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一班的运气不错,第二天训练放晴。
徐仪清和杨跃在校外吃小面。他两辣到,吃完掀开面馆里的冰柜。冰柜里一摞摞的冰淇淋。他两各拿一个八喜。杨跃巧克力味,徐仪清香草味。
他们舀着冰淇淋返回学校。初二一班的人在操场上训练得热火朝天。地面上的足球被踢来踢去。黄曼守在场边。春天的阳光朝气蓬勃。
他们走得特别慢。因为杨跃时不时停下去盯操场,目不转睛。
到第一教学楼楼下,徐仪清去垃圾桶扔掉冰淇淋盒子。他回来时,杨跃抱着手臂看着自己班上的同学。徐仪清说:“你可以加入他们。我知道你不想交朋友。但朋友和陌生人之间还有很多圈——熟人、玩伴、搭档,工作以后还会有同事。你可以自主选择停在哪一圈。”
杨跃舀起最后一口冰淇淋,怀疑徐仪清在诱哄他。
徐仪清说:“我该闭嘴了,选择权在你手上。”
杨跃往第三教学楼走,说:“我的巧克力味没有你的香草味好吃。”
徐仪清顺着说:“那下次我们买八喜,你拿香草。”
他果然在选择权上闭嘴。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黄曼......跟女孩子相处。”杨跃自己绕回来,“她们很脆弱。我拳头刚扬起来,她们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如果跟她们相处,是不是得让着她们?你和你们班女生相处得很好。你看起来很有经验。”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相处。”徐仪清挠挠头,“我爸妈仅仅强调过,我是男生,天生力气大些,所以不能动手。我觉得女孩子也是人。既然是人,也会有人的各种毛病,会懦弱自私,也会勇敢独立。所以不用刻意让着。就和男生一样处?但不能说黄段子或随便肢体接触。那会很像骚扰她们。不过有的女生会主动跟我讲黄笑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杨跃说:“多半是因为你一尴尬就上脸。别人觉得你脸红很好笑,就来惹你。”
徐仪清说:“有道理。”
杨跃回头,盯着操场。
“我比你晚上课一小时。闲着也是闲着。”他将冰淇淋空盒子塞给徐仪清,跑向操场,“我要去踢球,你回教室准备上课吧。”
“好。”小徐对他的冷血不以为意,笑着把冰淇淋盒子丢进转角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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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曼见杨跃过来,雀跃不已:“就等你了。”
“我加入球队,其他队员没意见?”杨跃问。
“他们有没有意见,取决于你踢的水准好不好。”黄曼俏皮。
杨跃加入球队训练,踢得大汗淋漓。他踢球水准不赖,其他队员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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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他次次参加班级球队的训练。一个队友兴奋起来,轻轻捶他一拳。
队友脸色一下白掉:“杨跃,对不起。”
但对方的意思似乎和小徐捶他的意思差不多。
所以他没有还手,说:“···没事。”
越来越多的队友会来捶他。在他进球后,甚至抬起他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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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徐仪清上课。杨跃踢完球,会定时去心理医生那里。
心理医生依然试图跟他聊天。
他从不吭声。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看了四年心理医生,没得半点用。
但五月份的末尾,他忽然对心理医生说:“我想停掉治疗。我觉得自己会没事。不会暴怒伤人,不会饮食失调,不会记忆断层。”
心理医生在笔记本上书写,并问:“你遇到了某个人?你觉得通过他,自己可以建立与世界的联系?”
杨跃说:“一个同学。我跟他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冒险。”
心理医生停笔:“离开学校去冒险?”
杨跃说:“不,我们就在学校冒险。和他在一起很有趣。”
“可能是错觉。”心理医生说,“你几乎不能和任何人建立起亲密关系,因为你无法接受一段关系结束,因为你会阻止离别。”
杨跃想:她试图激怒我。她不想失去我这个客户。
他平静地说:“我跟他已经认识大半年,没有吵过架。我觉得可以。”
心理医生说:“你终究会和他告别。杨跃,到时候不要过度代偿控制欲。”
杨跃不想听。
他说:“再见。”然后跑回学校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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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队解散后,他在桂花树下给外婆打电话,要求停止心理医生咨询。
他尽量说服外婆:“我恢复身体健康,这学期没再打架。我基本能够控制自己了,没必要再去看心理医生。她一直在拖延时长骗钱。”
“不行。”外婆拒绝,“杨跃,如果你不准时出现在医生那里,我就把你的信用卡和生活费都停掉。”
他看着旁边那些单杠和双杠运动器械,维持住情绪表面的稳定。
他说:“那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行?”
他没有直接冲外婆大吼大叫。
外婆松口:“我去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外婆回拨电话。
外婆说:“我问过你的医生了。她认可你情况稳定。你不想去就先停一段时间。但你再有什么问题,我还是会给你约医生。”
心理医生基于职业操守,认可了他情况稳定。
杨跃挂掉电话。透光的树影像无数张笑脸。
对外部世界的控制权正一点一滴回到他手上。即使和去不去踢球一样,他能够自主决定的事情仍然比较琐碎。
这感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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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初中部开始了足球联赛。比赛时间都选在中午或下午,不影响同学们念书。大阶梯上,徐仪清总坐在初中生之间看他比赛。
他踢完球一身臭汗,臭烘烘地跑到徐仪清身边。徐仪清经常都在应付初中女生的搭讪。
“不,你很好啊。我得高考,真的不能和你交往。”徐仪清举着冰可乐,努力对小女生一脸真诚。他的小酒窝甜极了。
“走开。”杨跃替他赶人。小女生噘嘴跑了。
“你很受欢迎。”杨跃思考后说,“符合那些女生的幻想。”
“你也很受欢迎,也有人向我打听你。”徐仪清说。“只是人家不敢接近酷哥。”他余威尚在,其实喜欢他的女生是担忧生命安全。虐恋在小说里看看就够了,可千万不能自己去实践。
“你干嘛不接受?”杨跃说,“那个女生蛮漂亮的。”今天阳光这样好,杨跃打算表白。
“她最多十四岁。”徐仪清说,“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杨跃抢他的冰可乐,试探他:“等高考完,你是不是要和同年级女生表白?”
“到时候再说。”徐仪清没否认,从他手上拖回冰可乐,“刚运动完,你起码得隔半小时才能喝冰可乐。”
他们去吃了饭。吃完饭,徐仪清递给他冰可乐。
他吸着冰可乐,想起徐仪清不否认向同龄女生告白,打消了告白的念头。
距离小徐高考离开学校还有一年,不用太着急。目前不止他会去等小徐吃饭,小徐也会来看他打比赛。
这感觉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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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一班比赛没踢成冠军,杨跃却踢进了校队前锋。
他们考完期末考试,张正道带着国际奥赛银牌返校。他和徐仪清以及徐仪清的同学们去网吧打游戏。
网吧掉过一次线。其他人都在骂。蔡雨松说:“艹,什么破网。”
杨跃说:“等着修,骂也没用。”
蔡雨松盯了他一眼。
电话响起。杨跃接完电话,说:“小徐,我进校队了,踢前锋。”
“恭喜。”徐仪清祝贺。
蔡雨松说:“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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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游戏,蔡雨松说:“我要从寝室搬去常青藤校区。”
他、徐仪清、张正道和徐仪清的前室友去搬寝室。张正道抱一捆凉席下去。体育委员和陈浩哲抬着蔡雨松的床垫出门。
蔡雨松打开储物柜,抱起最后一床羽绒,“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小东西?我懒得搬了,送给你们吧。校服除外。”
“你的校服我也穿不了。”徐仪清说。杨跃从他手里接过羽绒被,抱往楼下的货车上。
蔡雨松看一眼杨跃的背影,觉得自己仍然捉摸不透这个初中生。他对朋友说:“小徐,你小心点杨跃。”
徐仪清说:“你还讨厌他?你跟他打架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和他打过无数次游戏。”
“不是因为我跟他打过架。”蔡雨松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杨跃这人跟个□□一样。他现在比以前冷静多了,网络掉线和你一样不焦躁。这样更看不出来他倒数到哪里,又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人做事的风格很难变化。我不信他会变菩萨。”
“你跟他始终处不好。”徐仪清维护自己的朋友,“他没再伤害过别人,更不对我爆发。我每次跟他交流都挺顺畅的。”
“祝你和他一直站在同一边。”蔡雨松说,“不说了,搬完寝室请你们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