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国使臣总算到了京都,乃是苏元骁和崔莯亲自接待的。
萧淑钰很高兴,将丞相府装点得喜气洋洋,红色的绸缎挂满屋檐,便连灯笼也全都换上了新的,还特意将苏元骁的院子重新整顿过。
若非苏元骁觉得没必要太过于大张旗鼓。
萧淑钰真的恨不得将丞相府重新修葺一番。
“娇娇,你看看这府中还有什么欠缺的地方?为娘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问题了,你再替为娘找一找。”
唯一的儿子要成婚了,萧淑钰十分重视,可以说是一丝不苟。
苏元娇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便笑着摇头道:“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安排得十分周到,就等着日子到将莯莯迎进丞相府了。”
萧淑钰笑得开怀:“那就好,既然连娇娇都说没问题,那便是真的没问题了。”
“崔玉国使臣已经到了,哥哥和莯莯的婚期也已经快到了,母亲也将所有的一切都安顿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最近看自己的娘亲忙里忙外的,布满笑容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她便有些心疼自己的母亲。
萧淑钰摆手道:“没事,为娘心里高兴,一点都不觉得累。”
“小姐,姑爷派人来询问,你何时回府。”
方志走上前来,朝着苏元娇拱手行礼道:“他说表公子方才哭了,奶娘哄不好,需要你回去看看。”
苏元娇有些头疼。
她不过回娘家一个时辰都不到,江卓昀怎么就让人来催了呢?
“娇娇,既然苏苏哭了,你便回去看看吧!”
萧淑钰也是心疼自己的小外孙的,这段时间若非太忙,她也是恨不得时刻都守在小外孙的身边。
“好,娘,你且休息片刻,我回去看看。”
苏元娇也想回去看看江卓昀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
萧淑钰点头笑了笑,想到了江卓昀负伤休养之事,问道:“有两日没过去探望阿昀了,他身上的伤如何了?”
在得知江卓昀受伤的事情之后,丞相府之人都吓了一跳,全家出动前去探望江卓昀,确定他没什么大碍之后才放心了。
这几日时不时也会去看看。
“没什么大碍,再休息几日便好了。”
苏元娇:“我想回去了,苏苏这几日有些闹腾,我担心他。”
“去吧去吧!孩子重要。”
萧淑钰连忙摆手。
苏元娇回到昀娇院。
本应该哭闹的儿子睡得十分香甜,脸上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
倒是江卓昀拿着一本书靠在床榻边上看得津津有味。
苏元娇走过去,一把拿开他手中的书,抬眸望着他,一脸认真地问:“阿昀,你今年多大了?”
江卓昀眯了眯眼,微笑:“进十九了,再过几个月便及冠了。”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最多三岁?”
苏元娇轻嗤:“我就回去跟娘亲说了会儿话,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将我叫回来作甚?还拿孩子当借口,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为夫叫你回来自然也是有事要说的。”
江卓昀抬眸认真地望着苏元娇,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出声道:“皇上召见为夫,为夫叫你回来也只是想要报备一声,大概今夜要很晚才会回来。或许……不会回来了,你晚上莫要熬夜,早些歇息。”
“皇上召见你?”
苏元娇担心江卓昀的伤势:“可你伤还未好,皇上现在叫你去作甚?”
“尚未可知,去了才知道。”
江卓昀抬手摸了摸苏元娇的小脑袋,低声说道:“最近或许会发生一些事,你不要到处去,只能留在咱们府上亦或是去对面的丞相府,若是可以,尽量不要出门。”
“会发生什么事吗?”
苏元娇皱着眉,想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又觉得知道得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江卓昀笑了笑:“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方才皇上突然传信过来,说是诚王越狱了。”
诚王越狱……
诚王两个字一出,苏元娇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生孩子昏迷之后做的那个梦。
心里膈应得不行。
“是谁救了他?”
“暂时还不确定具体有些谁,但和宋家和暗夜盟总归脱不了干系。”
“宋家?”
暗夜盟是江湖组织,苏元娇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宋家?
宋启?
他竟还不死心。
竟然还敢在皇上都已经登基为皇之后参与劫狱将萧诚屹从天牢里面救出来。
“宋启那个老匹夫,多次讨好皇上未果,现在在朝中的势力也被皇上慢慢架空,宋家偏房的几个小官也被皇上寻了由头处置了。宋启大概是狗急跳墙,想要拼一拼吧!”
江卓昀一脸淡漠地说道:“萧诚屹生母在去世前给他留下了一股势力,其中还有许多事是咱们未曾知晓的,这也是为何皇上不杀萧诚屹的原因之一。咱们大庆暗地里涌动着许多惊涛骇浪,萧诚屹生母生前跟齐月国有勾结,近段时日齐月国对咱们大庆也虎视眈眈。接下来,为夫是真的要忙碌起来了。”
齐月国……
在前世,是被江卓昀带领大军第一个攻下的国家。
这个国家十分特殊。
整个国家都建立在深山之中,而且极其擅长巫蛊之术,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
但好在面积不大,人口不多,不然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苏元娇没想到风暴来得如此突然,她轻轻地点了点脑袋,低声问道:“所以……他们劫狱成功,也是皇上默许的吗?”
“你猜?”
江卓昀扬眉一笑。
苏元娇抬眼斜他:“我猜是的。”
江卓昀很快换好衣裳出门了。
他身上的伤休养了小半个月,外伤已经不成大碍,内伤他不想让苏元娇知道,就装得一点事都没有,但是只要运气五脏六腑就疼得跟移位了一样。
好在皇上以他受伤为由,允许他的马车进入皇宫。
承乾殿。
萧云钊埋头奋笔疾书,在接到禀告说江卓昀到了之后,他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笔:“既然来了,便让大将军进来吧!”
江卓昀走进殿内。
跟萧云钊一打眼,两人脸上都带着揶揄。
“六哥身上的伤可是好全了?”
萧云钊扯着嘴角,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看好戏的成分。
江卓昀微微一笑:“还没好,内伤严重,多处外伤都还未愈合,今日接到皇上召唤,都是强撑着病躯前来面圣的。”
“六哥,朕需要你。”
萧云钊嘴角的笑容不变,低声说道:“朕十分需要你,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朕知道你受伤不轻,不然也不会允你在府中休养。但你是知道的,如今五哥被救走了,若是咱们不盯紧一些,就真的是放虎归山了。”
“皇上既然给旁人行了方便,又岂会没有万全之策?”
江卓昀并不落套,他无奈地叹气道:“这些时日微臣身心俱疲,伤势严重,只怕是没个三五月是好不了了。能得皇上器重,微臣感激不尽,只是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不能为皇上分忧了,微臣真是愧疚得很了。”
萧云钊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六哥脑子不会坏掉了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王大有的声音:“皇上,丞相大人和陆太傅求见。”
“皇上,微臣……”
“六哥,你岳父没有武功,人到中年,听力没有那么好。”
江卓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云钊出声打断了,他随后扬声:“宣。”
苏岑和陆太傅很快便走进了殿内。
他们二人看到江卓昀都是一愣。
江卓昀艰难起身,朝着苏岑和陆太傅见礼。
苏岑和陆太傅跟江卓昀虽然官位相当,但他们是长辈,也就心安理得地受了礼。
苏岑见江卓昀起身的姿势怪异而缓慢,脸色有些惨白,眼底流露出担忧来,但他没有忘记这里是皇上的地盘,便只是轻轻点头示意便抬脚上前一步跟陆太傅一起给皇上行礼。
萧云钊见江卓昀方才还生龙活虎,现在便脆弱不堪的模样,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随后摆手道:“丞相大人和太傅大人且坐吧!这里没有外人,与朕也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多谢皇上。”
苏岑和陆太傅都起身,王大有立马很有眼力见地让人搬来凳子。
却之不恭,只能坐下。
萧云钊微笑:“诚王越狱一事,两位大人想必也知道了吧?”
自然是知道了,现在满京都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急切地进宫来。
诚王越狱可不是小事,其中牵扯甚广,外到可能勾结外敌,内到可能跟朝堂上的大臣们还有关系,甚至也有传言说劫狱之事还有宋启的参与。
苏岑作为丞相,有协理皇上处理政务的职责。
朝廷命官犯事,苏岑也是有权利彻查的。
“禀皇上,微臣已经知晓了,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跟丞相大人提过了。老臣认为诚王本就是重罪之身,若非是先帝之子,只怕是早就该斩首示众了。如今却被人里应外合救走了,实在是不知悔改。”
陆太傅最疼爱的孙女很快就要入宫为后了。
而且他也是打从心里欣赏萧云钊的。
如今,满心满意都是为皇上考虑,他说:“还请皇上下旨,将诚王贬为庶人。此等居心叵测之人,没有资格享有我大庆亲王之称的资格。”
萧云钊侧头,望向苏岑:“丞相大人,你觉得陆太傅的提议如何?”
“禀皇上,微臣觉得可行。”
苏岑道:“重犯逃离天牢乃是死罪,皇上若是将诚王斩杀反而落人口实,但将诚王贬为庶人却容易许多。”
也会体现出皇上的大度和仁善。
萧云钊微微一笑:“既然陆大人和丞相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朕便听你们的吧!”
萧云钊很快下旨,控诉诚王以前的所有罪行和如今越狱的重罪,就在众人以为皇上一定会大发雷霆全力抓捕诚王斩杀之事,皇上竟然只是将诚王贬为庶人。
众人震惊之余,又不免歌颂皇上果然还是念及手足之情。
但也有人发出质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何况诚王犯下的事每一条都是大逆不道惨绝人寰的,别说一次,便是十次也够他死的了,皇上却轻描淡写地放过他,这不得不让人质疑皇上是不是太过于软弱可欺优柔寡断了。
苏岑和陆太傅又陆续禀告了一些重要的政务之后,萧云钊便让他们退下了。
倒是江卓昀一直斜坐在凳子上,病歪歪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他娇弱,即便他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大男人。
萧云钊简直没眼看:“六哥,我知道你实在是太想偷懒了,但你也没必要装得如此可怜。”
江卓昀捂嘴轻咳了几声,一脸受伤地望着萧云钊:“皇上,你这是何意?你是不相信微臣吗?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多叫几个太医来给微臣诊脉,若是有半句假话,微臣甘愿受罚。”
萧云钊有些担心江卓昀,立马让王大有去将太医院的几个经验老道的太医来给江卓昀诊脉。
他们看了之后,皆道:“皇上,大将军的身体不容乐观啊!内伤严重,伤及肺腑,外伤虽然已经在愈合了,但由于伤得太过严重也伤及了根本,若是处理不好,日后只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内伤严重,伤及肺腑?”
一个太医这么说,或许不准,但是一群太医都看过,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
这就让萧云钊不得不信了。
这时,突然其中一个太医惋惜地叹道:“皇上,大将军的身体亏空得厉害,只怕是于寿命有碍,若是不好生休养好,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
萧云钊立马沉着脸追问。
太医立马跪倒在地,额头流汗,颤颤巍巍道:“皇上,微臣不敢胡言乱语,不只是微臣诊出这样的结果,大家伙也都能诊出来。大将军若是不好生休养身子,只怕是寿命会减少许多,最多也就个三五年了。”
“胡言乱语!”
萧云钊勃然大怒。
太医吓得脸色煞白:“皇上,微臣不敢妄言,不信陛下可以问问旁人。大将军应当是年幼时便受过重创,身体亏损已久。早就已经是病根了,这些年大将军应当也没好生休养身体,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三五年……”
“果真如此?”
萧云钊心头一紧,眸光凌厉地扫向另外的太医。
太医连忙跪了一地,有人扛不住压力,颤颤巍巍地说:“禀皇上,果真如此。”
“为何方才不说,若非他提起,你们是不是都想要瞒着朕?”
萧云钊气得要死,脸色铁青得厉害。
太医们一个个连忙磕头认错。
其中一人说:“皇上,不是微臣们想要瞒着陛下,而是大将军不让我们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