎,男人,真是难搞。
萧楚柔感慨完之后,往床上一倒,懒洋洋地说:“梨儿,肚子饿了,你且去给本宫弄些吃的来。”
最近她确实太懒了,嗜睡是真的嗜睡,她觉得从今天开始她也要踏出殿门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了。
梨儿很快便将早膳准备好,萧楚柔慢条斯理地吃完之后,便问梨儿:“你知道最近宫中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好玩的事儿?”
梨儿沉思片刻之后,低声说道:“好玩的事奴婢倒是不知晓,但据说梅芳园的梅花开得极好,后宫的娘娘们相约今日午后去观雪赏梅。可能是因为知道公主怕冷,进宫之后就没出过凤舞殿,便没前来邀请,若是公主想去,奴婢便差人去说一声。”
“外面冷吗?”
萧楚柔搓了搓手,低声问梨儿。
若是太冷的话她就不去了。
北凌是真的太冷了,一盆热水泼出去都会立刻凝结成冰块。
这种冷法是她曾经在大庆从未见过的。
头一遭,真的让她连一步房门都出不去。
梨儿低声回答道:“公主,北凌的冬天就没有不冷的,只是今日出了一会儿太阳,比往日会好一些。”
萧楚柔在屋内待得太久了,头昏脑涨,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还是想出去透透气。
她干脆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阵冷风吹来,将她的脸刺得火辣辣的疼。
她默默关上门,转身又走到了火炉旁,认真道:“算了吧!梅花本宫又不是没见过,没什么稀奇的,还是被窝里躺着舒服些。”
外面的一阵风吹来,便让她由衷地怀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能躲在屋内暖洋洋的睡觉,还非要出去吹冷风那就真的是脑壳有问题。
梨儿眼底浮出笑意,她低声说道:“外面风大,雪厚,冷得刺人,咱们大庆从来没有这么冷的天气,公主难以适应便不要出去了。若是公主想看梅花,奴婢便派人去剪两枝过来插在窗边便是。”
“不至于。”
萧楚柔摇头,慢悠悠地从椅子的坐垫下抽出一本话本来:“梅花长在树上才好看,剪下来没两天就枯萎了,何必呢?”
“公主是惜花之人,是奴婢庸俗了。”
梨儿笑了笑。
萧楚柔垂头看了一会话本,话本中的男女主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成婚之后女主三年便给男主生了两个孩子,原本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却在女主发现男主养了外室之后土崩瓦解。
女主终日以泪洗面,男主刚开始心疼妻子,发誓要跟外室断绝往来,却在得知外室怀有身孕之后狠不下心又将外室偷偷换了一个地方养了起来。
看到这里,萧楚柔觉得这话本真让人糟心。
两人之间相知相许相守终身不好吗?
好好的话本,干什么非写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
她最讨厌薄情寡义的男人了!
两人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一翻起脸来便冷若冰霜。
如今她还清楚地记得白铭宣当初给她说自己要跟别的女人定亲时候的嘴脸,每回一想起她就觉得膈应。
随手将话本扔在了地上,气愤道:“这话本是谁买的?这种薄情寡义的臭男人也能当男主?真是恶心死本宫了,往后谁再敢给本宫买这种男主是畜生的话本,就拉出去打板子!”
梨儿被萧楚柔突如其来的火气惊了一下,她走上前来捡起话本翻看了一下,了解了大概之后,低声说道:“公主,这话本后面还有转折,男主的外室是狐狸修炼成精,利用妖法迷惑了男主,想要吸食男主的元气修炼才会缠上男主。男主心中爱慕之人只有他自己的娘子,后面揭露狐狸精真面目的时候,他还帮助大师一起收了狐狸精呢!”
“呵,总有这么多借口为这些薄情寡义的男人开脱。”
萧楚柔冷哼了一声,嘲讽道:“若是他当真对他的娘子真心爱慕便不会心性不坚,随随便便便被旁人迷惑了。能被迷惑的男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点想要找别的女人尝鲜的想法?”
梨儿不太懂男女之情,闻言便没再胡乱说话,手中拽着话本,低声问道:“那这话本要扔了吗?”
“扔什么扔?拿过来,本宫倒要看看那个男人究竟能薄情寡义到什么程度!”
萧楚柔接过话本又看了起来,整本看完之后,心中更气了。
因为果真如她所说的一般,男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他年少时爱慕自己的妻子是因为自己的妻子乃是他们周围最漂亮的姑娘,但是嫁给他之后三年为他生了两个孩子,身材不复婚前那般纤细好看,精气神也被两个孩子整日折腾得没了往日的光彩。
容颜憔悴,伤了身子,整个人变得浮肿起来。
男主虽然表面上对自己的妻子百般理解和疼爱。
其实内心中已经开始嫌弃了。
忽然有一日,他外出做工时,被一个年轻又貌美的女子拦住了去路,女子哭哭啼啼地向他哭诉自己悲痛的遭遇,博取了他的同情。
话本里写的是同情,但萧楚柔坚定地认为男主是见色起意。
顺理成章的,他将这位美貌的女子安顿在了一个距离他家不远的地方。
两人没多久便好上了。
他总趁着妻子晚上被两个孩子折腾得心力俱疲睡着后,偷偷跑出去跟美貌女子厮混。
美貌女子固然是狐狸精,也用了妖术迷惑男主,但男主自己若没有色心,又岂会被轻易迷惑?
后来男主日渐憔悴,引起了妻子的注意,妻子十分担心他。
一日,假装睡着,见男主深夜出来便尾随而至,才发现了男主和狐狸精之间的奸情。
故事离奇,反正最后的结果便是男主和妻子察觉到狐狸精的真实身份,找来大师将狐狸精收走了,男主也洗心革面,对原谅自己,始终不离不弃的妻子感激涕零,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了。
狐狸精的出现,似乎只是男主一段猎奇的故事,从而坚定了他对自己妻子摇摇欲坠的感情。
实在是令人作呕!
旁人来看这个话本,或许会感慨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而萧楚柔看完之后只有两个字:我呸!
这种狗男人,要是她遇上了不扔出去喂狗都是便宜他了,还原谅?
痴心妄想!
随手将话本往火炉里面扔去,萧楚柔板着脸说:“日后谁再买这种男主是狗的话本来恶心本宫,本宫就将他扔到火炉去如同这本书一般给烧了!”
梨儿点头应道:“是,奴婢知晓了,奴婢会吩咐下去的。”
萧楚柔看了一本让她难受的话本,一整天的心情都十分不好,便连晚膳都少吃了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