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昀:“……”
江卓昀:“嗷,我什么也没说啊!”
众太医:“……”
您倒是啥也没说,但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啊!
萧云钊气得甩袖:“这是宫中,你们到底听谁的?”
众位太医低垂着脑袋,瑟瑟发抖,没谁再敢多话了。
江卓昀虚弱地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便抑制不住地喘不上气,萧云钊吓得连忙上前,就见江卓昀一口血从口中喷射而出,落得满衣裳都是,便连他的龙袍上都沾染了几滴。
江卓昀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没事的皇上,太医们都说了,微臣还能再撑个三五年。暂时还死不了,皇上莫慌。”
萧云钊脸色瞬间就铁青了。
他虽然心中隐隐猜测这是江卓昀主导的戏码,但心中终究还是担忧的。
扭头,目光杀人般落在太医们的身上:“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大将军诊脉!”
“是,皇上。”
方才最先开口的苗太医急忙上前,给江卓昀把脉之后,低声说道:“方才大将军是将肺腑中的积血咳出来了,暂时没什么大碍,待微臣开一贴药方,吃着补气血,养肺腑,应该能缓解一些。”
萧云钊皱眉:“应该?”
苗太医浑身一颤:“不是应该,是一定能!一定能缓解!”
萧云钊大手一挥:“下去熬药吧!全都给朕滚!”
太医们连滚带爬地急忙退出承乾殿。
萧云钊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虚弱地靠在椅子上的江卓昀:“六哥,方才太医们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的身体真的亏空成这般样子了?”
江卓昀微微一笑:“皇上,太医院的这么多太医可都不是庸医,这么多人诊断出来的结果你都不信吗?”
也不是不信,而是萧云钊接受不了:“可是……可是,你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是不是上次暗夜盟的人伤到你了?朕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江卓昀眼眸闪了闪,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他轻声道:“太医们不都说了吗?我的身体亏损已久,从小时候开始便这样了,暗夜盟的那次伏击不过是加快了我身体损坏的速度和程度而已。若非有那次,我也撑不过七八年。”
“朕不管什么七八年还是三五年的,六哥,你不可以有事!”
萧云钊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把抓住江卓昀的手,咬着牙,一脸痛苦地说:“六哥,朕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不可以有事!我们要像小时候那般相亲相爱,你就算不念着我,也得念着你心心念念舍不得的六嫂和大侄子。”
“不用你说,我自然是不想死的。”
江卓昀慢悠悠地笑了一声,眼底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意味深长,他低哑着嗓音说:“我若是死了,谁来护着我的娇娇?只是世事无常,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体就撑不住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就算再不想死,但只要时间到了,我又能怎么办?”
是啊!
生死之事,又如何由得了自己?
萧云钊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往后六哥就好生休养身体吧!你是我的亲哥哥,我不希望你发生任何不测。”
顿了顿,又问道:“此事,六嫂可知晓?”
“不知。”
江卓昀摇头:“舍不得让她为我忧心。我受伤在家这段时日,她就已经够忧心的了,若是让她知道我真实的身体状况,只怕是脸上再无笑容。她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萧云钊:“……”
“好,朕知道了。”
江卓昀也没有在宫中待很久,在宫中喝了一碗药之后,拿着药方,又带着萧云钊赏赐的许多药材便出宫回府了。
才没多久,京都城内便传遍了。
说大将军身手受重伤,不上朝将近半月,进宫一趟还是皇上恩准乘坐马车一直到承乾殿前,不多时皇上便召集众多太医为其诊治,待他出宫时,皇上又赏赐了许多名贵药材。
一时间,京都城内都在流传大将军命不久矣的谣言。
陆绮月约苏元娇出门逛街,看看衣裳,买买首饰。
二人刚踏进一家首饰店。
便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了吗?大家都在说大将军命不久矣。”
“早就听说了,这段时间皇宫中总是送一些珍贵的药材去大将军府,大将军又不上朝许久,肯定是身体出了问题。”
“啧,真是造化弄人呐。那苏家玉菩萨当初可是人人羡慕的存在,现在年纪轻轻的便要守寡了,光是想想就替她心疼。”
“谁说不是呢?好好的一个姑娘,也才十七岁,眼看着就要丧夫了,还真是可怜。”
“你可怜她?她就算死了丈夫,依旧是一品夫人,日子一样好过。指不定还能偷着多养几个男人,指不定人家心里多高兴呢!”
语气里都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和酸气。
苏元沫脸色瞬间铁青。
陆绮月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立马站了出去,冷声呵斥道:“你们是哪家的姑娘,在这里乱嚼舌根?大将军和将军夫人也是你们能胡乱诟病的?”
几个姑娘都是小官之女,虽见陆绮月神态高贵,面容美丽,一时间也无法辨认她是谁。
其中一人冷笑着上前,高傲地抬起下巴:“你谁啊?这般多管闲事?这京都城内谁人不是这么说的?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你怎么不都去管一管?”
“啪——”
突然一声脆响,响彻整个首饰店。
刚才还叫嚣之人被苏元娇打得脸偏,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苏元娇,怒道:“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凭什么打我?你等着!我一定要我爹杀了你这个贱人!”
“啪啪啪——”
接连响起的巴掌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叫嚣之人的脸已经被打得红肿。
苏元娇面若寒冰地冷声道:“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苏元娇,乃是大将军江卓昀之妻!你当着我的面咒我的夫君短命,我如何打不得你?满口污言秽语,我夫君为国征战,受皇上器重,岂是你等卑贱之辈可以随意诋毁污蔑诅咒的?我倒是想问问清楚,究竟是怎样的家族才会教养出你这等畜生不如的东西!”
众人震惊,方才还凑在一起嚼舌根的姑娘们都是浑身一震,面白如纸。
陆绮月冷笑:“你方才不是问我是谁吗?我乃陆家陆绮月,你又是何人?倒是报上名来,我倒想知道,究竟是何等人竟然能教养出像你们这种诅咒国之栋梁的黑心烂肺之人。”
旁边的人也弄明白了来龙去脉,纷纷对着方才还叽叽哇哇的几个小姑娘指指点点。
小姑娘们没有见过这个阵仗,一时间都被吓坏了。
个个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方才脸被苏元娇打肿的,名叫孔漫枳。
乃是朝中正五品武将宁远将军孔超的女儿。
她是孔超老来得女的存在,自幼便受尽宠爱,素来任性妄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也没个顾虑,如今被苏元娇打肿了脸,心中忿忿不平。
如今又被人指指点点,心中怨恨至极,却也敢怒不敢言。
不多时,便有人带着府衙之人来了,来人连忙给苏元娇和陆绮月见礼,拱手道:“江夫人,陆小姐,下官方才接到禀告,说此处有人闹事,不知两位可否告知下官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
陆绮月冷笑了一声,纤纤玉手指着方才乱嚼舌根的几个姑娘,出声道:“咱们大庆骁勇善战,仅用十日不到便将东夏贼人赶出大庆又连破两城的大将军被这些心思歹毒之人诅咒短命,你说发生了何事?诅咒且诋毁朝廷一品大员究竟是何罪,你可知晓?”
来人急忙点头,应道:“当处拔舌之刑。”
陆绮月冷哼:“既是如此,还不将人带下去依法处置!”
“是,下官这就办。”
大手一挥,冷声吩咐道:“来人,将这等诅咒诋毁污蔑朝中一品大员的歹毒女子给本官带下去,依法处置。”
“是。”
穿着铠甲的士兵们连忙上前将方才窃窃私语的几名女子扣住便要押走。
孔漫枳急忙出声道:“你不能拔我舌头,我父亲乃是宁远将军,正五品官,我乃是官员家属,你们不能随便处置我!”
到底只是小姑娘,没有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泪水都被吓出来了。
“正五品官员的子女竟还不懂谨言慎行,罪加一等!此事就算是皇上来主持公道,也是依法处置!”
苏元娇上前一步,眸光凌厉地望着一脸慌乱又强作镇定的孔漫枳,冷声道:“别说你的父亲只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就算你父亲是朝中一品大员,如今你犯了事都得按照律法处置,不容偏私!”
“就是,身为朝廷武将之女,竟然还敢诅咒咱们大将军短命,简直是不可理喻。”
“咱们大将军征战沙场,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们在何处?如今竟敢乱嚼舌根,就应该将她们的舌头都给拔了,看她们以后还如何诋毁大将军!”
“仗着有个当官的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这京都城内最不缺的便是当官的家人。区区正五品将军的女儿都敢这般嚣张,真不知道那宁远将军孔超平日里又是如何当职的。”
“有其父必有其女,他的女儿都是这般模样,当爹的又能好到哪里去!照我说就得好好查一查这些朝廷蛀虫,还我大庆海晏河清。”
一个个七嘴八舌地指着孔漫枳一群人发表在自己的观点。
孔漫枳此时才是真的怕了。
害怕得肿胀的脸上都掩盖不住的惨白,眼底流露出脆弱,哭着说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晚了。”
苏元娇冷声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带下去!”
“是是是,下官这便将人带去府衙审问。”
无论是大将军之妻苏元娇还是即将成为皇后娘娘的陆家小姐陆绮月都是他惹不起的,他恨不得立马便将得罪苏元娇和陆绮月之人赶紧问罪,哪里还敢有片刻耽搁?
眼看着孔漫枳一群人被带走。
苏元娇扭头扫向伸长脖子看好戏的一群人,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抱歉,让诸位看笑话了,大家都散了吧!”
“是是是,散了散了,赶紧散了,我方才看上的这个玉镯子可真漂亮,你给我瞧瞧色泽如何?”
“我瞧着不错,你看看这对耳环,做工多精巧啊!颜色正好配你,你戴着一定好看。”
众人连忙转身看起了首饰。
苏元娇已经失去了逛街的兴致,扭头对陆绮月说:“绮月,我出来已久,该回去了。孩子还小,放心不下。”
“回去吧!刚要我也逛累了。”
陆绮月知道苏元娇的心里不好受,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苏元娇的肩膀,低声说道:“娇娇,别管旁人说什么,只要大将军身体健康无事便好。”
“嗯,我知道的,绮月,你也早些回去吧!这些时日你府上也忙,可要好生休息。”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
陆绮月要成婚了,且所嫁之人还是九五至尊的皇上,陆家不敢有半点怠慢,现如今整个陆府中人都在为陆绮月筹备婚事。
她也只是今日抽着空,才将苏元娇叫出来透透风的,谁知竟会听到旁人这等言论,让她们两人心中都有些不痛快。
回到家中。
苏元娇将江卓昀斜躺在贵妃榻上,一旁的矮几上摆放着新鲜的瓜果糕点,他一边慢悠悠地吃着,一边戳着摆放在他旁边的儿子,逗着玩儿。
儿子傻兮兮的,被他爹戳几下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江卓昀心情也十分好的样子,戳着儿子,见儿子傻笑,他便也跟着笑。
长长的青丝从肩膀上滑落,落在了儿子的襁褓上,他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长袍,整个人清贵高雅得宛若落入凡尘的仙人。
身上慵懒的气息让人看了便觉得浑身放松,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江卓昀扭头,望见了苏元娇,笑着招手道:“媳妇儿,你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这小崽子笑的傻样,真的是太蠢了,鼻涕泡和口水泡都给笑出来了!”
所有美好,瞬间破灭。
苏元娇抬手捏了捏额角,认命般走到了江卓昀的跟前,垂眸望向自己小崽子,便见小崽子挥舞着又胖又短的小手朝她张开。
微微一笑,苏元娇俯身将孩子抱入怀中,江卓昀笑道:“你可要小心些,这个小崽子方才流口水将衣服都给流湿了,你若是不小心些,就要被他的口水弄脏了。”
“既然知道儿子的衣服弄湿了,你为何不给他换干净的?就算你自己不给他换,也该让人给他换才是!”
若非她只有江卓昀一个男人,她都要怀疑自己生的这个崽子是不是江卓昀亲生的了。
扭头吩咐香荷:“你且去拿衣服过来给小公子换上。”
“是,小姐。”
香荷很快将衣服拿过来,苏元娇手脚麻利地给儿子换好之后,这才又拿着用温水浸湿的手帕给儿子将印着口水印的小脸给洗干净。
江卓昀从软榻上起身,将一块糕点递到苏元娇的嘴边,垂头望着依旧笑得傻兮兮的儿子,嫌弃地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这小崽子成天傻笑个什么劲儿!天天笑也不怕把小嘴给扯坏了。”
说着,还伸手扯了扯儿子的小嘴。
苏元娇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了江卓昀的大手上,斜睨着他说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整日就知道欺负自己的儿子,咱们儿子才多大,受得住你的欺负吗?这儿子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就是这般当爹的?”
“为夫不就是觉得他小脸摸起来舒服才多摸了几下吗?你至于如此生气吗?”
江卓昀低声说道:“这小崽子若非是为夫亲生的,为夫早就将他从咱们的院中扔出去了,岂会容他整日待在媳妇儿的怀中,占据原本属于为夫的位置?”
“那你倒是无私,还知道让他在我怀中待一待?”
苏元娇对江卓昀这种跟儿子吃飞醋的情况,已经应付得十分得心应手了。
没多久,江慕苏小崽子就在母亲的怀抱中沉沉地睡去了。
苏元娇将孩子递给奶娘张氏,低声说道:“他睡着了,你守着他吧!醒了叫我!”
“好嘞。”
张氏小心翼翼地抱过江慕苏,便转身往着屋里去了。
苏元娇勾了勾江卓昀的手指,江卓昀眉头一挑,微微笑出声,凑过来快速在苏元娇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挤眉弄眼道:“大白天的,不好吧?”
“想什么呢?”
苏元娇抬手在江卓昀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跟我上赏芳华,我有话问你。”
“行!”
江卓昀被苏元娇拉着上楼,嘴角一直勾着笑。
“最近京都城内的传言,你都知道吧?”
苏元娇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出声。
江卓昀点点头:“知道。”
整个京都城的人都以为他要死了,便连丈母娘方才都已经亲自来问过他了。
好在看到他生龙活虎后便放心了。
苏元娇抬手挠了挠江卓昀的下巴,被他刚冒出来的一点胡渣给扎了一下手,不觉得刺痛,反而有种酥酥麻麻的滋味,她便没将手拿开,眯着眼轻轻地挠着,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才会恢复上朝?”
“大概是……等为夫身体彻底好全之后?”
江卓昀微阖着眼,像是一直被抚摸得十分舒适的小猫咪,嘴角勾着慵懒的笑,身体软在了贵妃榻上,一只手揽住苏元娇纤细的腰身,低声说道:“主要是为夫只想一直待在媳妇儿身边,哪里都不去。外面人如何传便让他们传吧!左右为夫也死不了。”
“闭嘴!”
苏元娇气得捏住江卓昀的嘴,没好气地说道:“我不许你说这个字!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就算知晓你没事,但是听旁人这般说你,我心里还是不好受,这些人真是闲事管得宽,都要管到咱们将军府来了。整日闲着没事吃得撑了便乱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