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扛。袭凌宇说。
六指儿知道,他从不说假话。
看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个男人,还有哭得凄惨的女人,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今天这事,只怕不会那么好扛啊。
突然,他眼尖的看到正朝这边飞奔过来的蓝色身影,头发散着,身材纤细。
是宇哥的那个女人!
六指儿顿时如释重负,赶紧朝那边呶嘴,宇哥,你看谁来了!
袭凌宇回头,看见她立即皱了眉,身子第一时间正过来,挡住了身后角落里的丑陋龌龊。
那不是她该触及的阴暗世界。
待她气喘吁吁的跑近,他冷斥一声:谁让你跟过来的?滚回去!
咏熙喘息着,上前一把就扯住他的衬衫衣襟,阿宇!快住手!什么都不要做!
袭凌宇厌烦的推开她,六指儿,把她送回去。
哦。
咏熙用力甩开六指儿,冲过去推开那几个男人,看到几近赤裸的女人,二话不说就脱下身上的运动服包住她。
她则只穿了白色吊带内衣,白皙的身子闪闪发光似的暴露在其它男人的视线下。
袭凌宇的眼神马上狰狞得可怕,吼了一句,都他妈的把眼睛闭上!愤怒的脱下外套丢到她身上,穿上!
他的火气,来得快,来得猛,吓住了其它人。
袭凌宇几步过去,强迫性的把包套裹在她身上,大得像麻袋似的。再揪住衣领子,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登时绷紧,将她拎起来就丢到身后。
咏熙摔倒了,她在他这儿一向没什么面子可言,她也不在乎。爬起来转身反而揪住他的衣襟,阿宇!住手吧,不要再继续了!
袭凌宇瞪着她,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快回去!
她摇头,他不肯一同回去,她就不会撒手!
他气得磨得牙齿咯咯响,额头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几次想要将她狠狠推开!
但他下不了手。
她太瘦,个子又不高,他力气那么大,没个轻重的,这里空间这么小,很容易撞伤她。
因为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打那以后,不管同伴怎么嘲笑,不管他当时有多愤怒,他都没再动她一下。
这次,他同样咬牙忍住了。
好了好了!他烦躁皱眉,神情是不悦到了极点,都扔垃圾堆里去!
咏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弄堂外就响起了警鸣。
六指儿等人一下子慌了,宇哥!警察来了!怎么办?!
他们这儿是条死胡同,想跑都没地方跑,一个个都慌了神。
在里面!
小王,你们几个守住出口!其它人跟我进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这边逼近。
咏熙的脸色顿时煞白,她刚想说什么,袭凌宇不知从哪翻出一个旧油桶,将它滚到墙角再竖起来,冷静开口:六指儿,带着她先走。
不,我不会有事!时间不多,咏熙急道:你快走!我留下来!
他怒了,你留下有个屁用啊?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被人非礼过吗?
我……
六指儿收到他催促的眼神,不顾她的挣扎,和其它几个人架起她就越过了墙,逃跑了。
袭凌宇回身一脚踢到油桶上,骨碌碌的朝外头滚了出去。
小心!
趁这短短几秒钟空当,袭凌宇蹲下身子,一把揪住女人的长发,阴鸷的目光扫过另外两人,记住,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跟其它人都没关系!敢说那个女人一个字,出来后我会一个接一个去找你们!都听到没有?
三人吓得忙不迭点头。
是真的不敢惹他了。
放开她!
双手抱头!慢慢站起来!
袭凌宇被围了住,他懒洋洋的双手抱着脑袋站起身,警告的视线再次寒风一样刮过他们,让人不寒而栗。
其它人跑了!
快去追!
破旧狭小的弄堂内,因为这起性质恶劣的暴力事件,聚满了警察。
距离堂口两辆警车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章云亭坐在车内抽着烟,冷眼看着被押上警车的人,在看到女警掺扶着受伤女孩走出来时,他的目光紧紧定格在她身上那件蓝色的男生校服上!
他知道,在这之前,咏熙也一定来过。
想到她有可能会被这种暴力事件牵扯,想到她险被性侵的事会成为审讯笔录的一部分,章云亭那张优雅迷人的脸,就开始因愤懑和怨恨微微扭曲。
他拔出了一个电话。
是齐先生吗?您女儿现在在警察局……
咏熙在警局守了足足三天都没见着袭凌宇。
看到陈陆从里面出来,她赶紧迎过去,陆哥,怎么样?
陈陆摘下眼镜,疲惫的捏捏眉心,这次有点难搞了,绑架和故意伤害,其中一个伤情严重,一侧睾丸完全切除,被鉴定为八级伤残。证据确凿,检查院那边已经批捕了,2个月内会向法院提起诉讼。现在就算拿到对方的谅解书,也没办法取保候审。更何况,齐雪的父亲态度十分强硬,拒绝任何形式的和解,一心要让袭凌宇坐牢。
顿了顿,他又压低了声音:齐家有点背景,不会把那点赔偿看在眼里。案件一旦侦查终结,移交检查机关就难办了。
他的暗示有够明显。
陈陆的话,让她的心一沉再沉。
缱绻夕阳,金灿灿的自她身后铺散开来,可也抚慰不了咏熙脸上的苍白。
我可以见他吗?她问,声音颤着。
陈陆摇头:羁押期内家属不可以会见。
咏熙沉默了。
陈陆望着她时,神情掠过一丝复杂,欲言又止。
陆哥,咏熙突然出声:我先去打个电话。
望着她走出警局的身影,陈陆皱着眉,终是没能开口。
打过电话,咏熙就等在警局大门口,直至夕阳退尽,才看到两辆商务车开过来。
车子停下,走下来几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穿着黑色风衣,头发一丝不苛的贴服在脑后。
他径直走向咏熙,阴沉着脸,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声音很脆,她白皙的皮肤上,立时红成一片。
咏熙歪着头,脸上疼得厉害,右手又不争气的抖了起来。
她悄悄藏在了身后。
男人不再看她一眼,带着身后的律师团大步走进去。
咏熙这时才活动下僵硬的身子,扭过头望着,嘴角渐渐扯出浅笑。
一记耳光若能换他的自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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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咏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安下心来找工作。她本科学历,又是有名学府,只是相关专业的工作经验欠缺,只要她放低要求,找工作并不难。
一周后就有了消息,在一家杂志社做实习案头编辑。
日子过得飞快,从家到单位再到家,一成不变的两点成线,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这一天下班后,她接到了雪琪的电话。
晚上唱歌去。
我不……
不许说不去!雪琪已经直接开吼了,商小姐,你已经连续拒绝了我三次!你是想我过去直接逮人吗?
三次……
有吗?咏熙快要记不清了。
她笑着说:晚上还要校稿,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抱歉啊。
雪琪在那边突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她说:喂,袭凌宇如果一辈子不出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当一辈子的尼姑?
咏熙收拾东西的动作滞了住。
很快,又继续,这关阿宇什么事啊。
商咏熙,你想毁在他身上吗?雪琪的语气难得严肃,咏熙竟将她问住了。
坐下来,她按压几下眉心,雪琪,我真的有很多工作。
不是因为担心,也不是惶恐,更加不是无助,所以才会拒绝参与进没有他的外界。仅仅是因为她需要做一大堆的工作,只是工作。
雪琪少见的动了气,口吻也差了,我堂哥下周就结婚了,今晚请朋友们出来聚聚,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才懒得管你呢!
说完,挂了电话。
咏熙直到这时才想起来下周是亭哥的婚礼,发怔的功夫,雪琪已经将聚会地点发了来。
这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赶去时,豪华包房里聚满了一大票人玩得正嗨。
雪琪一见她,开心得忙把她扯过来,安置在自己与大哥之间,娇嗔着:商咏熙,你信不信,你今天要是敢不来,我肯定和你绝交!
信,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咏熙笑过,又转过头看章云亭,亭哥,先提前恭喜你了。
章云亭的眸色很深,定定地望着她,没有半点幸福的痕迹。
今晚,他喝了点酒,得知她有可能不会来,喝得更多了。现在,估摸酒劲上来了,连一群人在身边也不管不顾了,有种决绝的悲哀。
这句话是真心的吗?
当然。咏熙依旧微笑着望他。
章云亭突然站起身,扯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雪琪愣了,喂!想去拦,被旁边的陈陆给拽了住,他没多少次这样的机会了,让他去吧。