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对数学竞赛不感兴趣。墙上的指针跳到十点,我不耐烦起来,问他:‘张老师,你讲完没?讲完我回去了。’他笑着说:‘结束了。杨跃,搞数学竞赛非常艰苦,需要精神上有毅力,身体上要健康。你太瘦了。我以前的妻子当过赤脚医生。我从她那里学到一点医学知识,今天单独给你检查一下。’我当时觉得他在骗我。”
徐仪清说:“啊,我们班之前的班主任郑丽华是他前妻。郑丽华的确做过赤脚医生。那天你下课才来,没听到吗?”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他骗我。”杨跃说,“那会儿我一心想着女同学拜托我的事情。张成军从电视柜下面翻出一副听诊器。他将听诊器放在我的心脏上听了听。他要求我站起来。我站到木凳旁边。他将听诊器移到我肺部。我右手拽住他的左手压饭桌上,左手抄起木凳砸上他手背。他迅速缩手,所以我没砸断他的手。”
“只砸断了他的三根指骨。”徐仪清接口,“然后你跑了?传闻里这么说的。”
“是的。我砸断了他的指骨,他是大人,如果他疯起来关门打我,要把我当场打死的。于是我赶紧拉开门跑出去。”杨跃坦然。
徐仪清想:很少有人像你一样,一动手就把人朝死里打。
但他不辩驳杨跃的想法:“这次你倒没怒到失控,还知道分析形势。”
我很清醒的。因为那是替别人砸的,又不是我自己生气上头。杨跃说,我冲到电梯前,刚想按电梯,电梯却正好打开。一个女生走出来。她脸方方的,像电梯门一样。我跑进电梯。到楼下后,我打开手机通讯录,给拜托我的那个女同学打电话。我说:‘我帮你完成了愿望。’她却说:‘什么愿望?’我说:‘你不是要砸断张成军的手吗?今天我砸了他,他的指头应该断了。’她在电话里尖叫一声,我手一抖,电话摔地上,屏幕裂开。不过通话居然没中断。我捡起手机放耳朵边上。女同学说:‘我只是随口一说。张老师讲题一直都有摸学生背这个习惯。杨跃,是我小题大做,求求你别和其他人说是我叫你去砸张老师的。’我答应她后就回教室了。”
“那个求你的女同学是谁?”徐仪清已经有了答案。
“我答应过她不能说。”杨跃说。
徐仪清想:你的叙述视角那么清晰,那女生肯定是坐你旁边的人。
杨跃说:“我回座位后,她却说:‘你帮了我,谢谢。’之后她就老缠着我,要和我做朋友。我搞不懂女生在想些什么。”
“这事完了么?”徐仪清问。杨跃帮过的女同学必然是黄曼。难怪黄曼会在赵嘉怡面前屡次维护杨跃,并认为杨跃人不错。她不想被人知道是自己叫杨跃去打张成军的,对亲姐姐都没说原委。
“是啊。噢,我的班主任找我谈过话。教导主任毛小鹏还叫来了我的...外婆。外婆走后,毛小鹏来问我:‘杨跃,你为什么要打张校长?他这么关心你。’我说:‘张成军讲了我不喜欢听的,我就要砸他。’毛小鹏叹气:‘张校长说你年纪小,留处分记录对你将来不好。不然今天不管你家里什么背景,我都要给你记过。’这事就算完了。”
“打人事件的确从头到尾与姚玲玲无关。”徐仪清说,“张老师对你倒苦口婆心。”
“我见过姚玲玲的水滴筹,我真的不认识她。”杨跃说,姚家人闹事那晚,你和我都听到她没死。你不用再执着于救下她了。
她瘫痪了,不知道张老师怎么安置她的。而且我一直奇怪,她数学成绩不好,怎么能靠竞赛保送进清北班徐仪清说。
那没人知道的。张成军教书是特别厉害。杨跃思考一下,忽然说,“我完成女同学的愿望,好像用不着砸断张成军指骨?打他一拳就行了。不过我在教室外等你,也没拦你接他的咖啡。”
“你还跟他道谢了。张老师大度,应该不会记你的仇。你这事我能转告张工吗?最早是他好奇。”徐仪清问。
“你说吧。”杨跃同意。
徐仪清点开qq,发送语音:“张工,杨跃砸张成军是他班上同学拜托他的,真跟姚玲玲没关系。”
张正道没回复。
“他还在打游戏。”杨跃说。
“不一定。他后天要去杭州参加物理竞赛的决赛,这会儿可能在复习。”徐仪清说,“你这段经历听起来像书里的主角。”
“难道你不能当男主角?”
“我当不了的。”徐仪清说,“我不像赵嘉怡那样具备领袖气质,不像张正道那样天资聪颖,不像张雪那样嘴毒到独树一帜,更不像你这样经历丰富。我的家境既非有钱到为所欲为,又没贫困到足以励志。我不够有特点,永远不会成为小说或影视剧的男主角。可能会是类似npc那样的存在吧。但这么过也很不错。”船停靠入码头。
杨跃想:你正直、善良、不迂腐、同理心强。像橙子做的太阳那样,闪闪发光又温暖甜美。
他说:“你……挺有特点的。”
徐仪清对他勉强的夸奖一笑置之。他问:“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段经历”
因为你喂食我,向着我,开导我,带我玩,不逼问我。
“我这也不是秘密。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杨跃说,“而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告诉你就告诉你。如果不想告诉你,你往死里逼问也得不到答案。另外,明天我不和你见。
他们跟着众多游客下船。
徐仪清说:“周一中午见?”
杨跃点头。他们坐上轻轨,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