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履道脑袋一歪:“去玩啊。”
“去哪玩的?”
“你们警察管这么宽的么?”邱履道撇撇嘴:“我去哪儿干了什么还要跟你们打报告?”
“我们推测认为,黄开泰失联……或者说遇害于七月二十四日到二十五日之间。”苏平也不跟他置气,只平淡的陈述道:“而你七月二十日动身自驾前往魔都,二十五日回来。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这也能扯上关系?”邱履道嘲讽道:“你们靠巧合破案的啊?”
苏平瞧了他一眼,继续说:“你父亲前天去了一趟管泽村,巧合的是,七月二十六号那天,还有前天,你也去了那儿一趟。昨天,装着黄开泰的行李箱就被你父亲拉到我们派出所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邱履道耸耸肩,说:“我去管泽村买海鲜的,那边离我家也不远,卖的也便宜,我时不时的想起来了就会去买点海鲜,不行么?”
“七月二十五号呢?”
“一样啊。”邱履道耸耸肩:“魔都那儿也临海,海鲜也多。但那边物价太高了,不大舍得吃,回来后越想越馋实在忍不住,就去买了点咯。”
顿了顿,邱履道又翻了个白眼,才接着说:“我高中同学,五年前入伍的,一期士官,上月底复员了,请我们一帮哥们儿过去坐坐。”
“你高中同学,魔都的?”
“不行?”邱履道撇撇嘴:“行吧我说,他余桥人,不过他入伍第二年,爸妈就跑魔都发展了,退伍后他也就去了魔都呗。
正好我们当时玩的好的,好几个都去了魔都,几人碰了头想到好久没聚了就打算聚一聚,我就过去了。”
“所以那几天你都和他们在一块儿?”
“对啊。”
“你那同学叫什么名字?”
“黄寅华。”
苏平将这个名字记下,又问了住址和电话号码,便再次问道:“昨天晚上我与你两个姐姐联系过,她们说邱雪萍‘失联’。
但,她分明一直在配合我们平贞方面同事的工作,手机始终保持畅通状态……”
“不是,警官你啥意思啊?”邱履道打断苏平,反问道:“我姐干了点啥事儿你们想不通也要我负责也要我解释呗?
那这样好了,你写,想让我认啥罪统统写下来,我直接签字画押好吧,明儿你们就直接宣布我有罪然后把我枪毙了得了呗!”
苏平就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停下才问:“扯淡扯够了吗?”
邱履道身子后靠,摊手,一副很无奈且很不耐烦的模样,几秒后又问道:“阿sir,你到底想怎样?”
“今天中午,我们请邱如萍、邱悦君两位女士来了趟刑侦支队,并检查过她俩的手机。”
苏平抬手在桌面上翻了翻,随后取出一叠薄薄的报告,展开,调个个儿,往前一推,推到邱履道面前。
邱履道瞥了一眼就直接说:“有话你直接说,这玩意儿我看不懂。”
“她们的手机被动了手脚。”苏平立刻道:“具体原理我不展开讲了,简单说,只要识别到某个指定的电话号码,程序就会自行进行拦截,体现出的效果就是某个电话打不通。近期,只有你同时接触过她们的手机。”
邱履道揉揉眉心。
接着苏平又说:“你怪粗心的,并没有禁掉qq和微信的定位功能,于是我们还原了黄开泰这俩软件的账户的登录地点,发现都在帽坪市,就在你住处附近。
不止如此,他的手机虽然找不到了,最后一次登录的基站在魔都,但他的电话卡却还间歇几次接入数据,与你家附近的基站进行过数据交换。
另外……你恐怕不知道吧,移动运营商那边,是可以获取到装载电话卡的终端型号乃至更详细信息的,这些数据,与你的手机都吻合。”
苏平讲述这些时,邱履道的脸色也在一点点发生改变,从吊儿郎当无所谓到缓缓变得严肃,再到后边,脸上开始缓缓冒汗。
等苏平说完,他咽口唾沫,说:“这又能代表什么?说不定杀了黄开泰的凶手刚好住我家附近?用的手机型号也和我接近?”
“呵呵。”苏平笑两声。
他似乎也觉得这说法太过牵强,又说:“又或者凶手想给我泼脏水,故意住到了我家附近呢?”
“说,继续说。”苏平淡然道:“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狡辩。”
邱履道双手握拳:“得了吧,还想诈我?我没做过的事,不可能承认的。我没做过的事,你们也不可能有所谓的证据。要你们真查出了这些事儿,刚开始为什么不说清楚,跟我掰扯半天?”
苏平轻笑:“你斗地主上来就王炸?”
“扯,”邱履道依旧死不承认:“我没罪,我没犯过事儿!”
“行吧,”苏平站起身:“那就是没什么好谈的了。行,你坚持你的,我调查我的,希望到时候在证据面前,你还能睁着眼说瞎话。方常,通知同事把他带留置室去,走了。”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方常立刻站起身。
“对了,”苏平走了两步,又顿足说:“查查他手机,这里头线索应当不少。其实也不用多,只要查到他手机插过黄开泰的电话卡,就给他扭送到看守所去吧!”
“明白!”方常立刻道。
邱履道猛地抬起头:“你凭什么调查我手机?你这是侵犯隐私权!”
“呵呵,”苏平头也不回,只压低声音嘀咕着骂了句傻批便直接离开,同时掏出手机,给荀牧打了个电话。
……
荀牧手机响起,瞅了一眼,就立刻示意尹许相、祁渊等人过来,随后接通电话同时开了扩音,说:“喂老苏,查明白了?”
“没,他死不承认,但基本可以确定是他了。”苏平的声音从扬声器当中传出。
“你又确定了?”荀牧皱眉:“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吧?”
苏平听了想打人,但还是说道:“未必是他直接杀的人,但他肯定脱不了干系,而且这次我也没把话给说死。”
顿了顿,他又继续补充说:“另外如果凶手是他的话……我想作案者不止一人。”
“噢?”荀牧立刻问道:“怎么说?”
“还记得在派出所里,老凃大致检查后怎么说的吗?”苏平问道,随后自问自答:“存在特定职业习惯,而且骨骼上的砍痕看,基本都劈砍在同一处,这其实是要点功底的。
而我看了他手,瞧了半天,白白净净,不像经常握刀的人,而且似乎是因为饮酒过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点抖,所以我不认为他有这份刀工。
另外他自称去魔都是受到同学邀请,那同学五年前应征入伍,今年一期士官期满复员,去了魔都,邀以往的死党聚会,他就过去了。
接下来我会安排兄弟和魔都那边的同事联系,查查这方面,看他说的是真是假,是否有不在场证明等,不过时隔一个半月,也说明不了什么了。
同时还有关于黄开泰社交软件登录地等等,这些线索都指向他,所以这方面是重点,我会着重调查,只等锁定证据不怕他不招供。
另外还可以再提审提审邱藏海,与邱藏海交接的人应当是邱履道无疑了,先前猜测也不算错的太离谱。
不过同样的套路很难在一个人身上用两次,除非锁定证据,或者确定邱履道的作案动机,否则我想也不会有实质性突破,所以不着急。”
“嗯。”荀牧认真思索一遍他说的话,便点头说:“是这个理,这回方向应该对了,顺着调查就是。但这个所谓的同伙……”
“同伙的事不着急,”苏平说道:“他不像是有那种觉悟,为了讲哥们儿义气自己咬牙死撑的人,这会儿之所以不供出同伙,我想还是存有侥幸心理不想认下这罪,毕竟供出同伙就意味着他承认自己参与到这桩杀人案中了。
如果不出意外,估摸着我们这边一锁定证据,他就立刻迫不及待的把人给供出来了,所以不用担心什么。
当然有精力的话还是齐头并进的好,你们这边也可以继续查查,他同伙说不定常住平贞,因为同理,只要锁定他同伙,我觉着这邱履道也就该坐不住立刻向我们招供了。”
荀牧看向尹许相,见他轻轻点头,便又说:“成我知道了,我们也打算先继续在这儿待几天再说,继续挖掘这边的线索。”
“我寻思着还是要确定动机,包括邱履道的作案动机,还有那个同伙的作案动机,这是关键,也是调查核心。”苏平说:
“至于犯罪手法等等,其实并不高明,不难查清楚,甚至有了明确的方向之后取证工作都很简单。所以确定动机,确定案件性质,基本就意味着查出真相了。”
荀牧回话:“我知道……”
“听我说完,”苏平说:“凶手追到魔都,与受害者发生冲突,受害者被打晕——或许凶手误认为受害人已经死亡——随后肢解,将尸体运回余桥放在冷库当中冷冻……
犯罪人下手干脆,理应有着一套犯罪计划。即使不考虑后续演变,单看凶手跑到魔都与受害者发生矛盾这点,排除小概率的巧合外,可以确定凶手的目标明确,即使初始目的并非杀人,至少也是冲着黄开泰去的。
那么谈判也好,给他个教训以泄愤也罢,乃至直接就是为了杀人,追根溯源无外乎三种可能——经济纠纷、情感纠葛以及恩怨报复。
黄开泰常住平贞,交际圈也基本都在平贞,与邱履道扯上关系也是因为邱雪萍,但邱履道又不具备水准线以上的刀功,理应有其他同伙……
那么我想这帮凶,不是在平贞,就是在魔都了。本案理应确实是发生在魔都那边的,所以当地同事有权也有义务调查本案,我也会委托当地同事协查,并安排几个稳重靠谱的同事过去。
而我觉得他大概率应该还是平贞人,所以平贞这边,就靠你们了,务必要做好人际关系排查,同时出行记录什么的也别放过,不论是自驾出行还是利用公共交通工具出行都得查清楚。”
“我知道,”荀牧说道:“听你说邱履道还有同伙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茬了。对了,本案核心疑点之一就是,嫌疑人明明将尸块隐藏的很好,为什么要将之主动暴露出来,你最好……”
“没那个必要。”苏平打断他:“我们破案不是玩解密游戏,不是每个疑点都必须在侦查阶段中前期解开,只要侦破本案嫌疑人招了,这个秘密自然也就揭开了,不需要咱们花费太多心思。
当然,我也承认这个疑点很关键,解开这个谜理应能大大推动进展,但难度太大,目前毫无头绪,我不建议将主要精力都集中在这上边。
当然我也会派人跟进,这个谜的突破口在邱藏海和邱履道身上,他俩但凡有个人撑不住,这个疑点自然告破。”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荀牧说:“那余桥方面就交给你了,我不多插手,有消息你再告诉我。”
“行,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没了,就这样吧。”
“那挂了,回见。”
说罢苏平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荀牧收回手机,看向默默做着记录的几人,等了一会儿,等他们纷纷放下笔之后,才说:“师兄,老苏他说的……”
“说的有理,”尹许相说:“我会安排兄弟加大排查力度,同时请交管局那边的同事协查,跟踪相关人员七月二十四号前后名下车辆的行踪,还有公共交通工具出行记录,也会请有关部门提供。”
“嗯,”荀牧说:“所以接下来的工作,量会很大且极其繁琐,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辛苦你们了。”
“但实际上没多少难度,只是繁琐而已不是么。”尹许相轻笑:“方向你们已经确定刚好,嫌疑人也抓住了一个……哦不,两个,只剩下这点这点‘体力劳动’,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说辛苦?”
荀牧跟着轻笑,微微点头。
他们都知道,到了这一步,虽然还有许多疑点没解开,但其实距离破案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