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温和:“别难受了,阿福不过十五,将来选个合适的夫君嫁了,再给咱们生个白白嫩嫩的小外孙,叫你外祖母,叫我外公。”
陆嘉也知女儿的亲事秦王从中作梗,可女儿至今未定亲也不单单是这个缘故,那些人里确实没有合适的,若不然以宁国公府也不至于被秦王打压的连女儿都嫁不出。
“别哭了。”
他拿帕子为她拭泪,好容易才把清河郡主哄住,到了床上清河郡主又唉声叹气的,陆嘉索性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叫她没有工夫再胡思乱想。
翌日一早陆靖瑶到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老夫人见她来了,笑着说:“今儿来的早,可去给你娘请安了。”
“我娘院里的人一早过来说今日有事,让我不必过去请安,顺道在祖母这里告个假。”
“告什么假,你娘忙,我早说了不必日日过来请安,她不听。”
老夫人眉眼中尽是满意,儿媳妇身份高贵,难得的是对她还如此孝顺,这么多年便没有婆媳不和睦的,便是二儿媳妇三儿媳妇时常吵吵闹闹的,对她却没有不尽心的。
陈氏笑着插嘴:“大嫂向来孝顺。”
老夫人乐道:“你们妯娌三个都好,是我的福气。”
陈氏和张氏一齐起身行礼道能做老夫人的儿媳妇是她们的福气。
一番寒暄,陆靖瑶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守在外头的小丫头小心翼翼道:“小姐,郡主在里面。”
紫文笑着说:“你这丫头,郡主来了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那丫头摇了摇头,陆靖瑶心里有些不安。
屋子里清河郡主一脸严肃的坐在榻上,地上跪着芷柳和紫诗,紫诗脸颊上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清河郡主待下人向来宽和,不像有些主子爱拿下人撒气,何况紫诗还是陆靖瑶的贴身丫头,清河郡主更是不会罚女儿的丫头了。
“娘。”
从未见过清河郡主发这么大的火,陆靖瑶有些心慌,目光触及清河郡主右侧的红木箱子,她脸色大变。
清河郡主一看女儿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
屋里都是清河郡主的心腹,清河郡主指着红木箱子问:“阿瑶,这个箱子从哪儿来,紫诗不说,你自己说。”
陆靖瑶垂着头,清河郡主冷声道:“打。”
紫诗扬起脸,闭上眼睛,陆靖瑶跪到地上道:“别打她,娘,这事与她无关,是女儿不让她说的。”
“阿瑶,娘最疼你,你是娘的第一个孩子,在娘心里你弟弟都比不上你,可你如今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连这种事也要瞒着娘了吗?”
陆靖瑶膝行向前扑到清河郡主怀里:“娘,不是女儿有意瞒你,女儿怕你知道了难受。”
清河郡主抚着她的发顶,叹了口气:“是谁”
“是……是誉表哥。”
“他送你嫁衣你就接着了,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一个男子给你送嫁衣,若传扬出去旁人该如何笑话你。”
陆靖瑶死死的咬着下唇。
赵誉昨日才送她嫁衣,今日娘就知道了,这就是他说的方法吗?
“女儿知道,可是女儿喜欢他,女儿也知道宁国公府如今与秦王府对立,女儿不敢同娘说让娘担心。”
她长睫阖上,脸上尽是难堪,一个姑娘家亲口说喜欢一个男子,便是在自己的亲娘面前也还是很尴尬。
一面羞涩,一面不敢直视她娘的眼睛,她怕她娘发现她在撒谎。
她对赵誉当然谈不上多喜欢,准确的说是从来没往那方面考虑过。
清河郡主听她说完这话倒是没有怀疑她,也没有继续发火,只是扶着她起身,摸着她的脸心疼道:“阿瑶,喜欢一个人不丢人,是娘连累了你,你喜欢什么娘都可以满足你,只除了这一样,宁国公府与秦王府两立,秦王性情不定,你若嫁给他,他未必会对你好,甚至会把对宁国公府的怨恨转加到你身上,娘不忍心看你受苦。”
陆靖瑶趴在清河郡主怀里,她自然知道娘心里是为了她好,按照目前形势她确实不适合嫁给赵誉,可依她看来嫁给赵誉是最好的了,等赵誉登基后,还能求一求他,放过宁国公府。
对于陆靖瑶与赵誉的事清河郡主一时也没想好要怎么办,她只是在女儿房里发现嫁衣时有些生气,永庆大长公主暗示她女儿喜欢赵誉,发上的钗戴的都是赵誉送的,陆靖瑶的首饰太多,清河郡主也不知哪个是赵誉送的,心下不安趁女儿不在到女儿的屋里看了看,没想到发现了嫁衣,她气懵了,事关女儿名声,岂可草率,传出去不是要说女儿不知廉耻了,她本想训斥女儿一顿,可女儿亲口承认喜欢赵誉的时候她又舍不得了,若不是如今这个局面,女儿也不至于此。
可怜天下父母心,清河郡主劝了陆靖瑶好久,陆靖瑶也只是抿着唇不说话,用她的倔强表示她真的喜欢赵誉。
清河郡主只好答应她此事从长再议。
清河郡主刚走,陆靖瑶便写了封信命人送到秦王府,这封信自然是要兴师问罪的。
第76章
赵誉负手走进霜月居时, 陆靖瑶正趴在窗边, 听见门响,也不回头看他。
赵誉猜到她是生气了, 姑娘家, 有些小脾气也可爱, 这样才有他发挥的地方。
“你一直往外边瞧,可是有什么好东西。”
陆靖瑶听了他的话, 垂了垂眼,她有些小性子,心里不畅快时总要说出来,总想着让那惹了她不痛快的人知道她不痛快了, 只是如今赵誉身份不同,不能像从前那般了, 她这一路上都在克制自己的怒气,这会还镇定的坐在这里已经是不易了。
赵誉撂了袍子坐在她身旁问道:“是本王惹了你吗?”
陆靖瑶噏了噏唇, 忍住没说, 扭了头不往他看。
赵誉沉了声说:“这算什么,把本王叫来,什么话也不说, 就这么晾着人吗?”
他挽着她的胳膊拽了两下, 她固执的没动,抿着唇睨了他一眼,赵誉这才注意到她眼圈红红的,刚哭过的样子。
“怎么又哭了。”
陆靖瑶吸了吸鼻子, 眼睛涩涩的,闷声道:“就哭了。”
这就有些赌气了,赵誉听着她这撒娇的口气,心里有些开心,阿福这几年因为家里事都不和他亲了,这怎么行,他们是要成亲的,总要成为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不希望阿福怕他,他觉得那样不好,夫妻两个人相敬如宾的,见面互相行礼,有什么意思。
他想娶阿福时觉得阿福不喜欢他,但喜不喜欢他已经无所谓了,横竖也没什么人真心喜欢他,从小到大也就和阿福亲近些,若阿福都不能陪他,他就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便是要枯燥乏味的生活,他也得拉着一个人。
可这会,他又不想了。
人果然是不知足的。
阿福若是能哭能笑能撒娇,总好过夫妻日日相对无言好。
他也不知阿福怎么就哭了,叫他过来,对着他哭,多半是他做的事又惹到她了,他有些无辜。
“别哭了,糖葫芦给你。”
陆靖瑶有些懵,以为听错了,余光瞥见他手里真的拿了一根糖葫芦。
他笑了笑,往她手里送。
“本王记得你前年买糖葫芦的时候很开心。”
难为秦王殿下好记性了。
他向来细心,只看他愿不愿意对人体贴了。
他指腹抚了下她的脸,她眼泪啪嗒啪嗒的停不下来,捏着糖葫芦对着他哭了半个时辰,眼睛都肿了。
赵誉被她哭的有些无措:“哪里不满说出来,别哭了。”
“你以为我想哭吗?我多丢人啊,我这不是停不下来吗?”
她一边吸鼻子一边说,赵誉看她红肿的双眼有些心疼。
好容易等她停下来了,他看她拿着温热的帕子擦眼泪,凑过去道:“比小时候还会哭。”
陆靖瑶堵他:“我小时候你也不是这样啊。”
果然是他惹了她。
“那你也得说清楚,不说清楚本王怎么改。”
陆靖瑶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赵誉说:“你这样不好吧。”
陆靖瑶道:“总好过你,当面说的好听,背后给我使绊子。”
赵誉笑了:“本王怎么给你使绊子了,又何故给你使绊子。”
陆靖瑶见他这会还端着架子,装着不承认,恼道:“既然做了,怎么就不敢承认了,你那日说要娶我,送了我嫁衣,说婚事由你解决,可第二日我娘便在我的屋子里找出了你送我的嫁衣,我有口难辨,只能承认是我心仪于你,我娘从不会乱翻我的东西,独独这次在我的屋子里翻东西,不是你派人私下里同她透露了消息还能是谁。”
赵誉沉着脸:“你就为了这事生气。”
“难不成不该生气吗?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屋子里翻出嫁衣,还被自己的娘亲知道了,亲口承认喜欢你,多丢人。”
“喜欢本王怎么丢人了。”
陆靖瑶与他说不通,索性扭了头不理他。
“本王再无能也不会让一个小姑娘担着此事,若娶你,多的是法子。”
他突然捏起她的下巴,陆靖瑶吓了一跳,每回他这样露出狠厉的表情她都挺怕的,总想起前世那个杀人如麻的新帝。
她有些后悔自己这么鲁莽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赵誉是谁啊,岂是她能随意发小脾气的。
赵誉本来听她说是自己算计她还挺生气的,这会见她缩着头一副很怂的样子顿时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我错了。”
赵誉还没说什么,陆靖瑶就乖乖的认错。
赵誉摸了一旁的糖葫芦往她手里塞,恶狠狠的说:“吃。”
那糖葫芦搁久了糖都化了,瞧着有些恶心,在赵誉的注视之下,陆靖瑶闭上眼睛,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卖相不好看,还挺甜。
她咬了一颗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头上被赵誉敲了一下,听他没好气道:“本王在你心里就那么毫无信誉吗?”
陆靖瑶想点头,自古坐上皇位的除了那天生好命,整个皇家只有他一个继承人的毫无压力的登位,哪一个不是和兄弟斗的死去活来,踩着鲜血登上皇位,算计人都是个中好手。
“这事本王不想多做解释,本王没做过,你信不信。”
他说的坚定,陆靖瑶低着头不说话,赵誉又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有些疼,她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想想你娘是什么人,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她选的,什么事能瞒的过她。”
“你别糊弄我,你送我嫁衣这事只有我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知道,她是不可能告诉我娘的,这事除了她便只有你知道。”
“所以在你心里本王还不如一个丫鬟可信。”赵誉声音带着怒气,他知道她待身边的下人好,可好归好,主仆有别,终归同夫妻是不一样的,她居然信一个下人不信他。
陆靖瑶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紫诗是贴身伺候她的,日日都待在一起,相处的久了自然感情深,且紫诗处处都是为了她好的,比起赵誉,她自然更信紫诗。
她不说话神色已经代表一切,他抿着唇有些不悦,看她还淡定的吃糖葫芦,从她手里夺过去:“别吃了。”
还吃什么吃,白眼狼。
陆靖瑶愣了愣,很有骨气的拿帕子擦嘴,不吃就不吃,又不是她要吃的,还不是他塞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