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要一年……”
有些慢了。
秀竹听出了苏元娇话中的迟疑,想了想出声道:“若是小姐急于用人,其中有一些资质上佳之人可以快一些。”
“不必了。”
苏元娇摇了摇头。
江卓昀直到深夜才回来,苏元娇睡得不是很安稳,几乎是江卓昀刚踏进屋内,苏元娇便醒来了,她轻叹了一声,转眸就着微弱的烛光望着江卓昀脱掉鞋袜换掉身上的衣裳,眨了眨眼睛,低声问道:“今日累吗?这么晚才回来。”
“不累。”
江卓昀摇头,抬脚走过来,低头在苏元娇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等为夫吗?”
“你不回来,我睡不安稳。”
苏元娇轻笑了一声:“只要你晚归一些,我便总是担忧你,如今见你完好无损地回来,我才算放心了。”
“是为夫不好,让你担心了。”
江卓昀抬手摸了摸苏元娇的小脑袋,微笑着说道:“原本为夫是想早点回来的,奈何皇上接到了诚王逃往齐月国的消息,又让人彻查宋家,牵扯出太多人了,气得大发雷霆。便将岳父,为夫、陆太傅和朝中的一些重臣给扣留在宫中商议对策了。”
“往后若是临时有事,要让人回来告诉我一声,不能让我在家待着,平白担心你。”
“好。”
江卓昀又亲了苏元娇的额头一下,这才转身去洗漱了。
没多大会儿便回来,揭开一点被子躺进了床榻,苏元娇转身抱着他,低声说道:“早些时候,香荷给我说昨日被押进府衙之人全死了。城中定然又要有一些闲言碎语了,这件事就算皇上交给了大理寺,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将事情查探清楚。”
“这些事都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多想。”
江卓昀捏了捏苏元娇的小耳朵,轻哼了一声道:“别有用心之人不过是螳臂当车多此一举罢了。不过是死几个蝼蚁,成不了什么气候。”
苏元娇:“……”
苏元娇:“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了,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时辰不早了。”
苏元娇:“……”
抬眸,望着江卓昀眉眼之间流露出的疲惫,苏元娇也不再多言,抿了抿唇之后,靠在了江卓昀的怀中。
没多久,就感觉到江卓昀睡着了,她轻轻地动了动身子,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也轻叹了一声闭着眼睡去了。
翌日。
天还没亮,苏元娇醒来了,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叫秀竹前来一问,才知道江卓昀起床上朝去了,她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确实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但是紧接着她便睡着了,压根不知道对方究竟说的是什么。
现在想来,大概是江卓昀跟她说要去上朝之事吧!
“娇娇,你醒来了没?”
突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母亲的声音,声音中带着焦急,苏元娇连忙扯开被子走了出去,萧淑钰连忙伸手抓住了苏元娇的小手,红着眼眶说道:“娇娇,粉黛在何处?快叫她跟为娘走,你哥哥出事了。”
“什么?”
苏元娇心头一紧,赶紧让秀竹去将粉黛叫来:“娘,哥哥究竟发生了何事?您先别慌。”
“你哥哥去上朝的途中遭人暗杀,幸好被阿昀碰见救下你哥哥,但你哥哥也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刚送回府来。”
萧淑钰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哭道:“浑身都是血,吓得为娘心肝都要跳出来了。”
苏元娇和萧淑钰带着粉黛赶到丞相府时,吴桂山已经在给苏元骁诊脉了,崔莯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江卓昀和苏岑守在一旁脸色十分严肃。
粉黛急忙上前,吴桂山退了一步,给粉黛让开位置,低声说道:“公子受伤严重,失血过多,伤及肺腑,能不能救回来,就看运气好不好了。”
众人心口一紧,萧淑钰捂嘴痛哭起来。
苏元娇也瞬间红了眼眶,江卓昀侧身握住了苏元娇的小手,低声说道:“你要相信兄长,他能挺过去的。粉黛医术高明,不会让兄长有事的。”
“嗯嗯。”
苏元娇胡乱点头,望向粉黛的眼底充满了希冀。
哥哥今日的伤不知道有没有当初夫君的重,但是当初粉黛能将夫君轻而易举地救回来,今日也一定能救下哥哥。
不出片刻,粉黛从包里掏出一块参片塞进了苏元骁的口中,扭头对众人说:“屋内人太多了,且出去等等吧!吴老留下来帮我,我们速度快一些,不然大公子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好。”
萧淑钰点头,将所有人都叫了出去。
屋内烛光摇曳。
粉黛让吴桂山将苏元骁的衣服全都解开,便见他的胸膛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被点穴止住了血,但依旧可以看出这道伤口的致命之处。
其余地方的伤口看起来虽不致命,但也十分可怖。
今日暗杀苏元骁之人手法狠绝,若非江卓昀及时赶到,只怕是苏元骁当真没有命在了。
“吴老,你且给我按住大公子,他胸口处的伤有毒,我得给他将毒血吸一些出来,其余的再用药清除。”
“好。”
吴桂山点了点头,动作麻利地按住了苏元骁的身体。
粉黛立马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根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细小竹管插在了苏元骁的伤口处,另一边有一个小小的像碗一样的东西连接着另一边的细小竹管。
粉黛张张嘴,咬着另一头用力一吸,很快便有黑色的浓稠的血顺着细小的竹管流进了碗中,碗的周围立马便被浸黑了,可见毒性之强。
吴桂山看得头皮一紧。
再垂眸望去,便见躺在床上的苏元骁已经进去的气少,出来的气更少了。
浑身泛着青紫。
看着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粉黛将竹管给收起来了,又掏出一个丹药喂进苏元骁的口中,沉着脸说道:“这药可是我研制了许久,花费了很多功夫的,若是这药都救不了你,那你就真的没救了。”
吴桂山脸色沉沉的,低声问道:“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大公子这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为何我从未见过?”
吴桂山虽算不得是神医,但医术也不比宫中的太医差什么,不然也不会一直留在丞相府。
但对于毒药,他确实知道得不多。
尤其是这种一看就十分歹毒的毒药。
“百毒散。”
粉黛冷声说道:“赶紧给他处理伤口,他失血过多,若是不赶紧处理,就算没有被毒死,也该流血而死了。”
两人快速给苏元骁处理了伤口,粉黛开了一个药方交给吴桂山:“吴老,你按照这个药方给大公子熬药来吧!半个时辰之内给他喝下去。”
“这药方……”
吴桂山拿着药方看得头皮发麻,有些疑惑地开口道:“这样确定不会有问题吗?”
粉黛很确定地开口:“你可以质疑我的医术,但你不能质疑我解毒的能力。这些药材虽然性猛,但大公子中毒太深,不用这些药根本就很难救回来。你若是信我,便去照做,若是不信便看着他死!”
吴桂山虎躯一震,急忙点头道:“我马上就去煎药,保证半个时辰之内将药煎好。”
其中不易找到的药材粉黛已经给吴桂山提供了,吴桂山急忙转身去抓药。
粉黛刚从屋内走出去,萧淑钰便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急切地问道:“粉黛,阿骁如何了?有没有好一些?他能不能好起来!”
粉黛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夫人,您切莫着急,我已经给大公子处理好伤口了,大公子中了十分狠辣的百毒散,好在在中毒之初被姑爷点了穴道延缓了毒液蔓延的速度,也减缓了大公子血流的速度,所以争取到了一线生机。现如今血止住了,毒也解除了大半,但体内还是残存了一些,只能再等等看。若是大公子能挺过三日,便能活着。”
活着,并不代表可以好起来。
也许一辈子都会被病痛缠身,从此日夜与药物相伴了。
萧淑钰浑身血色尽褪,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紧抓着自己的胸口,哭不出声来。
苏岑连忙上前拥住了她,眼眶红红地说道:“钰儿,咱们儿子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挺得住!你莫要哭。”
“夫君,咱们的儿子真的能挺得住吗?”
还有整整三日,只有挺过三日才算可以活下去。
但也仅仅是活下去吗?
萧淑钰心如刀绞。
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消失一般,她张着嘴却哭不出声音来,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伤心到了极致。
苏元娇也红着眼眶,小手紧紧地抓着,却不敢哭出声来。
母亲已经够难过了,她不能再添乱了。
江卓昀始终握着苏元娇的小手,低声说道:“听闻宫中有一颗能解百毒的药丸,先帝在世时收入宫中的,我去给皇上讨来。”
苏元娇闻言,充满希冀的抬眸望向江卓昀,低声问道:“真有此事?”
此事她前世今生都从未听说过。
“自然是真的。”
江卓昀轻轻地摸了摸的苏元娇的小脑袋,低声道:“别难过,等我。”
苏元娇用力点头:“好。”
江卓昀很快转身便走。
苏岑抬眸望了江卓昀快速离开的背影一眼,又望了望自己女儿充满了希冀的眼睛,嘴角轻轻地抿了一下,紧紧地将自己媳妇儿揽在怀中。
崔莯在一旁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抽抽搭搭地说道:“再过几日我们就要成婚了,到底是何人这般心狠手辣地伤了他,若是让本公主知道是谁,定要将那等贼人碎尸万段!”
天慢慢地亮了起来。
皇上收到消息之后,也让王大有前来问了一下情况,顺带赏赐了许多珍贵药材。
吴桂山煎好药端上来,粉黛给苏元骁灌下去之后,又给他把脉,吴桂山在旁边看着苏元骁似乎恢复了些许血气的脸颊,疑惑问道:“大公子的身体情况眼瞧着似乎好转了些。”
“是没有方才那么糟糕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三日你我一定要轮流时刻守着他,一点都马虎不得,否则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吴桂山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崔莯紧抓着苏元娇的小手,哭得眼眶红肿:“娇娇,阿骁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我那么喜欢他,我们好不容易就要成亲了,他若是有事,我就不活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苏元娇的心底也十分没底,但一想到夫君已经进宫求药了,心中总是带着期待的。
崔莯靠在苏元娇的肩膀上抽泣。
萧淑钰已经哭晕过去被送回院中休息了。
粉黛从屋内走出来,苏元娇立马抬眸望过去,粉黛走过来,低声说道:“暂时没事,别担心了,现在吴老在守着,奴婢先回去再找找法子。”
苏元娇点头:“好,你去吧!”
江卓昀很快回来,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苏元娇转眸望去,他走过来,摸了摸苏元娇的小脑袋,低声说道:“那颗丹药究竟放在何处皇上也不知晓,他已经派人去找了,希望能寻到吧!”
若非他不说,萧云钊都不知道有那颗丹药的存在。
唯一知道那个丹药的存放位置之人,现在又彻底疯魔,除了大喊大叫之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虽然江卓昀已经让人去逼问了,但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苏元娇眼中的光亮瞬间就弱了许多。
江卓昀心头一疼,眼眸闪了闪,低声说道:“你要相信粉黛,兄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
苏元娇轻轻点头,扯着嘴角十分牵强地笑了一声。
丞相府瞬间变得低气压。
原本是喜气洋洋的,现在变得乌云密布。
刺杀苏元骁之人,江卓昀当时就让人去查探了,一日过去了,都没什么结果。
皇上特别重视此事,在上朝的时候大发雷霆,让大理寺一定要配合调查,查探出究竟是谁胆敢刺杀朝廷命官。
只要查探出来,便处凌迟之刑。
傍晚时分,萧云钊来了丞相府。
苏岑和萧淑钰都有些震惊,强撑着精神招待萧云钊。
萧云钊摆手道:“丞相大人和姑姑不必多礼,朕是来探望表哥的。早上听说表哥遭人刺杀,朕心中悲痛万分,现在特来看看。不知表哥情况如何了?”
萧淑钰闻言,眼眶瞬间又红了,哽咽着摇头道:“受伤严重,又中了毒,一直都没醒过来。”
萧云钊是带着太医来的,连忙让太医去查探,太医出来之后,眉头紧皱着说道:“皇上,苏大人体内的毒素扩散已至肺腑,且还未清除干净。又失血过多,只能再等等看了。”
萧云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阴沉沉的。
距离江卓昀被刺杀才过了一个月左右。
苏元骁便又被刺杀了。
他身边现在能用之人本就不多,还接二连三地出事,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表哥治好。”
萧云钊吩咐道:“你这段时日就留在丞相府好生照料表哥,若是表哥有事,你便以死谢罪吧!”
太医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
一脸惊愕。
随即连忙点头道:“是,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这可是要命的差事,太医丝毫不敢大意了。
萧云钊侧头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江卓昀,眸光沉沉地出声道:“大将军,朕有事要与你说,你且跟朕过来。”
“好。”
江卓昀跟着萧云钊抬脚走出院子,来到一处四处都不能藏人的亭子处,萧云钊一脸复杂地问江卓昀:“父皇还活着。”
是肯定句,并非疑问句。
江卓昀轻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萧云钊脸色一变,眉头紧紧地皱着:“为何要留着他?他还活着,迟早会生出变数。”
“为何要他活着?”
江卓昀幽幽一笑:“当然是让他替皇上见证这越来越好的大庆了。让他好好看清楚,他的窝囊无能究竟有多可笑,让他亲眼看看他的丧尽天良换来的究竟是什么。”
“六哥!”
萧云钊脸色一沉,咬牙道:“不能留着他。大庆该如何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若是有朝一日他的存在被人知晓,你知道咱们的处境究竟会如何。”
“不会有人知晓的。”
江卓昀冷声道:“若是有人知晓,他第一时间就会死,不会给皇上造成威胁的。”
萧云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向江卓昀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六哥,你何苦再折磨他,让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不好吗?”
“不好。”
江卓昀微微抿唇,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他淡声道:“皇上,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一切你都没有经历过,所以我该如何做就不劳皇上费心了。我的仇恨跟皇上无关,也不需要皇上指教。至于萧诚屹,我听你的留他活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萧云钊瞬间抿唇,眸光定定地盯着江卓昀看了半晌,片刻后,才偏过头,望向了一旁的荷花池,眸光微闪道:“好,我不管六哥了,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只是,我不希望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知晓他还活着的事。”
“嗯。”
江卓昀点了一下脑袋。
随后,萧云钊又说:“那颗药没寻到,只怕是早就被用了,毕竟当初先帝身体不好了许久,也是中毒“身亡”的,那颗丹药就算有,留存下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江卓昀抿唇不语。
那颗药他确定没有被用,只是究竟被藏在了何处,确实需要再去查一查。
萧云钊又问:“六哥,表哥还能救回来吗?”
苏家人员简单,而且对皇室一直忠心耿耿,这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萧云钊用起苏家父子来防备心都要比对旁人小很多。
苏元骁能力也强,与他也十分合得来。
这么久以来,苏元骁早就已经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若是苏元骁有事,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江卓昀轻轻摇头,沉思片刻之后,低声说道:“不知。”
只要苏元骁没有脱离危险,能不能活都是未知的。
萧云钊一咬牙,沉思片刻之后,沉声道:“既然六哥说有此药,那无论如何朕都会去寻一寻。哪怕有一线生机,朕都不希望表哥有事。”
江卓昀:“……”
江卓昀认真地盯着萧云钊沉重的脸色看了半晌,薄唇轻启,轻嗤道:“你倒是能屈能伸,但凡有点沾亲带故的,都是你哥哥。”
萧云钊:“……”
嘴角扯了扯,萧云钊道:“原本他就是常宁姑姑的儿子,可不就是咱们表哥吗?”
“那是我大舅子,亲的。”
什么表不表的,关系都表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稀罕叫一声表哥?
萧云钊:“……”
有大舅子了不起?
是亲的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