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小儿,有种迎战!”
“报仇雪恨,踏平大庆!”
赫连袭带领着士兵在岳明城下叫喊着,士气高涨,声势浩大:“斩杀江卓昀,消灭萧云钊!”
东夏士兵口号喊得十分响亮,当真是振奋人心。
大庆士兵一个个听得气红了眼。
“娘的,这群龟儿子,真他娘的讨厌,老子朕真恨不得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当蹴鞠!”
张朝气得咬牙切齿:“东夏小儿,卑鄙无耻!”
一向笑脸迎人的花灿,此时脸色也是极其不好的,他阴沉着脸说道:“且不急,主子很快就来了,只要主子来了,咱们就不会输。”
对主子的信任已经根深蒂固,仿佛只要主子来了,便可以扭转乾坤。
周仕有些泄气:“大将军究竟何时才能赶到?咱们撑不了多久了!”
刘虎抬手拍了拍周仕的肩膀,沉声道:“你干什么这副表情?镇国将军已经亡故,咱们大庆能担任主帅一职之人只有大将军了。想来最多再等一两日,他便能赶到这里跟咱们汇合,且再耐心等一等吧!”
耐心等一等?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他们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他们一直都在赌,赌东夏也损失惨重,在没有摸透他们这边的情况时不敢贸然攻打过来。
但是,也拖不了太久了。
几万人等着吃饭,消耗太快。
他们没有粮草供给,很快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到时候都不用上战场,直接就饿死了。
“大将军到!”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众人愣了一下连忙扭头望去,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走过来,众人面上一喜,张朝率先跑过去,猛地单膝跪在江卓昀的面前,拱手道:“末将张朝参见大将军!”
“末将参见大将军!”
众人急忙行礼。
江卓昀摆手:“废话不多说,都先起来吧!召集所有将领,前往议事厅,咱们一起商讨战事。”
“是,将军!”
一看到江卓昀,众人就像是看到主心骨一般,急忙让身边的士兵去将所有将领请到议事厅去。
不消片刻。
议事厅内。
大大小小的将领数十人将议事厅坐满。
江卓昀沉声道:“跟赫连袭交过手的将领有哪些?站出来说一说你们对此人的了解!”
张朝第一个站起来,沉着脸说道:“将军,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且极其会操控人心。他的战斗能力很强,他带领的队伍也很强,但此人太过于嚣张跋扈。镇国将军在时,跟他对战,十次要输六次。”
周仕补充道:“赫连袭此人用兵诡诈,异于常人,根本没有办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断他下一步究竟要干什么,这点让咱们很被动。”
兵不厌诈,敌人自然是不想在他们的面前暴露太多的。
花灿想了想,低声说道:“属下要补充一点,赫连袭此人,极其残暴,最爱酒肉池林,以喝酒和玩弄女人为乐,极其喜欢清雅的女子,但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女人能从他的身边活着离开。”
是一个极其变态的男人。
折磨女人的法子极其阴毒,惨绝人寰。
花灿的话音刚落,刘虎便捶着膝盖,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句:“畜生!”
就在这时,熊晨出声道:“主子,赫连夜极有可能是赫连袭的亲儿子,他跟赫连夜的母亲青梅竹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嫁给自己的兄长,后来颓废了几年,淡出赫连家。如今赫连夜一死,他便迫不及待来报仇,只怕是不死不休了。”
亲儿子吗?
江卓昀眼眸沉了沉,心中有了算计。
议事厅烛火通明,一直燃烧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被熄灭。
商讨了一夜的将军们在天亮之际离开了议事厅。
江卓昀捏着胀痛的额角,眸光沉沉地盯着铺在眼前的地形图看,看了半晌之后,手指轻轻地落在地图上的某一点敲了几下,眼底的眸光明灭不定。
众人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按照江卓昀的吩咐,将所有的士兵快速调整,部署好。
在军中鼓舞士气,告诉他们曾经带领他们十天破三城的大将军江卓昀回来了,他们不会输,他们只要将东夏碾死,便可以回家了。
士兵们得知江卓昀回来的消息,激动得热泪盈眶。
此时此刻,他们内心中涌出来的酸楚让他们清楚地知道,他们虽然早就知道士兵上战场,便有可能会死,但是没有人愿意去死。
他们每天提心吊胆,害怕什么时候东夏人的铁骑就冲破了他们的防线,砍下他们的头颅,碾碎他们的血肉。
但是现在,他们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带领他们打了很多漂亮胜仗的大将军回来了。
他们,有希望了。
只要跟随着大将军的步伐,他们或许不会死,他们不会再节节败退,他们可以坚定地挺起脊梁,成为大庆挡在东夏前面的最坚挺的屏障。
仅仅一个时辰,所有士兵都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地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江卓昀对此十分满意。
城楼上,狂风猎猎。
江卓昀穿着银白色的盔甲,修长的身体像是一棵松树一样立在上面,楼下的赫连袭望着江卓昀,嚣张地嘲笑道:“你们大庆是没人了吗?竟派你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来打仗!小东西,你毛长齐了吗就出来打仗?老子劝你,识相的赶紧回家喝奶去吧!不然你那颗漂亮的脑袋被老子砍下来就可惜了!”
“是啊!大庆没人了吧!派来一个小白脸,赶紧回家喝奶去吧!”
“啊哈哈,小白脸,你断奶了没?你们大庆是不是气数已尽,你们皇帝才派你来送死的?”
东夏士兵笑得前仰后合。
张朝气得青筋暴起:“这群狗娘养的,简直找死!将军,你让属下出门迎战,今日属下非得砍下那些杂碎的头颅不可!”
江卓昀被羞辱了,也没变脸,始终面无表情。
听到了张朝愤恨的声音之后,这才眨了眨眼,低声说道:“熊晨,去将本将军的弓箭取来。”
是时候该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夏人一些教训了。
是,主子!
熊晨连忙从士兵的手中接过弓箭,恭敬地递到江卓昀的面前,江卓昀眸光沉沉地伸手拿过弓箭,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就像是出鞘的宝剑一般,瞬间锋芒毕露。
“将军,那小白脸拿弓箭了,这么远的距离,他能射得中咱们吗?”
东夏的一个将军笑得一脸讽刺:“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儿,有什么可怕的。也就大庆人窝囊,没有可用之人,才将这等小白脸拿到台面上来撑场面。咱们这段时间来,连连打胜仗。由此可见,大庆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都是一颗脑袋两条腿!”
另一个将领笑呵呵地说道:“大庆人最是虚伪奸诈,指不定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呢!”
赫连袭眼神极好,虽然隔得距离远,但仅是一眼,他便看清楚了江卓昀手中的那把弓箭绝非凡品,而江卓昀竟然能将弓箭拉到最满,五箭齐发。
发出的箭快速朝着他们为首的五个人的脑袋直直地射过来。
赫连袭的瞳孔猛地一缩,沉声道:“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他提醒完之后自己连忙侧身躲过,旁边便传来痛呼声,还有马儿嘶叫的声音,场面一度混乱。
“保护将军!新垣将军受伤了!”
“军医!军医!快叫军医!”
赫连袭坐直身子,手紧紧地拽住了躁动的马儿,冷声道:“都给本将军闭嘴!”
“将军,真的不能再拖了,新垣将军被射中了脖子,再不救治人就没了。”
新垣将军的副手壮着胆子说道:“还请将军开恩,准许属下带新垣将军去后方救治。”
赫连袭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脖子被箭刺穿,血流快速地往外冒的新垣将军,冷声道:“无能的废物,他这样也救不活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将他安葬,好生替他报仇!”
副将瞬间红了眼眶。
“可还有人受伤?”
赫连袭冷若冰霜的眸子一扫。
刚刚被射中的人都连忙垂着脑袋,不敢回话,也不敢再轻视站在城墙上的江卓昀了。
“一群废物!”
赫连袭冷嗤道:“区区一只箭都躲不过,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东夏蛮子,让你们嚣张,踢到铁板了吧!”
张朝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嚣张得恨不得上手叉腰,扬声喊道:“有我们大将军在,尔等宵小,必定人头落地!”
“大庆欺人太甚!”
刚刚被射了一箭的慕容淮阴沉着脸,气愤道:“将军,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实在是没必要再等了,今日您便带领我们冲破岳明城,将那城楼上的小儿拽下来煮了给末将下酒!”
赫连袭眸色沉了沉,片刻之后,抬眸跟站在城楼上的江卓昀对视上,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来,邪气十足,眼底翻腾着疯狂的红光,他高声道:“将士们听令,给本将军攻城!攻下岳明城,活捉江卓昀赏黄金百两,砍下他的首级赏黄金千两!杀啊!”
“杀!”
“杀!”
“杀!”
震耳欲聋的喊叫声,拉开的战争的序幕。
张朝哈哈大笑,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他大喊道:“东夏小儿,爷爷就在这儿等着你们,赶紧过来磕头受死吧!”
“无耻小儿,简直找死!”
赫连袭冷笑着,眼底闪烁着疯狂而又邪恶的光芒,似乎已经笃定了这场战役会赢。
带领着士兵,蒙头往前冲,一点都不带停歇的。
城墙上的士兵们井然有序,且速度不慢的用早就准备好的巨石和弓箭回击着城墙下的攻城士兵。
这时,周仕走到江卓昀的耳边,低声说道:“将军,您预料的没错,有东夏士兵翻越了岳淮山,准备将咱们包围在岳明城内,且剩下的粮草和水源都被人撒上了石灰粉。”
石灰粉是江卓昀在察觉到军中有人作梗后,让武功高强的花灿和熊晨去将可疑人身上带着的白色粉末换下来的。
那些白色粉末经过军医查探,确认是剧毒砒霜。
但凡人一沾染上,便离死亡不远了。
那些人竟敢想将砒霜撒在水源和粮草上。
怪不得今日东夏士兵攻城这般积极。
江卓昀眸光幽冷,沉声道:“可有人赃并获?”
“人赃并获!”
周仕点头:“花将军已经将那些细作带下去审问了,特让属下前来禀告将军,顺便询问将军那些细作该如何处置?”
“凌迟处死!”
江卓昀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气,低沉的声音冰冷而残酷:“敢对士兵下毒,罪该万死!”
周仕抱拳领命之后,便又说道:“将军,属下派人调查过这些细作,发现他们全都是孤寡之人,在这世间已无亲人,就算在军中跟同帐篷的士兵也并不怎么交谈,并不合群。今日揪出这些细作,但军中不知还有多少细作,不若属下让人去调出所有士兵的名册,重点关注这类士兵?”
“可行,且去吧!”
江卓昀点头。
周仕退下,城墙下的东夏士兵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攻势十足,大庆士兵也在快速轮换,谁都不让谁,战争是残酷的,不停地有人倒下,便不停地有士兵补上,绝不留下任何一个缺口。
一天一夜的轮战。
东夏和大庆士兵都疲惫不堪,赫连袭也意识到了自己派出去的细作已经失手,并没有在大庆士兵的水源和粮草上动手脚。
一时间,脸色也是极其难看的,甚至气愤不已。
他派出去的都是武功高强的死士,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可偏偏,那些死士的任务失败了。
“废物,都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罪该万死!”
赫连袭气得摔东西,拓跋休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赫连袭的肩膀,低叹着说道:“将军不必生气,大庆败局已定,只是还需再忍耐一些时日。”
“忍耐?王爷要微臣如何能忍耐?”
赫连袭双目圆瞪,暴怒道:“江卓昀那个黄齿小儿杀了我的儿子,如今仇人就在眼前,王爷让我如何忍耐得住?我恨不得立即将他剥皮抽筋,再将他的骨头一节一节地敲碎,碾成粉末喂狗!”
拓跋休嘴角依旧带着笑,眸光却冷幽幽的,低声说道:“赫连将军可要慎言,赫连小将军乃是你兄长的儿子啊!”
赫连袭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冷哼道:“兄长的儿子?他那个窝囊废也配?”
赫连夜乃是赫连袭跟嫂子私通生下的孩子,他从小跟嫂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互生情愫,就在他们以为他们可以喜结连理的时候,父母却硬要将嫂子和他兄长凑成了一对。
这让他如何甘心?
嫂子自然也是不甘心的,但是迫于家族压力又不得不从。
有情人被分开,赫连袭性格越发阴沉,终于有一日忍不住,找到嫂子诉说情愫,两人一发不可收拾,这便有了赫连夜。
兄长大概也猜到赫连夜并非他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儿子便一直不上心。
在府中宠爱庶子,打压嫡子,让他的儿子受尽委屈。
后来上了战场,更是被险恶的江卓昀杀害了。
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恨不得现在杀了江卓昀,然后返回都城,也将他的大哥杀了给自己的儿子陪葬!
拓跋休眼底的眸光忽然就冷了,淡声提醒道:“赫连将军,本王只是在提醒你,祸从口出。虽说今日带兵之人是你,但在后方可以操控兵权和粮草的人是你的兄长。若是让他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只怕是对咱们没什么好处。”
一说到这个,赫连袭就更生气了。
他自幼便比兄长聪慧,又武艺高强,明明他才是赫连一族最杰出的孩子。
本该由他继承赫连一族。
可就因为他不是长子,即便他跟兄长一母同胞,即便兄长资质平平,就因为占了一个长字,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霸占本该属于他的女人。
这让他如何不恨?
赫连袭冷笑着说道:“王爷,您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放心吧!本王不会忘的。”
拓跋休展颜笑了:“只要将军不忘,本王便不会忘。”
赫连袭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战事歇了。
两军都在修整。
江卓昀望着满城面带疲倦,精神萎靡的士兵,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们现在的局势是真的很不好。
粮草已经快被消耗光了,士兵们从来到东疆抗战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半,死伤无数,现在活下来的人不足五万。
东夏士兵粗略算一下,少说也有六万人。
且他们身后便是东夏腹地,粮草并不会紧缺。
他们若是不快速结束战斗,只怕是真的会将所有士兵断送在此处。
熊晨和花灿都是江卓昀一手培养的人,心是向着江卓昀的,两人晚上约好了来寻江卓昀。
花灿眸光冷幽幽的,压低了声音说道:“主子,现在军心不稳,咱们对朝廷的态度也有了些许猜测。若是实在不行,不若咱们潜回京都,割了那狗皇帝的脑袋,占据皇宫,再支援东疆。”
熊晨眼底也一片阴郁:“属下觉得老二说得有道理。主子,皇帝不仁,便不能怪咱们不义,咱们在前方抵御外敌,他在后方拖咱们后腿便罢了,竟还想将咱们拖死在此处。让咱们跟东夏拼个你死我活,难道他就能坐收渔利之利了吗?实在是愚蠢!”
且不说跟他们大庆有联姻关系的北凌,便是齐月国和周边的一些小国家都对大庆虎视眈眈,就等着大庆倾倒,然后一拥而上分一杯羹呢!
萧云钊莫不是当真以为他们主子没了。
他就能稳坐高台了吗?
实在是可笑至极!
“此事还没有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该寻的仇,我不会忘。但现在咱们最该做的,便是怎么带领着士兵们战胜东夏,回到京都城。”
想要杀萧云钊,办法千百种。
但是杀了萧云钊之后引发的后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江卓昀虽然没有多少忧国忧民的心思,但也没兴趣拉着这么多人的性命为自己做垫脚石。
花灿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之后,从袖口中掏出一份密信,交给江卓昀:“主子,这有一封书信,是属下今日回帐篷时看到的。检查过了,并没有任何毒素,您请过目。”
“……”
江卓昀有些纳闷。
不知对方为何不直接将信给他,而是给了花灿,再通过花灿交给他。
信封上没有署名。
不知是何人送来的。
但是对方竟然能在高手云集的地方悄无声息的花灿送信,且不被花灿发现,实力不容小觑,这让江卓昀瞬间提高了警惕。
信封打开,里面的纸张薄薄的。
江卓昀抽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凌逐写给他的。
见字如朕。
许久未见,将军安好。
大庆局势,东疆战局,已呈败像;
朕本不愿参与,奈何皇后挂念,托朕问候,承以书信想通。
如有需要,朕可酌情相帮,以圆皇后忧令妻之心。
“……”
看完信之后,江卓昀陷入沉思。
抬眸望向花灿:“对方可有留下什么痕迹?”
“没有,对方武艺高强,与属下对上,不知输赢。”
花灿摇头,同样皱着眉头。
凌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表示出可以帮忙的意思。
江卓昀可不傻傻的认为凌逐真的是因为萧楚柔而出手相帮。
只是不知凌逐究竟想在他这里图谋什么。
“将军,武将军求见!”
帐篷外传来守门士兵的声音。
江卓昀将信件装进信封中,递给花灿,淡声道:“拿回去烧了。”
花灿点头,接过信便塞进了袖口中。
江卓昀这才扬声道:“进来!”
武睦踏进帐篷,看见花灿和熊晨都在,眼眸闪了闪,抬脚上前,抱拳行礼道:“末将参见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