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这胡梨花和自身形差不多大小时,她不觉露出笑容来,月下看着那一排白牙,阴森森的。
“算我对不起你,不过你人都死了,尸体借给我用,就算是行好事。”然后抱着旁边的一块石头,朝对方的尸体上砸了几回,尤其是那脸上,还狠狠砸了几次。
相互换了衣服,将坟茔整理一回,拖着尸体原路返回,总算在天亮之前到了那悬崖上。
将胡梨花的尸体抛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柳婉儿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似乎在这胡梨花的尸体落下去的那一刻,柳婉儿感觉自就像是获得了新生。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轻松自在。
从此,她就叫便没有什么柳婉儿,只有胡梨花。
只是胡梨花身上这衣裳她嫌弃,但如今也没有可换的,而且还要在山里待几天,等确定三皇子的人找到自的尸体后,再去挖姑姑藏的钱财。
她虽是在山里,但真正的山里她哪里敢去?若是遇到夜狼,就死路一条了。
所以就躲在这村子附近。
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到了晚上就偷偷摸到村里偷些吃食,直至待了四五天,她打算离开,想要换身衣裳,所以便去偷。
可运气不好,夜里这户人家的女人忽然起夜小解,吓得她连忙□□逃了。
那女人却是被她吓得不轻,因为她身上穿着的是胡梨花的寿衣。
女人还跟着去装殓了,夜里看不清楚脸,但衣裳肯定不会认错?
当即就给吓得病了,第二天便开始胡言乱语,说是见了鬼。
家里请了神婆来瞧,画了两张朱砂符贴在她的脑门上,她才清醒了些许,就嚷着说见到胡梨花来家里了。
胡梨花的爹娘听了,哭了一回,觉得女儿一定是舍不得他们做父母的,找错了家门,于是买了香烛到坟上去。
却发现这坟似乎被人刨开过。
有胆子大的好事者就建议着,要不挖开个究竟?
虽不愿意打扰女儿,可这坟的确不对劲,所以胡梨花的父母还是挖开了坟。
席子还在,松了口一气。
可席子打开,只见里面裹着十来斤的石头,每块石头上都沾着些血肉。
胡梨花的爹娘当即吓得晕死过去。
自此这村子里便有闹鬼一事传开。
年幼的胡梨花病死后,变成了两块石头,夜里经常在村里村外游荡。
而柳婉儿听说这胡梨花闹鬼的传闻,想都没想,立即到她的本县,自报身份自就是胡梨花,也不是什么死人,而是爹娘长期虐待她,还险些将她闷死,她自命不该绝,逃了出来。
衙门里的人见她浑身都是还没好完的伤口,好不可怜,信以为真,准备要替她做主,拿票子传胡梨花的爹娘。
她却朝衙门里的老爷跪下来,楚楚可怜地求道:“不管如何,他们到底生养了我,打我骂我,我是还手不得,也不敢怪罪的,更不敢因此叫他们下了大狱,不然免不得是那不孝之人了。如今只求老爷开恩,给我立个户头,我自拿着名碟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吧。”
这开女户本来就有诸多规矩,还要村里的管事写个证明的书呈。
更不要说她是个不到豆蔻年的小姑娘了。
但见她可怜,被她的孝心感动,这县老爷身边的师爷也就劝着县老爷几句,说算是积德行善做好事。
县老爷就开了这先例。
柳婉儿拿到了户籍名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而不是像是往常那般冒用别人的,随时可能被人家发现。
因为胡梨花本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找到自头上?
当即就改头换面,但仍旧没涠洲的州府,思来想去,还是改道往河州,在一处小县城里待下来,给一个乡绅老爷家的小姐做丫鬟。
姑姑埋的钱财放在原地是不会跑的,但是现在风声还没过,她就跑去那涠洲的州府里,到底是不安全。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柳婉儿还是先蛰伏下来。
而流落在外的缘由,仍旧是爹娘想要将她卖掉,她偷偷逃出来的。
她自本就十分会揣摩人心,所以好叫大家怜惜她,日子过得竟然还不错。
又说此番前来涠洲负责寻柳婉儿姑侄俩的是成事和谋事,两人刚到城里,就听说柳婉儿逃了。
因那三皇子的人在追她,所以成事和谋事也没敢轻举妄动。
没曾想再得了消息,竟然是柳婉儿姑侄俩掉下悬崖死了。
柳烟的尸体当天就捞到了,至于柳婉儿的尸体,则是两天后,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泡得变了形,脸和身上许多地方都被砸了稀烂。
因为身形和衣裳都能辨别出来,也没经衙门里的仵作,更何况三皇子手下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叫衙门里的人去立案。
所以尸身就这样被扔在山里。
成事谋事晓得后,只觉得白来了一趟,早晓得会是这个结果,他们就不用隔山隔水跑来这涠洲了。
又觉得那柳婉儿被砸得脸都烂了,也算是遭了报应,她姑姑柳烟还得了个全尸呢。
两人离开那日,在茶馆里听人说乡下一个小村子里闹鬼,病死的小姑娘不知道为何,夜晚总会回到原来的村子。
找了几个道士和尚去念经,也不见好,所以村里好些人都打算着要搬家。
这种事情成事和谋事一路上不知道要听多少,也没放在心里,在茶馆里买了两斤卤牛肉和几个面饼子做干粮,就启程离开了。
等他二人回到南海城的时候,沈夜澜已经开始在军营里开辟了个地方,专门研制孟茯说的‘鞭炮’,还跟规模不大的小海贼团们打了一回。
因为独孤长月炼造出来的精铁所打造的甲衣和武器,所以大获全胜。
加上那独孤长月也跟着队伍上了船参战,他武功厉害,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外挂了。
海贼的事情没有孟茯预料的那么严重,正好石头县里苏泊夫妻带着全县老百姓种植的辣蓼草和艾叶早就收割完毕,如今已经晒干,等这孟茯去验货。
辣蓼草种植得最多,因为除了大齐百姓用来当做蘸料,制作驱蚊的盘香也要用到。
“除了已经晒干的艾叶和辣蓼草,还有他们种植的菊花白芷也已经开始收割,苍术种得也不少,这苍术最好是种在丘陵,他们倒是会挑位置,我看皎月信里说,都种在了神女山下的小坡上,只怕收成也还不错。”孟茯一面念叨着,一面拨着算盘,再合计要带多少银子去才划算。
沈夜澜坐在她的对面,正低头写着往京里送去的折子,除了海贼一事之外,主要还是那石头县铁矿的问题。
他们的衣甲和武器都得到了实战证明,远比从前的要牢固,所以沈夜澜提议,将这大齐将士们的甲衣和武器,都换成这个标准。
为此专门挑了武器和甲衣一起和奏折呈上去。
孟茯说着,抬头看了他旁边桌上放着的澄亮甲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你不是说朝廷的人信不过么?你这些衣甲和武器送上去,没准朝廷就派人来接手这铁矿了,难保里面就没有辽国和金国的探子,技术若是泄露出去,人家打造出精铁,咱们也就没什么优势了。”
她这样粗浅的道理,沈夜澜哪里还不懂?所以听到孟茯的话,便将奏折递给她看。
孟茯看了一眼,就露出惊诧的表情,“你怎么找到三皇子?”这可不是个好人啊!早前他还在打这铁矿的主意,如今沈夜澜竟然建议由三皇子来接手,这不是老鼠掉进油缸里么?
“他是野心勃勃,这点不难看出来,可是放在他的手里,总不会泄露出去。”提起朝廷如今的光景,沈夜澜就忍不住叹息。
朝廷不是没人,只是上面不用。
他又不能左右吏部,更不可能左右天子。
所以朝廷现在能接手铁矿的人里,他挑挑拣拣,竟然只有这三皇子可靠些。
孟茯不由得也跟着叹气,“难为你了,就那么一筐坏蛋,也指望不上能从里面挑出一颗好蛋来。”别人有可能泄露出去,这三皇子再不好,但是他自私自利,又独断专行,还老谋深算,他恰是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自得了的好处给别人?
何况他也是有那雄心壮志的,不单要登上大齐皇位,还要将那些疆土收回来。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沈夜澜目的其实是一样的。
沈夜澜被她这话逗笑了,忍俊不禁。看了一眼她的算盘,“那你几时启程?”
“苏夫人催得那样紧,我想着明日去吧。”想到沈夜澜也要出门,便道:“萱儿我一起带着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我到底不放心。”至于若飞若光在书院里待着,到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正说着,玲珑的声音便从楼梯口传来,“夫人,三公子,成事和谋事回来了。”
“这么快?”孟茯有些意外,哪次遇到那姑侄俩不耽搁些时间?而且还没办成事情。
沈夜澜已经起身,孟茯也连忙放下手里的账目,跟着他一起下楼去。
楼下的厅里,成事和谋事已经候着。
见了他二人下来,自是将那涠洲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孟茯听罢,与沈夜澜相视一眼,问着他,“你觉得,柳婉儿真死了么?”
这柳婉儿太奇怪了,已经颠覆了沈夜澜的认知,所以他也觉得柳婉儿这一次‘死’得也太简单了些,而且那尸体比她姑姑柳烟晚两天找到,脸还被砸烂了,又没有仵作验尸证明她的身份,只凭着那身高和衣裳,觉得还是悬乎,“可能没有。”
成事立即反驳,“这不可吧?三皇子手底下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何况她的尸体我跟谋事一起去看过了。”
“虽说是从崖上跌落,但下面不是河么?她运气就算不好,掉下去的时候脸撞在崖壁上,可为什么尸体还晚了柳烟两天才被找到,一处巧合就算了,这好几处疑点。”最主要的是,孟茯知道柳婉儿是女主角,女主角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死了呢?
而且按照小说的惯例,她只怕下次再回归到自的视线里时,指不定身份就已足矣叫众人在她面前俯首称臣了。
成事和谋事叫她这么一说,方才觉得好像真的不对劲。一时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再仔细查一查的,可是现在时隔快半个月了,也不好查了。
两人当下只赶紧请罪。
“罢了。”孟茯摆摆手,这事儿也不怪他们俩,柳婉儿本来就不可能轻易死了。
“你俩就没想过去附近的村庄看一看?”沈夜澜想,兴许她当时掉下去没死,就在某处村里养伤,那个可能是她尸体的,也许另有其人。
两人摇头,更不敢再看沈夜澜和孟茯了。
但成事却忽然想到当时要走的时候,听到的鬼故事,便壮着胆子说道:“我们启程回来那日,听说那河域上流附近的一座小村里闹了鬼。”也不晓得这算不算是线索。
孟茯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这闹鬼的事情跟柳婉儿脱不了干系,连忙问道:“你将此事细说。”
成事如何细说?他们也只是在茶馆里听人说。“就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病死了,然后村里人晚上看到她的鬼魂回来了,家里不放心去坟上看,她的尸体变成了石俑,然后说是被诅咒了,整个村子都要遭殃,当时都闹着搬迁。”
原本是两块石头的。
就是柳婉儿用来砸胡梨花尸体的那两块石头。
但是流言嘛,传着传着就越发夸张了。
石头变成石俑,其实还算是靠谱的。
可孟茯哪里还不懂,那什么胡梨花的尸体被诅咒变成石俑,只怕那具河里比柳烟晚两天打捞上去的尸体分明才是胡梨花本人。
至于村里晚上游荡的,没准就是柳婉儿出来找吃的。
可能是接触的时间久了,孟茯对柳婉儿也有了些许的了解。
这事儿是柳婉儿能做得出来的。
沈夜澜似乎与她想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